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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诬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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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碎嘴嬷嬷,原来是我的曦儿妹妹啊。只是我的兄长最讨厌爱嚼人舌根的长舌妇,若是让他听到你对紫鸢姐姐说的这番话,定是要将你的舌头拔下来喂给看门的黑犬!”
裴佳柔连珠炮似的把这番话抖了出来,心中十分痛快,也学着裴曦儿刚刚那副模样,跟着翘起下巴颏,白了她一眼。
席间众人听见这些话,都用丝绢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女眷们花也不赏了,茶也不喝了,就看着两人对峙的好戏。
只见裴曦儿登时羞恼得满面绯红,嘴唇一直抖动着,喉头不断发出尖细的气声,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乔西玥原本还茫然着裴曦儿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要出言讽刺她的出身。现在从二人对话中才知道裴曦儿早已对裴容芳心暗许,觉得自己被横刀夺爱了,才这样为难她。
她又瞧了裴佳柔一眼,见她帮自己说话,心里不由得一暖。一直就有听说裴容的妹妹向来嘴不饶人,现下一看当真是这样,竟一丝都不给自己堂妹的面子,将她堵得半天开不了口。
“裴佳柔!别以为你是裴容的胞妹便可以这么数落我!”裴曦儿见裴佳柔斜睨住自己,满眼都是鄙夷的样子,顿时怒气直冲脑门,竟口不择言失了分寸。
若是从前在府中,顾忌裴佳柔是裴王府嫡女,她受了委屈也便忍了。可现下她的兄长在朝堂地位早已不同往日,府中的姐妹见了她也要避让三分,凭什么她还要忍气吞声?
裴曦儿一脸怒容地将广袖一挽,露出雪白的手臂。用尽浑身的力气挥手便朝裴佳柔扇去,只见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
乔西玥见她要动手,眼疾手快地将身边的裴佳柔拉到一边。裴曦儿本就使了十二分力气,现在扑了空又刹不住手,手臂带着身子狠狠栽倒在地。
云鬓蓬乱,发间的珠钗宝饰歪倒在一边,连裙缎都被撕扯出了一个口子,狼狈不堪。裴曦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侧的丫鬟见此连忙上前搀扶住她细瘦的膀子。
席间的女子们皆是一惊,没料到裴曦儿竟摔得这样惨,雪白的小臂在布满碎石子的草地上摩擦出一片触目惊心的伤口,正丝丝往外渗血。
除此之外,裴曦儿还感到脸颊一侧传来阵阵刺痛,她伸手在面上一抹,指间霎时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她被石子划伤了脸。
裴佳柔捂住胸口顺气,心有余悸。她见那女人发疯似地朝自己扑过来,若不是紫鸢拉住自己,恐怕要被那疯女人扇得够呛。
见她如今现在这副惨状,心中虽然出了气,但又怕裴曦儿将自己摔倒的事情赖到她头上,便道:“是你自己先动手的。”
裴曦儿浑身气得直发抖,她的脸如今破了相,若是没有凝脂膏药恐怕这疤痕便要跟着她过半辈子。
想到这她便抬头瞪视乔西玥,是她害得自己摔得这么狠。心中思绪一转,便转头钳住刚刚扶助她的丫鬟,道:“你刚刚是不是看到紫鸢推我了?我手臂上和脸上的伤都是她害的!”
五指收紧,抓得那丫鬟手臂都快断了,迫于她的威逼,只能忍着痛颤巍巍地点头。
裴佳柔没料到她要将脏水泼到乔西玥身上,心中一凛,忙对着在场的女眷道:“你们都看到了,是她自己摔倒的,怪不得别人!”
席间鸦雀无声,无人回应,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无论他们站在谁那一边,往后若是被记恨了,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不如就当作不知道。
见众人闭口不言,裴曦儿望向两人的眼里含着隐约的笑意,挑衅似的勾了下嘴角,又唤住身边那丫鬟道:“你去前厅跟祖母禀报,裴容带来的人把我伤了。”
见她站那不敢动,裴曦儿又急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丫鬟用袖子揩了一揩额上的汗水,左看看裴佳柔,右看看裴曦儿,终于还是被手臂上的力道掐醒。她实在不敢违抗裴曦儿的命令,只能起身小跑奔至前厅跟老太君禀报。
***
裴容将白驹交给小厮,便只身一人行至裴王府的书房。正走着,迎面就见老将军将裴苏璟送出书房,不知聊到什么,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裴苏璟抬头便见到裴容举步向前,被吓得后撤了几步,前些日子自己差点被他这位堂兄割下脑袋,脖颈处的疤痕还未淡去。现下见了他人,心头都要一颤。
“堂兄也来了?正好我与伯父聊完,就不打扰你们了。”裴苏璟忙施礼赔笑,说完便要溜之大吉,独留父子两人在书房前。
裴容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裴父携了他行至书房中。裴容入了房中,便见雕花窗桕射入细碎的光斑撒在案桌上散乱的奏折本上,旁边除了十方宝砚,各色笔筒外,还摆着两杯早已冷透的茶盏。
刚落座便有小童献茶,裴容接了过来并未饮下,搁在桌上用他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眸色晦暗不明。
“你是为了你妹妹的婚事来的吧?”
老将军饮下一口热茶后,轻抿薄削的唇,细长锐利的黑眸瞥了裴容一眼便猜出他今日前来的用意。
“昨日佳柔来我府上,说祖母要将她指婚给三皇子。”
裴容蹙起英挺的剑眉,不解地看向裴父,问道,“可那三皇子自十五岁时秋狩堕下马,断了一条腿后,便性情大变。整日混混度日,酗酒赌马。祖母怎么能忍心将佳柔嫁给他?”
裴父虽已久别沙场,但通身气宇轩昂,盛气逼人。他听完裴容得话后神色未变,道:“这门婚事母亲跟我提过,我也同意了。”
语气强硬,不容置喙。他见裴容薄唇抿成一条线,就知他心中不满。裴父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又接着说道:
“容儿,你离京虽然只有三年,可宫中局势早已不同往日。”裴父用手捏住紧锁的眉间,只觉太阳穴阵阵钝痛,老毛病又犯了。
“皇上龙体欠安,缠绵病榻。朝中多有立皇储的打算,自古以为都是立长不立贤,三皇子作为嫡长子,就是未来的东宫之主。佳柔嫁给他,未来便是一国之母。”
裴父说完,他凌厉的眸子看向裴容,眼中深沉晦涩。
“佳柔作为将门嫡女,她的婚事便由不得她的性子,她的婚姻是要为我们裴家铺路的。你可曾记得我们裴王府被贬南浔的耻辱?有我在一天,我裴家定不能让那些小人看了笑话!”
裴容手指摩挲杯沿的动作蓦地停止了,握紧了拳头。面上带着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一反往日对父亲的敬重,而厉声反驳道:
“可三皇子这般无用的草包,就算成了太子,又如何能与宫中其余皇子相斗?若是真是侥幸坐上皇位,凭他这般作风,这龙椅又能做多久?恐怕佳柔嫁去后,也过不得几日舒坦日子。”
见裴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裴容心中失望。眉宇间忧色更重,顿了许久才道:
“父亲您变了,如此小心翼翼,畏手畏脚不似从前的你了。如今这般卖女求荣的事情,换做从前你是最不齿的。孩儿奉劝您一句,别跟裴苏璟之流走得太近,否则会害了自己的。”
裴容想起来时父亲与裴苏璟攀谈的模样,心下已是了然。裴苏璟便是三皇子身边的大红人,佳柔的婚事多半就是他在父亲身边吹的耳边风。
裴苏璟这般用意,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一时间书房气氛凝至冰点,父子俩的脾性出奇的一致,谁也不愿意再开口低头。直到有一位下人闯进来打破了僵局。
裴容见来人是自己身边的侍从,有些意外。见他神色匆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仆从慌忙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躬身道:“裴将军不好了,裴王府的裴曦儿一口咬定紫鸢姑娘将她推伤,老太君知道后便将紫鸢姑娘押起来了。现下人都在前厅呢。”
听见这话,裴容原本冰冷的面容上倏忽闪过一抹凝重之色,还未与裴父施礼告别,就立马起了身往前厅走去。
裴父见他如一阵风一般快步离开,冷峻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纹,不再板着一张脸。他心中不免好奇,便抓住那传话的下人问:“那紫鸢姑娘是谁啊?”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向来不近女色,整日便是跟着军营里的那帮臭汉练武骑马,从未见过裴容这般紧张过一个女子,除了那位宰相府的小姐。现下又多了一个什么姑娘,不知是哪号人物。
见老将军问自己,仆从忙又躬腰行礼,一五一十地说道:
“回禀老将军,紫鸢是昨日裴将军带回府上的姑娘,小的也不清楚这紫鸢姑娘是什么身份,只是将军似乎对她很是不同,连裴王府寿宴也要带着一同前来。”
听见这话,裴父便在书房坐不住了,起身也跟着去了前厅,要去瞧一瞧究竟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