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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摸鱼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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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铮也不必在宜春殿待一夜,他遣散众人,独自坐在柳婕妤的榻边,果然不出片刻,柳婕妤就很识风情地悠悠醒转求欢。
第二日,后宫就传遍了,柳婕妤欺君罔上,禁足三月。
玄铮清晨从勤政殿去校场骑射,耳边清净许多,不似往日频频偶遇宫妃,横生枝节。回来后神清气爽,翻开折子只觉文从字顺,不知不觉日上三竿,短短一上午已尽数阅毕。
连午膳都多吃了一碗。
午后太医请脉复诊,玄铮瞥了一眼吴太医身后,问道:“新进医士随同见习是惯例,今日那姓元的医女怎么没跟来?是不是怕了朕,特意耍滑偷懒?”
吴太医憨厚一笑:“回禀陛下,元太医今日告假了。”
玄铮意外。
昨夜福惠没如愿以偿,于是自作聪明将元萱的事迹打听过来,倒豆子一般,说元太医为人上进,习医值勤日日不辍,怪道医术高明。
日日不辍,偏今日忽然辍,很难不让人联想。
按照规矩,首诊太医次日是必要来为他复诊的。
这朝臣人人都盼着有机会面君,她倒好。
玄铮感到冒犯,但他不便发作,只对吴太医道:“观众病者方为良医。”
吴太医道:“喏。”
吴太医看似不太聪明的样子,玄铮只好明示:“太医院治下要严,时时督促新人跟随尔等历练观摩方能精进医术,逆水行舟,切勿让人以为太医院是可以得过且过之地。”
吴太医自以为懂了,跪在地上叩谢圣恩:“臣即刻回太医院,将圣意上传下达。”
吴太医略有激动,陛下从来没有对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虽然只是在敲打,吴太医也深感欣慰,回太医院的路上满面春风。
虽说平日陛下对太医院爱搭不理,经过昨日那一出,太医院的地位看来在陛下心里涨了几分。可怜天见,往日进出来往,其他衙门的人都昂首挺胸,唯独太医院不得圣心,还总在赶脚程,显得灰溜溜的。
此时户部大臣们路过,他挺了挺胸脯。
昨日下值后,元萱无视系统的抗议,果断告了一日假,同时收获了一众同僚讶异的目光。在他们眼里,元萱是新进太医中最勤谨之人,寒冬酷暑从不告假,这是铁树生花了?
元萱循着记忆回到原主在朱雀巷赁的小院子中,倒头就睡,养好身体才有本钱。
次日醒来,日已西斜,元萱肚饿难耐。原身家里连口米缸都没有,亦因太医院忙碌而从未注意饮食,通常都在太医院公厨对付几口,导致生了这副干瘪模样。
元萱照过铜镜,原身和她的五官长得八分像,只不过不比她丰满娇媚,她懒懒散散翻出钱盒,打算上街下馆子,好好滋补一番。
昨天柳婕妤醒来,元萱成功完成任务并获得10点经验值,可把系统气了个倒仰!
这这这,正确的打开方式明明是利用高超的医术使柳婕妤苏醒,好在皇帝心里留下一个医术高明的印象,她倒好!让皇帝自己去把柳婕妤叫醒!
系统问她,你怎么知道柳婕妤是在装昏迷,元萱叫它去回放掌事嬷嬷那窃喜的表情。
系统气呼呼,她才在宜春殿呆了多久!果然是八百个心眼子。
然而现在系统又觉得她缺心眼。
它语重心长道:【宿主,才第一天你就休假享乐,原主兜里没两个子儿,这样下去明天你就断粮了!】
元萱叹气,“是啊,得想办法。”太医院医女俸禄不高,京城赁屋租金不低,剩下几个铜板可不够她挥霍。
系统很敬业:【不如早点回太医院搬砖蹭饭。】
元萱不理会系统,循着记忆去往城中向荣书局。
系统阻止她:【与虎谋皮,小心鸡飞蛋打。原身就是两头不讨好,身心俱疲累死的。】
说到这,又牵起另一段往事。
数年前,元萱在乡间曾搭救一昏迷不醒的受伤青年,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青年终于苏醒,虽则情投意合,她却知二人身份有别。半月后,青年北上探亲,二人就此断联。
又过了许久,忽有一日青年来信,问元萱是否愿意进入太医院,他的亲朋或可举荐。元萱惊讶感动,她曾对他说过进入太医院是她的夙愿,不想青年还记得。
只是原主想不到,虽然顺利进入太医院,却多了无穷的烦恼。
她不擅拒绝,不知不觉成了青年潜藏在太医院的卧底。这件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渐渐摧毁身心……
向荣书局位于长安街的老槐树旁,装饰朴实,在街边一众挂着挑旗招幌的店面中并不显眼。
元萱进入书局,告诉伙计她要取新刊印的医书,不一会儿掌柜亲自从后院迎出来将医书递给她。元萱进入无人的次间,取出夹在书中暗缝的纸条,上书:金玉相击,混踪匿影。
金玉相击代指皇帝的名字玄铮,俗话说要想逃官查,就上皇帝家,这是要她继续在太医院好好混,争取长期埋伏在皇帝身旁。
元萱就是他们安插在皇宫中的一枚钉子,随时可以淬毒,去取任何人的性命。
她略加思索,提笔在扉页写下几个字。
元萱回到大堂,把书丢还掌柜,“本书所刊医经注释误人子弟,不要了。”弄得掌柜一头雾水。
自从刚才看了宿主写的字,系统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怪不得能把自己的父亲给逼急。
元萱写道:“非无足心,是无足财。”
——我不是没有这份心,只是你们不给钱,我很难办事!
系统:【果然还是你磨人。】
好像拒绝了,又好像没完全拒绝。
原主要有你一半鸡贼,也不至于早早去了,这分明是两头吃。
出了书局,元萱逛了一路。因近中元节,京城入夜热闹非凡,集市楼馆连缀成串,人影参差。
她颇有自知之明地挑了家不大不小的酒楼,选了个显眼的位置,点了一桌不多不少的菜肴。
这个时辰许多散了值的官吏出门打牙祭,酒楼里一时间宾客盈门,就这一会儿,元萱就见到了两位熟人。
一位是太史局的博士,太史局主管天文历法,因观测天象十次有二三次不准,在皇帝眼里同样是个废物机构,和太医院颇为同病相怜,在一众实权部门里不太抬得起头。他苦笑着同元萱打完招呼便上楼去了,看来今日过得不甚顺遂。
一位是太医院的同僚赵槿太医。赵太医年轻有为,和元萱一般,是同年考选太医院的学生。他出生于京城医学世家,自小便是天之骄子,直到遇见了元萱。
“元太医,真巧。”
赵槿自顾自地落座,示意店小二加菜。
元萱微笑,并未阻止。
系统提醒:【宿主请注意,此人是宿主的竞争对手,切勿交浅言深。】
赵槿似笑非笑:“元太医往日都在公厨用餐,今日怎么如此雅兴?吃这般多,等会儿可别心疼了。”
系统:【他在讽刺你穷酸抠门。】
元萱仿佛没听懂,径直给赵槿倒了一杯酒,塞到他手中,还主动碰了下杯。
元萱:“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往日是我拘泥了。”
元萱先干了,示意他道:“好不容易休假,咱们有缘相遇,今日不醉不归。喝!”
这下把赵槿给整不会了。
这女人平日里是埋头苦干的锯嘴驴,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同僚之情基本没有,今日怎跟改头换面似的,像是对酒桌间的推杯换盏甚是娴熟?
赵槿懵懵懂懂,干了一杯。
刚放下杯子,就又被元萱斟满。
“继续!”
“这……”赵槿犹豫。
元萱点的是九酝春,入口既辛且辣,一杯下肚他已微醺。
见赵槿举杯不定,元萱失望地摇头,道:“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被一个脑袋没他胸膛高的黄毛丫头数落,赵槿胸中怒气直冲大脑,毫不犹豫干了。
元萱继续满上,“入座三杯酒,不喝没理由。”
赵槿迷迷糊糊。
元萱再满上,“酒肉穿肠过,朋友心中留!”
元萱竟然将他视作朋友,岂有不喝的道理?
……
“客官,醒醒。”
伙计拍打着赵槿的身体,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只觉身体飘忽,脑袋昏昏沉沉。慢半拍反应过来,赵槿发现自己还在酒楼里,夜已深,其他客人都散了。
“客官,小店打烊了。”
这是叫他赶紧走,赵槿摇摇晃晃站起来朝外走,被伙计一把拉住没好气道:“客官,您还没结账呢!”
赵槿:……
太阳初出,红光赫赫遍洒歇山起脊的殿顶。
元萱饱休一日,神清气爽。精神愉快了,身体自然轻松,她脚步轻盈踏进太医院北厅,扫洒的小童问她今日怎来得这般迟,吴太医已带着其他医士入宫侍直了。
元萱失语,太阳刚冒头,这就迟了?
系统:【宿主别忘了原身经常夜宿太医院,别说和以前比,就算和今天的其他人比,你也晚了。】
元萱:“我可没迟到。”
早上六点起,走路近一个小时上班,她还没抱怨呢。
系统气结。
她是没迟到,朝中规定除了要上早朝的王公大臣,其余官员和吏目需每日卯时到署衙办公。元萱钻了这个空子,赶在卯时的最后一刻踏进了太医院,比那些早来的晚了一个多小时。
【宿主现在是太医院最低等的从九品医官,在权贵云集的京城简直是不入流,你就没有点落差感?你是打量着没有退步的空间所以这么自暴自弃?】
面对系统的不满,元萱耐心道:“按照惯例,今年考核通过后我会正式升任正九品医官,目前只需小步慢跑保持节奏,太着急升官反而落了痕迹。”
元萱把“正”字说得字正腔圆,强调她今年内一定满足系统的愿望。
难为她在短短时间内就把升职规律摸清,系统严重怀疑她这是为了给自己躺平找正当理由!
元萱苟在北厅的角落里,把《药王本草》当成连环画品鉴了半天,闲适的模样就差给她递杯可乐了,系统扼腕。
摸了一上午鱼,好不容易熬到午食,元萱正要出门,吏目急火火冲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躲在这里,找了你半天。”
“鸿胪寺张大人递了名帖,家中夫人抱恙,央告太医速去诊治。”
元萱迟疑:“这不合规矩吧?”
太医前往为朝臣官眷倒不必像入宫一般繁琐,只需一人独往即可,只元萱是从九品的新人,并未授处方权。
“赵太医昨日喝醉告假一日,如今只得你在院内,张家车马已在院外等候,还不快去。”
听闻此言,元萱颇感一报还一报,只得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