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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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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是明芷坐在荷花池的玉阶上自我反省的第三天了,喜儿给她打着扇,彩云彩霞分立两侧,‘罚站’。
明芷拖着腮,再一次为自己的激进言行,自我反省。
她仔细思考了好久,晋安帝的意思分明是他也不相信是她安排的,结果她傻愣愣的生怕他不信,把自己暴露的一干二净,脸也没了,皮子也没了......
沮丧,非常的沮丧......
明芷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接连失利的感觉了,爹爹还在的时候,经常骗她,还会设局骗她,按爹爹的说法,家中的小儿不在家受骗,就要在外头受骗,还不如在家被骗个够,以后出去被打击了,也能够自我调整。
所以,明芷,现在被打击了,她在自我剖析......
她蜷了蜷脚趾,换了个坐姿,继续发呆,还是急躁了,办事太糙了,委实不应该是她办出来的事,当没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就应该提高警惕了,就是再差劲,入了圈套,见到晋安帝的时候也应该仔仔细细先辨认他的神色先,而不是一股脑的全说出去。
明芷后悔了,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她犯了大忌,人前莫论是非,本来好好的,她现在把她的底全透了,晋安帝瞧的清清楚楚,以后她做事,多难啊,最让她难受的还是她自己误判,竟然觉得晋安帝这样一个铁血帝王会没有自己的判断,然后急切的洗白自己,失算,太失算了。
中和园已经低气压了好几天,彩云彩霞恍然又觉得回到了太极宫罚站的日子,纷纷给喜儿使眼色。
喜儿面无表情,她家娘子,每次被顾郎君折腾,都会如此,然后继续跟顾郎君你来我往,乐此不疲,她只是个小丫鬟,管不了。
闭门谢客的几日,不仅中和园,连在外界,也议论纷纷,更有小道消息说,是明妃不敌鹞国夫人,被晋安帝罚了,在闭门思过。
可惜明芷,还在反省。
她抓起一把鱼食,扔进荷花池中,池中的鲤鱼,纷纷浮出水边,在她脚边吞食,这是她坐在这的第四天零二个时辰。
拒绝了武安侯夫人和锦阳伯夫人的帖子,三回。
不见晋安帝的,第四天。
以及,传言明妃失宠的,第三日。
中和园外的纷纷扰扰,是干扰不到明芷的,她深刻的进行了一番自我解读,认为还是进宫接二连三的事,让她忘记了吾日三省吾身这样的优秀生存法则,信任,是一把双刃剑,她轻易的相信了别人的安排,就是轻易的给了他人机会,借由信任蒙蔽自己。
需要急切的知道背后是谁吗?其实不重要,她只是个小喽啰,背后之人真正想谋算的是晋安帝,谋算晋安帝什么呢?也不重要,她只知道,只要要背后的人谋算不成就行了。
明芷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将浸在水中玩水的小腿擦干,赤着脚走进净室,重新打扮,嗯,该出门了。
秦九忠心下嘀嘀咕咕,这整个熙山都传的沸沸扬扬,可他琢磨,分明晋安帝对顾娘子是有些纵容的,还把中和园的内院都空出来给了顾娘子发呆,别的他不知道,可这暑日里难得的瓜果,顺滑凉爽的华衣可都是他秦九忠亲自送去的。
这顾娘子也不知在想什么,陛下还纵着她想,他看分明就是没失宠的,哪个失宠的妃子过的有顾娘子那般舒服。
秦九忠瞪大了眼睛,说曹操曹操到,明芷摇曳生姿的一路晃过来,身上穿的就是他亲自送去的,号称要七个绣娘缝制一月的衣裙,熠熠生辉。
“陛下,在里面吗?”明芷问道。
秦九忠露出一个笑脸,殷勤的引她进去,“您请,陛下正等着您呢。”
晋安帝是知道这几日明芷闷在中和园的,他知道,明芷是反应过来了,他知道她聪慧,所以纵容她一人好好发着呆,把事情理清楚。
他抬了抬眸,“来了?”
明芷缓缓行礼,声音有些懊恼:“陛下,那天的话,您能当没听见吗?”
晋安帝眼睛微眯,手中的笔停下,似笑非笑,“知道错了?”
明芷磨蹭着走到到他身边,有些丧气,“知道了,妾急躁了,处置粗糙,此乃一错。”
她觑了晋安帝一眼,瘪了瘪嘴,“更不该心存疑虑,怀疑陛下,使得自己反而着了道儿,此乃二错。”
晋安帝笑了笑,转过头,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掌中,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她,“怕吗?”
明芷知道他在问什么,一是问她,如此的宫廷,她是否有惧;同样也在问她,她害不害怕他遂了盛如意的意,终有一天对她不好。
晋安帝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身为帝王,大可以利用她,可他总是在一遍遍的确认她的心意;一遍遍的给她安排各种学习,宗谱、氏族、甚至还将宫务交给了她一部分练手;更遑论,她已是她的妃子,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她做任何事情,可到晋安帝到现在,仍对她紧守君子之礼,未曾半分逾矩。
就好像他随时给她准备了一条后悔的路,明芷有种隐隐的感觉,也许她若提出离开,明妃这个身份不会是她的阻碍,他会安排好一切。
晋安帝太懂人心了,他越是这样,却又让人越发放不开,明芷知道他对自己的克制,克制到似乎除了国事,将其他一切都压在深深的角落,就如同‘朕’之一字,征兆、迹象,凡言朕兆者,谓其几甚微,如舟之缝,如龟壳之裂纹也。他作为帝王,将审慎慎微,坚心不缀贯彻到了底,也许盛如意,是他难得的放纵,也许她也是......
可即使这样,似乎他仍旧做好了安排,明芷想,晋安帝从不言语,可这言语之下,更让她不想离开,世人如她父亲顾玉郎那样对母亲一心一意的不多,可如晋安帝这般的,也是不多。
明芷就着他的手缩进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晋安帝并不壮硕,但精瘦有力,可脸色却又淡淡的白,济度曾说,晋安帝从小习武,身体康健,但数年如一日的操劳国事,三餐不济,秉烛夜行而不就寝,虽说不常喝酒,可每逢喝酒,便总是大醉而归,再强健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时常的造作。
明芷抱他抱的更紧了,声音闷闷的,“自是不怕的。”她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也许她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大哥哥,最后还是选了一条孤寂的路。
晋安帝摸了摸她的头,任由她挤在他的怀里,还调了调坐姿,让他的右手能空了出来,继续持笔,处理似乎从未曾减少的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