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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圈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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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距离太医院不远,此时张大人不在府中,由管家在门外候着。元萱是第一次给官眷看诊,在管家的带领下过了垂花门,丫鬟将她引入正房内室,张夫人正捂着肚子躺在床上。
管事妈妈焦急道:“元太医,我们家夫人今日腹疼反复发作,烦请您仔细悄悄。”
医学检测仪毫无反应,元萱便知张夫人非身患大病,心下稍定。
把完脉,安抚了张夫人一番,又仔细询问饮食起居。
溽暑炎热,张夫人喜食寒凉之物,内宅妇人不常出门,平日里体虚久坐,导致体内气积不行。元萱判定是寒食内盛引起腹痛,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三物备急丸递给小丫鬟。
元萱道:“以热粥助药力服下此丸,若服药后或吐或泻,则去其积滞。”
张夫人谢过,示意元萱稍坐。管事妈妈奉上一枚淡色素锦荷包,看起来圆鼓鼓的。
张夫人道:“叨劳元太医了,小小敬意,请元太医喝茶,切勿推辞。”
元萱不料还有这意外之财,正囊中羞涩,便笑纳了。
出了张府时候还早,离散值还有一段时间。
元萱打开荷包一瞧,二十两纹银。
原身穷得响叮当,每月的俸禄是一两半银,这里就抵得上原身一年多的收入了。不得不说,元萱是家学渊源,真会来钱。
系统是由衷佩服,不过它有一事不明。
系统疑惑:【宿主会给人诊病?】
元萱谦虚道:“不才,继承了原主一二水平。”
【!!!】
系统刚才瞧她如此自信,那信手拈来、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她继承了十成十,系统崩溃了,声音带着兹拉兹拉的电流。
【你真有医德!】
【把人治死怎么办?】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元萱疑惑:“你什么感受?”
系统狂怒:【我要升官,不要升棺!】
元萱扑哧一笑,“你真幽默。”
无视系统的哭喊,元萱去往京城最大的酒楼,比昨日选的那家气派多了。
系统:【没到下班时间,你不回太医院刷经验,来这里做什么?】
元萱:“午饭没吃。”
店小二热情地迎出来,系统眼睁睁目睹她一口气花十两银子点了一荤一素,又花五两银子点了两首琵琶曲,四两银子叫跑腿的伙计去打包城里最有名的酒。
这厮的钱来得快,去得更快。
系统的脸僵了:【宿主倒是会享受,拣最贵的点。】
元萱:“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系统嘶吼:【你就不能攒着吗?用来打点人情早点升职不好吗?】
“不行,营养不良会影响大脑发育。”元萱摸了摸清瘦的脸颊,养了一天好像是鼓了点。
元萱吃饱喝足,用最后一两银子雇了辆马车送自己回家,美其名曰好不容易出来放风,谁还傻呼呼地回太医院打坐。
系统焉了。
已经没力气和她斗气了,随她去吧。
勤政殿内。
窖藏的冰块被整齐凿出来,放置在蟠螭方鉴中,散发着丝丝凉气。
福惠在旁伺候笔墨,玄铮写完最后一字,力透纸背。福惠小心翼翼捧起,走下阶去递给肃立恭候的黄门侍郎,侍郎领旨垂首告退。
福惠到门外拂尘一扫,示意等候多时的吴太医进殿,提醒他道:“近日天气烦躁,吴太医着意。”
吴太医便明白了,陛下心情欠佳。
他提着一颗心,请脉之时越发低着头,连陛下腰间佩戴的荷包都不敢直视,生怕行差踏错。
好不容易请完脉告退,顶着陛下落在自己头顶锐利眼神,他走出勤政殿的那一刻忍不住舒了口气,当真是芒刺在背。
前朝旧臣,如履薄冰。
身后的小徒弟步伐不停:“师傅,陛下方才真可怕。”
作为太医院右院判,他不需上早朝,吴太医还是最近时日才得了几次陛下宣召,勉强算在陛下面前混个眼熟,也因此越发感受到陛下的威重。
吴太医谆谆叮嘱道:“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会有烦心的时候,所以,千万别拿太医院的小事去给陛下添堵。”
他走了几步,遥指远方葱郁的大树,几个小太监在拿着长长的棍子粘知了。
“就像那树上夏虫,蝉鸣本无错,然而惊扰圣心就是大罪,就算再高,也得粘下来。”
福惠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一碗冰雪甘草汤,轻轻放置在皇帝的案旁。就这间隙皇帝又阅起了奏折,当真是片刻也不得休息。
福惠劝道:“陛下,您都看了一上午折子,该歇歇了。”
玄铮恍若未闻,在空白处落下御笔朱批。
福惠内心叹息,自陛下登基以来,除去出征的半年几乎日日忙碌到深夜。陛下没什么爱好,从前最爱走马猎鹰,如今也只得在朝会后抽空去校场跑两圈马。后宫也不常去,待哪位妃嫔都不亲近,愈发落得孤家寡人。
福惠顿了顿,只好道:“哎呀,刚才吴太医一脸沉郁,似乎有什么心事。”
“他是有事瞒着”,玄铮头也不抬,沉声道:“太医院能有什么大事,朕懒得理。”
福惠道:“奴婢是听说太医院最近发生了一件事。”
见玄铮并未制止闲话,他接着道:“听说有一位太医私下收受钱财,被人举告,想必吴太医正是为此事烦忧。”
听到收受钱财,玄铮的笔尖一顿,复又疾走,冷声道:“严惩。”
新朝刚立多久,他最是憎恨一些官员私相授受、以权谋私。
福惠语气高低起伏,仿若民间的说书人,“此事就为难在这。太医院有太医院的规矩,若轻饶,此事坏了规矩;若重罚,也就二十两银子。”
玄铮停笔,偏过头问:“二十两?”
太医院竟有人如此眼皮子浅?如此反倒是蹊跷。
福惠:“可不是么,偏偏祸首还是吴太医最得意的弟子。您说,为了二十两银子重罚心爱的弟子,吴太医怎么肯?”
玄铮放下笔,蹙眉道:“是那个叫元萱的女医?”
福惠道:“正是。奴婢瞧那元太医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玄铮并不马上应他,端过案几上的冰雪甘草汤抿了一口,“太医院的小事不足挂齿,让朕过问,还不够格。”
福惠等了半天,玄铮一碗甜汤下了肚,都没再说其他,继续翻阅起案上的奏折。
福惠只好可惜道:“奴婢还寻思为何总见不到元太医,原是回家思过去了……”
玄铮嫌吵,瞥了福惠一眼,福惠连忙闭嘴上前磨墨。
福惠口中回家思过的元萱,此刻正躺在床上翘着腿看话本。自从昨日被人举报收“红包”,她就又开始了美滋滋的休假——带薪的。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宿主被人构陷,它简直要怀疑这是宿主一手策划,好光明正大地在家带薪留职看话本!
系统气愤,原主家里除了医书并没有其它杂书,它说这话本是从哪来的,原来是这厮昨天去书局的时候用顺的!
元萱美其名曰:“原来那本医书还回去了,我这么穷,不能吃亏。”
【宿主可真会享受。】
它发现什么家底微薄坐吃山空之类的话术根本对她没有用,只要元萱手里有话本可以打发时间,她可以一天只吃一个馒头。
到太阳快要落山了她都没从床上挪一下!
直到有人敲门。
元萱家院子窄小也不必天使大声叫嚷,传唤声清晰明了不带感情:“元太医,陛下有旨,宣您入宫觐见。”
元萱郁闷地对系统说:“你说他为什么白天上班时间不传唤?这陛下怎么老喜欢让人加班呢?”
一定是为了红包的事情,系统的脸如果有实体那么现在一定是绿色。
它彷佛看到自己的升职梦化成了泡沫。
它恳切地对元萱说:【宿主等会儿陛见一定要大声喊冤!我大穆朝不能有一个好人被冤枉!】
元萱:“我会的。”
入夜的风褪去了白日的苦热,暖意中带着一丝丝凉爽令人微醺。
元萱在勤政殿门前站了许久,久到皇帝传膳,成串的宫女太监鱼龙般进了又出,久到应召入殿的六部大臣换了两批,御前侍卫来回巡逻了十次,还是没宣她觐见。
她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
大臣、侍卫和太监宫女们经过她身旁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睛却不动声色偷偷瞟过来。
露渐渐重了。
系统懂了,【皇帝这是在惩罚宿主啊,丢大脸了。】
元萱:“秋后算账罢了。”
福惠的身影从门内闪现,他将拂尘挽在臂膀内,走到元萱身旁道:“元太医久候了,陛下宣您即刻进去。”
福惠将元萱领进勤政殿内,殿内亮如白昼,轩阔无比。元萱低着头,金砖墁地,清晰倒映着她的影子。
福惠站定,到了。
福惠甫一侧身,元萱就滑跪并开始哭诉:“陛下,臣冤枉!”
因为今天只吃了一个馒头,所以声音不大,气息不足,还挺像一个受欺负的小白花。
玄铮却无视她的表演,靠在书桌后的太师椅内,看到了本质,“圆了许多,看来这几日是吃饱睡足了。”
元萱尴尬地僵住。
他声音沉沉,带着怒意:“你领着朕的俸禄,就是如此偷奸耍滑回报朕?”
【检测到宿主究极领导的负面情绪波动,触发职位保护机制,发布强制任务。】
系统平平无奇的电音再度响起。
【任务要求:为避免被革职,请宿主立刻消除皇帝的怒火。任务奖励:20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