《一心肆意》安岁祝你岁岁平安

4、二为双(一)

　　“先生，早安。”忘一就站在门的外边，清晨的光撒在他的身上，应是清澈又干净。他的影子落进了门里，而我悄悄地抱住了他的影子。我站在门的里面，他站在门的外面。
　　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便推开了门，我看见光向我而来。他说：“念儿，早安。”
　　我望着他，心却在发烧。
　　他开口邀我：“念儿，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两位。”
　　“好。”我激动地说不出其他话语。
　　于是，我便与他一同出了门。
　　在街上，我漫无目的地走。正巧遇到了一位老爷爷，那位老爷爷正在画糖画。我心头涌上当年的回忆，也是买了糖画。当时……还是四个人。于是我努了努嘴，望着他，他牵着我的手，如寻常夫妻一般。可我却欲说还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他开了口：“念儿，你不是很喜欢吃糖吗？我看那边有个糖画摊子，我们去买一根，好吗？”他总是这样温柔，我怎么会不动心？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他好像有些好奇，可能是出乎他的意料。
　　“要两根，好不好？”我用另一只手，比划着“二”。
　　“好，念儿说的都好，给念儿买两根就是了。”他也用他的另一只手，比划着“二”。
　　把我逗笑了。我没有见过那么可爱的忘先生。
　　走到糖画摊子前，那师傅还熬着麦芽糖。
　　“师傅，来两根糖画。”
　　“姑娘要什么图案吗？”他问道我。
　　“一个今心念，一个亡心忘。”
　　“姑娘要的字真是稀奇。我记得之前好像也有人要过这对字，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老师傅动作倒也是熟练，舀了一勺已经融化的麦芽糖，一气呵成地写成了“念”。随着缕缕糖丝的飘洒，他又趁热粘上了一根竹签，便大功告成，递到了我手上。
　　“那确实挺有缘的。”我不敢说，也许那是那时的我和忘一。
　　他一边写“忘”一边问我：“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吃两根糖画？”
　　我听出一些不对头，便连忙挥手，说道：“老师傅，你大概是看走眼了吧。明明是两个人。”
　　“我年纪大了，确实有可能看走眼。”他把另外一根“忘”递也给了我，“看姑娘面善，我就收一根糖画的钱—五文。”我不太好意思，还是留了十文钱才走。
　　我把那个“忘”的糖画递给了他。他盯着那根糖画，沉默许久，说了一句：“这是我人生第二次吃糖画。”
　　“先生不喜欢吃甜的，也没必要勉强。”我劝告他。“既然是念儿的一份心意，那忘某必定要吃完。”他说罢直接咬了一口，只留下了一“心”。
　　“先生，小心噎着。”我倒是有些担心他。
　　吃完罢，他干咳了几声后，风轻云淡地说道：“没事的，念儿。”
　　“你……”“念儿，话说我不在的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还算得上很好，也多亏了林谢和胭脂。”我的眼前薄雾弥漫，我的嘴中说不清滋味。他会相信我这拙劣的表演吗？我自己都不信。
　　“念儿说好那便是很好。”他信了。
　　“那林谢呢？我很担心我的事情拖累了他。”他是觉得那件事情没有拖累到我吗？那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好多问题涌上心头。怪我自私又矫情，不争气，还是落了泪。
　　“到林府……先生自己问吧……”
　　“好，”不知是不是见我如此，便心疼了，又说，“念儿，我知你这些年还算得过且过。你本是念知府之女，呆在深闺里，一下子落得寻常百姓，难免还是会有些不适。”
　　“假如仅仅如此，那我也是过得很好了。”我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已经忘了那年。
　　“所以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吗？天灾人祸吗？”他竟然猜到了。
　　“是。”我只是应着，关于那年的事情我不敢提。
　　“念儿不愿说，我便不再问了。”
　　“走吧，那边就是林府了。”那些事还是让林谢说吧。
　　我又不知不觉望着他。那是我十六年前爱着的先生。我终于可以牵起他的手，背影成双，此间岁月静好，琴瑟在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