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这真是个过日子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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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喜欢棒棒糖？”
程千安问出这句话时几乎带着点找补似的心虚，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迫切地提起一个新话题。
路世年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侧头看着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戒烟用的。”
程千安眉头飞得老高：“你抽烟？！”
“初中那会儿学人混社会呢，当时染上的。”路世年转过头去盯着墙面说，语气不由自主地又变得生硬了起来，“没抽半个月被陆老师发现了，差点把我打死。”
“就戒了——不过棒棒糖吃出习惯了。”他又清了清嗓子，似乎漫不经心地抱起双臂，转过来盯着程千安，阴恻恻一笑，“你们好学生，应该挺看不起我这种人的吧？”
“能戒就挺厉害的。”程千安真心实意地说，“真要说的话，刚认识的时候确实有点，现在嘛……”
“现在怎么样？”路世年挑眉。
“你猜。”程千安看着他，悠哉游哉地笑。
“我算是看透你这个人了，程千安。”路世年磨了磨牙，冲着他威胁性地晃了晃拳头，冷笑，“没事，我知道现在你发现我是个好人了。”
“确实挺好的。”程千安笑意未变，对着他弯起了眼睛，“我看你面相挺凶，心肠倒是挺热啊，小学弟。”
“夸我还是损我呢。”路世年顿时有些不自在地飘了两下眼神，色厉内荏地喊了声，“还有说了，别加那个‘小’！”
“好的，小学弟。”程千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程千安，”路世年指着他鼻尖，气势汹汹地放狠话，“你再招惹我，我就……”
“就怎么样啊小学弟？”程千安看着他，继续笑。
路世年被他笑得噎了一下，但紧接着就想到什么，身子前倾凑近，脸上浮现出一缕贼兮兮的坏笑：“再惹我，我就公主抱送你上床。”
显然程千安瞠目结舌的表情让小男生觉得这是个直接打击他尊严的绝妙主意。不过，也可能是在天桥那会儿的成功案例在先，让他自以为拿捏住了程千安的命脉。
好吧，程千安确实不太能接受被公主抱，但是这会儿的他，可不是天桥上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迫切离开现场的他了。
“你要是敢公主抱我，我就往你脖子上吸草莓印儿。”程千安亲切地微笑起来，虽然多少带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来呀，咱们同归于尽。”
“我靠，你还知道草莓印儿呢？”路世年惊恐地往后一缩，然后意料之外地把关注点歪了。
“我是尖子班的，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圣人。”程千安真是忍不住叹气了。他明明手头还有智能手机呢，怎么这人对他有种从不上网的刻板印象？
“……你非要说的话，我顶多偶尔当当贤者。”
路世年看着他缓慢地歪头，眨眨眼，然后又眨眨眼，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哇靠。”
“你根本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学霸。”他说，“你污染了学霸在我心中纯洁的形象。”
“不用谢。”程千安微笑，“我只是让你看清了生活的真实。”
路世年气势汹汹地捣了他一拳。
嗯，落到手臂上跟羽毛似的轻拿轻放了。
“我们跑题了大学霸。”他咕哝，“我还不知道今晚上睡哪儿呢。”
程千安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至少得是有点疯了。路世年提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跟我一起睡床吧”，然后还说出来了。
我中邪了？
程千安在心里真心实意地发问。
路世年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高高兴兴地点头：“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我自己也以为。程千安一边腹诽一边有气无力地回应：“怎么说也是睡过一次的人了。”
路世年整个人顿住，然后古怪地眯起眼看他一下。
“干嘛呢？”程千安茫然。
“都怪你。”路世年站起身走开，留下懒洋洋的一句抱怨，“你这个人就不纯洁，害我想歪了。”
程千安发出虚弱的声音：“……关我什么事啊。”
路世年轻轻关上冰箱门，拎着冻了一会儿的冰袋大步跨回来，一屁股坐下，理直气壮地发表讲话：“我说的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你这个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纯洁。”
程千安哑然，指了指天花板：“看到那里没？”
“什么？”路世年一下子被转移注意力，抬头望去，手里的冰袋都忘了放下。
程千安：“你给我扣的帽子，把我家天花板都给戳个窟窿。”
路世年迷茫。
路世年：“我操。”
路世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真是文化银儿。”
“谢谢夸奖。”程千安接过他手里的冰袋，正准备摁在自己脚踝上，就被路世年握住了手腕。
程千安困惑地看着他。
路世年回以一个气笑了的眼神。
“你再看看呢好哥哥，少了个步骤没。”
程千安不解。
程千安恍然大悟地拿起毛巾。
程千安：“你这哥哥叫得还挺顺溜。”
然后又被路世年张牙舞爪地攮了一个羽毛拳。
程千安不禁感慨，路世年此人，堪称雷声大雨点小的典范。
……
后面路世年又给他冰敷了一轮，然后扶着他去洗漱。程千安还在回忆自己有没有没拆封的牙刷给路世年用的时候，这人变魔术般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打包的电动牙刷头。
程千安瞠目结舌：“你这是有万全准备啊？”
路世年嘿嘿一笑：“必须的。”
此人哪怕离家出走流落在外也不能忍受不刷牙。据他所说他本来准备翻墙去学校宿舍找人挤一晚的，结果刚好遇到程千安。
洗漱完毕，程千安拒绝了路世年扶着上厕所的热情援手，自己撑着洗手台完成了这艰难的任务——幸好他这卫生间够窄。
出卫生间的时候路世年在门口等他，懒洋洋靠在墙上的姿势简直像在摆一个心机十足的Pose，帅得有点招摇。
“要不我找个摄影师给你拍几张。”程千安扶着门框给出了客观的评价，“赚点广告费去。”
“说得好，虽然我只是在安抚膀胱。”路世年说，“劳驾您挪挪步，我要尿尿。”
程千安怕他又要把自己“端”到一边去，忙不迭地单脚蹦开。路世年吓了一跳，扑过来扶了他一把：“卧槽我跟你开玩笑的，大爷您慢点儿。”
程千安无奈在他细心的呵护下坐上沙发：“我这一跳跳上去两个辈是吗？”
路世年嘻嘻哈哈地跑卫生间去了。
程千安看他关门，自己扶着沙发站了起来。他想把自己挪到卧室去，先把空调打开。
不得不说，路世年说的是对的。离开了对方的搀扶，他那糟糕的肢体协调性让他根本没有独立行走的能力。单脚跳了两下他就一个趔趄，这一个小时以来被千呵万护的右脚踝顿时直愣愣杵到了地上。
程千安僵住：“……”
迟钝的疼痛倒是其次，他不知怎的总觉得路世年等会大概会跳着脚骂他，有点畏惧。
虽然那种畏惧也不是真正的畏惧，仅仅是一种被暖意所包裹的心虚。
他还没有被谁这么照顾过，尤其是同龄人。
程千安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敛去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他轻轻嘶了一口气，扶着电视柜稳住身体，又往前，蹦上了过道的小台阶。
卧室前的过道太窄，路世年不方便扶他。他还是想自己先蹦进卧室去。
也不知是这几下蹦得太狼狈，跟有人扶的时候对比起来太窘迫，还是今晚遭遇太离奇太突然，到了这个时候程千安才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来许多纷乱的思绪，他想要仔细去捋清的时候却又飘飞如沫抓了一把空，只留下一种淡淡沉闷的潮湿感。
程千安愣在门口发呆。
“你杵这儿干啥呢，不会开自家的门了？”已经变得有些熟悉的嗓音将他的空洞打断。程千安扭头的时候正好路世年捂着嘴巴在打一个毫无形象的哈切，眼角都泛上了一点睡眼惺忪的泪花，另一只手利落地“唰”一下拉开他的卧室门。
“来吧，王子请上床。”他走过来，下意识牵起程千安的手，愣了一下换成胳膊肘，“这么好使劲些。”
程千安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牵的那一下弄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了半天，一边纳闷一边被送到床上。路世年折身回去把外面的灯关了，程千安坐着扒拉被子，能听到他检查门口链条锁的哗啦声响。
虽然一起睡这个主意他其实从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但此刻程千安居然有一种诡异的仿佛他俩做了很久室友的自然感。
可能还是路世年一套小连招太丝滑了。这真是个过日子的人。
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程千安一边安详地躺了下来，还在肚脐眼上搭上了被子。
“哗啦”一声响，卧室门被拉开，路世年拎着俩靠枕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已经闭上眼的程千安，莫名愣了一下才开口：“你不开空调啊？”
不得不说，这房间本来采光就不好，这人还靠着墙静静地缩在角落，大半边身子淹没在上铺投下的阴影里，姿势板正，面无表情，苍白的面孔下是一双合在胸口的手，宛若一具死寂横陈已久的尸体，一低头吓得路世年汗毛直竖，愣是缓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准备说什么。
“尸体”猛地睁眼：“不好意思，忘了。”
看程千安挣扎着要爬起来，路世年赶紧把靠枕丢给他：“你拿这个垫脚，跟我说遥控器在哪儿就行了，我来拿，你别乱动——顺便，有没有睡衣能让我穿穿啊？我到时候洗了还你。”
程千安手忙脚乱地接过靠枕，呆立半天，终于想起遥控器可能在书桌抽屉里。然后又让他随便拿一套衣柜里的衣服就行。
路世年一边翻找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他。
程千安发出了疑惑的音节。
路世年把头转了回去，嘀咕了一句：“我感觉你这人挺聪明的啊，咋那么像生活白痴呢……这也是学霸的普遍特性吗？”
“并非学霸，并非普遍……顺便帮我拿一下书包里的手机可以吗，我要定个闹钟。”程千安有气无力地表示。
他根本没有底气去反驳生活白痴这个词，虽然他已经一个人住很久了。
毕竟按大众标准来看，他这个生活水平基本上也就是活着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这真是个过日子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