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无间》洪绍沂

45、第四十五章 梦靥

　　泡泡喊了护士进来；医生也进来了，大家手忙脚乱的，看瞳孔、听心音、量脉博…

　　医生︰「袁小姐，恭喜你！ 病人正式脱离危险期了，我们再观察两天。」

　　泡泡︰「他什么时候才可以说话？」

　　医生︰「像这种情况病人一但醒来通常会恢复的很快，尤其任先生年轻力壮的，我想你不要离开，应该很快会听到他的声音。」

　　泡泡出去买了水跟食物准备跟阿飞耗上了… 但是不擅说谎的阿飞真的说出了实情和他对小雨的感情，泡泡能接受吗？还是他会选择性的隐瞒？

　　那位好心的护士提醒泡泡很多事，这里是加护病房一般是不准家属陪伴的。因为阿飞的案例特殊才特准她留在病房里。阿飞的恢复也许会很快也可能会出现时好时坏甚至幻觉的过程，要她特别注意。中午才过来了两位护士说是要帮阿飞擦澡，泡泡一听，「什么？你们帮阿飞擦澡？不会吧！？」两位护士相视而笑…

　　护士A︰「袁小姐，病人必须维持清洁才恢复的快，这里的病人最少两天要洗一次澡，杨先生昨天才从海上救回来，这是必需的…」

　　护士B︰「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旁边帮忙顺便教你怎么操作，以后也许可以自己试试看。」

　　泡泡一时傻眼，要跟两个年轻护士一起帮阿飞擦澡，阿飞要是有知觉不马上跳起来才怪，泡泡毫不迟疑的说，「这个护理课教过，我自己来就好了！」

　　护士A︰「你可以吗？确定？」

　　泡泡︰「我确定，我一定可以！」

　　护士B︰「好吧！ 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在外面，你有问题时喊我们一下！」

　　泡泡︰「好，谢谢！」泡泡心里想着“阿飞是我的，我才不要你们帮忙呢！”

　　护士们准备好温热的水和毛巾、拉起布帘，泡泡卷起衣袖当起临时看护了。怎知才刚刚开始阿飞就开始挥动手脚，嘴里说起英文来了…“leave me alone！ keep your hands off me…”虽然模糊，泡泡很清楚这是梦呓，看他一脸惊恐和厌恶，泡泡想应该跟泰国的经历有关。

　　泡泡不知不觉悲从中来，一边得使力跟他的手对抗，一边不争气的掉泪。阿飞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她怎么从来没好好想过。好不容易把他翻过身，泡泡忍不住注意那个小雨咬过的伤疤，已经没有痕迹了，为了这个疤，她还醋劲大发在泰国跟阿飞大吵。

　　只可惜属于阿飞的这一段记忆她却无法参与，看着侧着脸的阿飞，这个她最爱的角度；她心里头他最完美的角度，泡泡呼了口气，她能怪小雨喜欢上这个男孩子吗？

　　阿飞又开始说话了，“妈、妈、是你吗？”泡泡忍着不忍，动作得快点，免得他着了凉。泡泡细细的帮阿飞擦着脸，这张看了20几年的脸到今天才看清楚，那道浓浓的眉和会笑的双眼是泡泡从小就爱上他的地方，现在苍白而冷还皱着眉，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又开始乱动了…

　　“小雨、快跑！快跑！不要管我… 不要管我！”泡泡很冷静的听着，是上次看到那张在医院的照片吗？阿飞到现在还在做恶梦，是愧疚吗？还是爱？还是因愧疚而爱？

　　泡泡突然很高兴一个人跑来这里，要不阿飞的这些恶梦她要花多久时间才能一一面对；一一解读，这个要陪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毫无掩饰的又哭又说梦话，她何其幸运？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泡泡已经一身汗，真是个大工程。维生器材上又在亮红灯了，机器也在响，原来是阿飞在拔身上的管子，护士进来了，阿飞睁开眼了。又是一大堆检查，泡泡退到后头焦急的看着，捂着脸泡泡又急到泪流满面，但是阿飞开口了：「这是那里？这里是泰国吗？我在那里？」

　　护士A：「杨先生，你回台湾了… 这里是高雄军方医院。」

　　阿飞：「我叫Young，我不在台湾，我在泰国…」原来阿飞的神智还没完全恢复。

　　护士B：「杨先生，你在海上获救已经回台湾了。」

　　阿飞：「台湾？泡泡，我要找泡泡！」泡泡正要向前医生就来了，

　　医生：「这样不行，他还没清醒，先打镇定剂。」

　　泡泡正想开口，阿飞就挨了一针镇定剂。最后只两眼直直的看着泡泡，僵直的不带任何表情。泡泡满心焦急边想着，“还要折磨多久阿飞才能真正清醒？难道把这3个月的恶梦全部做完？” 现在的她对他，除了心疼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医生：「你放心好了，他的生命迹象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只要心理的压力解除就会慢慢清醒，你不用太担心了。」

　　泡泡：「大概还要多久…」

　　医生：「一到两天，你多跟他说话好了，也许下一次醒来就全醒了。」医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泡泡终于放心了，握着阿飞的手发现阿飞会回握了，握的又紧又实，泡泡笑了…

　　阿飞的手渐渐放松了，应该是药效发作了，折腾了半天的泡泡抓着阿飞的手沾着床边打起瞌睡了。居然做起梦来了，那晚大风大雨的，是个台风夜。袁爸爸得值班，照例都是把泡泡寄放在阿飞家，正巧那天阿飞家漏水，妈妈阿姨忙的一团乱，只好差阿飞到泡泡家陪她。阿飞真是百般的不情愿，可是这个橡皮糖怎么拔也拔不掉，只好拿了妈妈的50块当工资，无精打采的上工了。

　　泡泡家就一个大房间隔成两个相连的通铺，阿飞是左睡也不是，右睡也不是，只好在泡泡房里搭起棉被墙，一人一边说好互不侵犯。阿飞不只嘴硬还总是凶巴巴的，夜里狂风大作，泡泡抱着棉被低声啜泣，阿飞耐不住性子就出口念了她：「干嘛？平常不是很凶，哭什么哭嘛？」

　　「关你什么事？」

　　「本来就不关我的事，要不是为了50块零用钱，我才懒的管你呢！」

　　「不管就不管！了不起？」

　　「当然了不起，我是男生；你是女生，男生本来就要保护女生的，我爸爸说的！」

　　「我才不用你保护！」

　　「那你哭什么？没用！」

　　「我担心爸爸啊！风雨好大，爸爸在值班，好危险耶！我怕嘛！ 我没有妈妈了…」
　　这下泡泡真的哭了而阿飞则心软了，搬开了“被障”：「好了啦！ 不要哭了，我陪你睡，睡着了就不会担心了。」

　　「不用，我才不要被你笑一辈子！」

　　「喂，你们女生真的很烦耶！」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呼啸突然停了电，一下子泡泡大声狂哭狂喊：「阿飞！ 阿飞！ 你在那里？」
　　阿飞冲到泡泡身边，豪不犹豫的用力抱住泡泡：「别怕！ 我在！ 我在！ 我知道你怕黑，抱着我睡好了。」

　　就这样泡泡终于能安心的睡着。早上被阳光刺醒的泡泡两手还紧抓着阿飞的手臂，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阿飞的侧脸，就那一下子，泡泡觉得自己“爱”上任天飞了…

　　在泡泡的梦里小泡泡一直盯着睡着的阿飞，盯着盯着… 小阿飞居然变成了长大的阿飞，阿飞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阿飞，长大以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长大？我们不就是大人了吗？」

　　泡泡羞红了脸…阿飞打浑似的逗泡泡，「你这么凶，谁敢娶你得先有一身好功夫才行，这点我是OK啦，不过…那要看你带多少嫁妆过来。」

　　泡泡脑羞成怒开始追打阿飞…泡泡在梦里喊着，「阿飞！ 不要跑！ 给我站住！」泡泡倏的醒了…

　　谁知这时阿飞真的醒了：「我想跑也跑不了…」阿飞气息微弱的说着。

　　「阿飞，你醒了？清醒了？你… 知道你人在那里吗？」

　　「我回家了！」阿飞弱弱的说着几乎听不到声音，但对于期待了好久的泡泡来说，这几个字就像天籁一般…

　　泡泡高兴的紧紧抱住阿飞，「你终于醒了！ 把我吓死了！ 我还签收了病危通知，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泡泡边说着边哭着。

　　阿飞想伸手拍泡泡的头却又收了回来，用两只打着点滴的手环抱泡泡的头与肩：「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泡泡擦掉泛滥了满脸的眼泪：「为什么对不起？好不容易活过来，讲什么对不起。」

　　阿飞瞇着眼气若游丝的说着，「你刚刚在做梦？」

　　泡泡笑了…「梦见以前，还记得那个在我家的台风夜吗？」
　　阿飞很努力的点点头，「我抱着你睡，我记得！」

　　「就是那天，我就决定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你！」

　　「那年…我们有没有…　12岁？」

　　「刚好！」

　　「12岁订终身，会不会太早了？」

　　「很好！ 我确定你醒了，开始会消遣我了！」

　　「我好累！」阿飞伸出了他的大手握着泡泡的脸蛋，「泡泡，我在做梦吗？」

　　「累就再睡一会！」泡泡倾过身去重重的给阿飞一个唇吻。
　　阿飞动了一下但闭上了眼，「嗯…我确定我不是在作梦。」然后就沉沉睡去。

　　泡泡找来医生看了一下阿飞，医生确定阿飞只是睡着了，嘱咐泡泡下面几个小时让他好好睡，应该精神会越来越好了。

　　阿飞沉睡的这一段时间，泡泡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刻意把阿飞这段“病危”的经历隐瞒了起来，怕任妈妈受不住。阿飞睡的很熟但梦呓依然断断续续，忽而一脸愤怒；忽而紧张，最糟的是纠结的脸庞彷佛写着痛苦，泡泡除了舍不得，真不知怎么帮他，难道… 只能用时间来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