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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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把向凌扶回去，向凌就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带鼻涕的那种。
“他没有喜欢过我。”
“从来——没有。呜呜呜，我好难过。”
陪着他哭了一下午，在旁边递纸递水。陆言都有些无奈了，前几天是洛阳，昨天是裴星洙，今天是向凌。
一个两个的，群体性突发恶疾。
他又想起还在病中的裴星洙，担心起来，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吧？
……
那头裴星洙坐着车回到自己家小区。揉着阵痛的额头，按着昨晚隐约的印象，去保卫室问了一些话。又看了下自己家门口附近的监控。
看到另一个人影出现，他心里有了点数，用手机拍下来。
回到家中，他开始努力的回忆昨晚的片段。总觉得听见了小鹿的声音，还抱到了小鹿。
可是如果送他去医院的是小凌那个室友，他抱的人应该也是他。
还有…为什么小凌都不知道他生病了，他的室友却能凌晨过来，把他送去医院……
想到上次的跟踪，裴星洙脸色都沉了下来。真的是个变态。
但是自己的记忆其实很模糊，而且总感觉被人照顾的很仔细很舒服。
反复打开的拨号界面，110三个数字输入又删除。
………
还在安抚失恋醉鬼的热心市民陆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一手撑住向凌，一手接起电话，“您好，我是凌云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您有跟踪、私闯民宅的行为，请你来一趟我们派出所配合调查。”
“现在？”
“对，麻烦您尽快过来。”
嘟嘟嘟…
陆言这下彻底傻住了，看着响着忙音的手机，和软成一滩泥的向凌，感到无比绝望。
没办法，他只能把向凌先送回寝室，把洛阳叫过来让他照顾一下，自己又马不停蹄的往派出所去。
在派出所大厅里，和一手打了石膏，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疲倦的裴星洙目光触上，他才顿悟，自己为啥被警察找了。
但是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怀念，已经好久没有到过这类地方了。他的小舅是民警，小时候经常把他往所里带，他对派出所比自己家还熟。
裴星洙上下打量了他一会，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坚定，仿佛在说你就是变态。
陆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五颜六色的指甲。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
进了单独隔间，他只把一切都推脱到自己梦见过。
但是警方也找不着证据。
果然没有多久，他就被带进了调解室。
坐在中间的民警同志，看向他俩，先对着裴星洙说：“裴先生，根据我们同志的调查，您家中没有发现任何监听监控设备，调查了小区和小区附近的监控也证明陆先生昨晚是第一次到你家里去。还有你们俩的手机电脑我们也都调查了，没有异常。”
说到没有异常的时候他顿了顿，陆言的手机就是他调查的，浏览器一堆奇怪的搜索记录，“共享单车是什么？”“扫码怎么扫？”
“怎么打车？”“扫码点单怎么点？”“网购要怎么拿到货？”
他转头看向陆言，这个男生年纪也不大，还在上大学，他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还是要多和同龄人交流一下，不要被时代抛下了嘞。”
虽然不懂他为啥这样说，但是陆言乖巧点头。
“下次不要跟踪别人了哈，虽然只有一次，但是这是非常不好的行为。给裴先生道个歉咯。”
陆言望向对面人的脸，语气真挚，“对不起。”
对不起，我偷偷跟踪你。
对不起，我不该反复打扰你的新生活。
对不起，丢下你一个人。
“那裴先生，你愿意原谅他上次跟踪你的事吗？他这次还好心把你送去医院了。愿意的话，就在这个谅解书上签个字吧。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裴星洙听着那一声对不起，慢半拍的拿过谅解书，一下子签好。
那头陆言也跟着签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派出所，陆言担忧的看着前面那人右手，还有他明显很缓慢的步伐。
走在前面的裴星洙突然回头，站在原地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没有动弹。
还是陆言先开口：“快回去吧。病还没好就这么折腾。”
他陡然向陆言的脸伸出手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唤道：“小鹿？”
陆言想要退开的动作顿住了，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如果小洙发现他还活着，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定定的看向裴星洙，果然对方的神色恍惚，眼神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你好久没出现了。”
幻觉？
“裴星洙，裴星洙，你看清楚我是谁。”
裴星洙手上下揉搓了一顿，而后确信的说，“是小鹿。”
然后自如的牵起陆言的手，还狡猾的把手指穿插到陆言的指缝中，两人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刚刚处理他们案件的警官正踏着快乐的步伐准备出门出午饭，看见他们的亲密的模样，差点一脚踏空。
陆言向他打了个招呼，“李警官，我们先走了。”
然后牵着跟三岁小孩一样的裴星洙走了，裴星洙乖乖的跟着，他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回身探上裴星洙的额头，果然温度高的烫手。
“大猪，你生着病呢，知不知道？”重重弹了他脑袋一下，对着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人凶到。
“我没有生病！”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还义正言辞的控诉。
“去医院还是回家吃药？”陆言看着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放心不下。
“不去医院。”
借着短暂性恢复的男友身份——反正他清醒来也不会当真。扯着他上出租车，报出昨晚去的那个地址。
“头晕吗？”陆言拨开他额前散乱的头发。
“有一点。”明明后座挺宽敞，两个人却紧紧的挨在一块坐。
“中午吃药了吗？”
“没吃。”
平日里看着一派成熟，私下里却连自己的生活都顾全不了。陆言都想问问之前的自己，从哪觉得他过得挺好。
正值春夏交替，气温偏低，陆言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裴星洙安静的任他摆弄，打了个呵欠靠在他身上，他伸手揽住裴星洙的肩，让他靠的更舒服。
司机从后视镜里瞟来一眼，笑着问：“你们是情侣吗？我在酒吧后街拉过不少你们这样的客人。”
“是的。”裴星洙懒洋洋的应到。
陆言慢一拍的跟上，“嗯”。
只是暂时认领回来的而已。
司机还挺开明的，一路上讲了不少他接客人的故事，下车的时候还让他们好好在一块，不管怎样都要认真生活。
这还是陆言第一次有机会看到裴星洙现在住的地方。
看着裴星洙输入那串熟悉的密码，是他俩常常共同的密码。门后的场景令陆言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还以为……小裴已经从过去的时光走出来了，沉溺于过去的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今天所发生的事通通都在向他展示裴星洙隐藏的另一面。
屋内的陈设和布局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桩桩件件都在脑海里构想过无数次，对他来说又熟悉又陌生。
就如现在的裴星洙一般。
这明明是他们高中时候，一起讨论过无数次未来生活的家里的布局和摆设。裴星洙一个人把它们全部带到了现实里。
甚至连他课间不经意说的，要买的小黄鸭抱枕也乖乖的立在沙发扶手上。
巨大的情感冲击着他，令他嘴唇翁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裴星洙拉着他的手笑了，不是长大后的那种绅士温和的笑容，一如高中时候每次高兴或者再见时的发自内心的笑，同时眼睛里又有一些稀碎的光点在闪动，乍看之下仿佛星辰婉转，“看，我们的家。喜欢吗？”
陆言这么成熟的一个人，也禁不住这样的惊喜，心脏同时溢满了心痛和惊喜两种矛盾的情感，此时正演奏着激烈的鼓点，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说甚么都不够，于是捧着裴星洙的脸深深的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哭了。在裴星洙的唇上他尝到了自己眼泪的湿咸。
离开对方的唇，脸颊相触，在他耳边痛苦的说，“对不起，星洙，对不起。”
“对不起，我让你等太久了。”
“对不起，我好像做错了选择。”他还在不停的忏悔，忏悔的对象却轻轻的顺着他后脑勺上的毛发，像是安抚小孩一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对，我做的不够好。”他猛的想起，眼前的人还在病中，懊恼的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把他安置回卧室的床上，泡了药，又到厨房哐哐铛铛的开始煮粥。
盛好颜色漂亮的小米粥到卧室时，裴星洙正在一颗颗的咽下不知名的药物，他面前是拉开的抽屉，里面密密麻麻的塞满了各类药物，只见他打开了一半的瓶子挨个吞咽着里面的药丸。
他吃药像喝水一样自如，行云流水的，直到一片黄色盖子的药物面前，他收住了手，选择跳过。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陆言出声：“那瓶是什么药？”
“减轻幻视幻听的…”说这话的时候，裴星洙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言把粥放在床头柜，帮他把剩下的药拿出来，瓶子上都标了计量，他每一餐吃的药估计得有十几二十粒。
“吃吧，吃完喝粥。”
……
伺候着病人吃完粥后，陆言在厨房洗着碗筷，顺道思考人生。他本来打算把裴星洙送回来，喂了药，就清除自己出现的所有痕迹。
但是现在看来，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到还醉倒在宿舍的向凌，顿感头痛，这一锅乱账，他都快被搅迷糊了。
本来以为死去多年的人，应该被时间抹去痕迹，在周围人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再次来到世界上，血脉相连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亲近之人也仿若忘却。他以为裴星洙也已经走出过去那段感情的影响了，再不济也是半出走的状态。只要他不继续出现，裴星洙就能很好的摆脱过去奔向新生活。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不管他出不出现，裴星洙一直扎在过去的泥潭中不曾出来，或许是他不能，又或许是…不愿。
他不能再这样袖手旁观，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裴星洙来说，甚至是对向凌，都应该尽快从这样的困局中挣脱才是。
“你怎么在我家？”
刚刚还在床上的人斜倚在门口语气不善的问道。
这个人！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吗？
陆言把最后一个碗擦干，放到橱柜里，才转身，“你带我回来的。”
“我怎么会把你带回来？”他只记得自己看见了小鹿，还带着小鹿看了他们的家……
突然间反应过来，他懊恼道：“我又认错人了？”
陆言走到他面前，抱住他，“大猪......”
他微微皱起眉来， “你叫我什么？”
“大猪，裴星洙，小裴，星洙。你让我叫啥就叫啥。”
裴星洙一把推开他，“有病。我有男友。”
“是，你不仅有，还有两个。”
“你到底要说什么？”眼前这人说话莫名奇妙的，又透着不知所起的酸味。
“裴星洙。我是陆言。七年前死去的陆言”
“这玩笑一定也不好笑。”裴星洙彻底冷下脸，把他推到客厅，来开门，“请你离开我家。”
陆言一手撑着门，坚持把话说完。“我没有骗你，救了那个小孩之后，我就在这个身体里醒过来了。发现爸妈已经死了，又找不到你的消息。还是听到向凌打电话，才知道你也在这个城市。所以我就跟着向凌，想看看你。”
他能感受到裴星洙原本推他的劲在减小，但是语气还是明显的不信。裴星洙想到刚刚自己吃药的场面都被他看见了 ，脸色冷硬，“你莫不是被我刚刚的幻觉误导了，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经常看错人。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那么我向你道歉。你想要赔偿也可以。”
陆言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不舒服的？”
“这段时间里你脑袋里是不是还有个小鹿在和你说话？”
他一步步逼近。
“你前阵子不还和脑袋里那个小鹿一块去逛景点了吗？最近那个小鹿是不是很久没出现了？其实我一直在，只是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所以不出声。昨晚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你家。”
裴星洙彻底失去了推他的力气，摁在他胸膛上的手仿佛被火燎到一样迅速缩回。
“我本来以为你过得挺好的，就不想再来你的生活里横插一脚。可是这几次的事，让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你总是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没人管着就更加变本加厉。”
“我……”裴星洙才出口一个字，就被他堵在口里。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他才停下。
裴星洙用没打石膏的那只手推开他，也不再问他什么，径自走回房间。
他连忙跟上，刚刚三丈高的气焰瞬间消失，嘴里还不忘给自己求情，“裴星洙，小猪，不要生气，我超想你的。我一直都偷偷的关注你的消息，但是不敢出现。”
前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头的打算，冷漠的走进了房间，却没有关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