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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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上去拉住裴星洙的手，“对不起，小猪，都怪我。是我做错了。”
裴星洙被他拉得转过身，他才发现裴星洙的脸上全是泪，原来不是因为生气。
心疼的擦去他脸上的泪，又亲去他眼角流出的泪，“别哭，别哭了。你要不要听我背法条。这玩意废了我大半条命。”
“你知道吗？这个陆言可过分了，翘课翘了一大堆，天天就窝在宿舍里边打游戏，头也不洗，油乎乎的，座位和床上都堆满了垃圾，刚醒过来的时候，差点没被他熏死。”
裴星洙的眼泪被他搅没了一半，但依旧不吭声。
陆言本来就是个话筒成精的货，没有了伪装的必要，好像打开了堵水的闸门，话多的跟洪水一样。而且是实时环绕声，环绕着裴星洙四面八方的絮叨。
从他重生的惊奇体验开始，再到他发现睡眠可以让他在裴星洙的脑袋和他的身体中来回切换，事无巨细的叭叭给裴星洙听。
裴星洙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那，听着他说，而后在他察觉到气氛有一丝不对劲止住话头时，淡淡出口打断，“说完了？”
陆言乖巧点头，紧紧攥着他的手。
“陆言。”
他一愣，小猪很少叫他全名，除非特别生气。
“之前的离开，你也无法预料，我不怪你。但是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一言不发，甚至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现在又这么若无其事的出现，你拿我当什么了？”
陆言听着他淡淡的语气，心窝好像被人猛踹了几脚一样泛着疼痛。
他艰难的开口，“不是这样的，小猪。”
“反正我在你的生命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当初可以毫不犹豫地以命换命，不管留下来的人有多痛苦。现在活过来了，也不想再被从前牵绊，迫不及待的奔向你的新人生是吗？”这话很伤人，裴星洙也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心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一直往下坠，往下坠......他连呼吸都需要竭尽全力，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了，看到眼神都没了光的陆言，心里很难过，又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恨在里头。
七年，除了难过与怀念，他也不是没有怨恨的，那个本来和他一起规划好所有未来的人，却丢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些难缠的心理疾病和空洞冷漠的世界......
陆言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带着鼻音急促的反驳着他的话，“不是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意的人，也是我想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活过来的机会，但是对我来说，就像睡了一觉醒来，家人朋友，还有你，全都被我弄丢了。这个世界也不是我熟悉的世界，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甚至还想过把这次重来的机会还回去。”
“我真的很想你，也很想很想告诉你我回来了。但是......我害怕，我不知道这段偷来的生命能维持多久，我总不能......自私的把你又拖回从前的漩涡里。”
有湿润的液体砸到裴星洙的后颈，“毕竟，对我来说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但是你是实打实的过了七年。我们的从前，对你来说以及是很遥远的过去了。所以我也害怕，害怕知道你已经完全忘了我。”
“小猪，对不起，我是个胆小鬼。”裴星洙恍惚的感受到贴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身体内有力的心跳，是活着的证明，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快要触上的时候却又收回了手。
“可我现在不是单身。你走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酷无情的说道，但是心里却回荡着截然相反的声音。
这句话倒是戳了陆言的死穴，他乖乖的松开了裴星洙，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走去。
裴星洙不想再看见他的离开，将自己的视线固定在对面的小黄鸭上，那个黑洞好像又大了几分，勾着他的心肝脾肺都往下坠。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撕扯成两半，一半为推开那个怀抱而痛苦，另一半则是像念着清规戒律一样告诫着自己责任的存在......
可是，真的好痛苦啊，他本该走向的那条柔软的、铺满蜜糖的大路重新出现，他不必再走这条到处是荆棘和刀锋的狭窄小路。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价值观和道德底线像一个结界一样将他困死在这条小路上。
陆言前面走得丢魂落魄的，裴星洙几乎以为这会是他们最后最后的交集，听见开门的“吱呀”一声，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就要往门那边去，却发现那人站在门外，手上握着门把手，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这般反应，狡猾至极的丢下一句，“晚上见，小猪。”话音未落，门就啪一声关上了。
留在门内的人许久没有反应，直到他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才有了动作。
是他设置的日历闹钟，明天竟然就是向凌的生日，他都完全忘了这回事。
赶忙让人帮忙买了份小礼物送到家里来，他则鲜少的陷入了不知道该干什么的空茫中。
在书桌前呆坐到夜幕的降临，他迟缓的看了下表，晚上，是什么时候。
“小猪~小猪~”脑袋里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也难为他七点钟就睡着了。
“想不想我？”脑袋里的声音好像忘记了白天的事，如此轻快。
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饥饿的袭来，肚子也发出一份空虚的呻吟，被脑袋里的人听个正着。
“裴星洙，你又不好好吃饭！我给你点了外卖，你怎么不吃？”
外卖？他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电话打不通，外卖挂把手上了。
他穿着睡衣出门把那份冷掉的外卖拿进来，本来想就这样吃了，却被脑袋里的人敏锐的察觉到，“不许冷饭。”
虽然他大可以说，你没资格管我，但他还是沉默把汤和菜都热了一遍，是他喜欢喝的玉米排骨汤，还有回锅肉。正如前些时候陆言故意沉默，装作不在一样。
“吃完还要吃药呢。今晚得早点睡，你明天下午是不是要去复诊？”前几次在他脑海里，陆言已经摸清了他每周三都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习惯。
那又怎样呢？他喝着汤，像个赌气的小孩，在心底反驳一堆话，嘴却紧紧闭着，一个字也不说。
“裴星洙，就算不是你的男朋友了，我依旧是你的家人，不管怎样，我都要管你。”像是看透了他幼稚的逆反心理，那声音如是说道。
家人？
他把喝剩下的汤倒进保鲜盒，放进冰箱。这就是他得出来的答案吗？不想成为陌生人，又不能更进一步，于是就给自己找了这个马甲。
“不过，我还是会撬墙角的。你别以为我就这么放手了。我已经列好了详细的计划。小猪，你不想当负心汉，那我就来当那个道德败坏的小三吧。”
陆言没边的说着，他是列了计划，查了许久心理疾病的治疗陪护方法，以及他那一柜子药的针对症状和疗效。
还好裴星洙吃药的时候他就拍了照。
真是高质量的十八岁男高中生。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心理疾病，例如抑郁症，不仅要靠就医，按时服用药物，家人的陪护和对心理状况时刻的监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回去之后，他一直在查资料，看案例。稀少的成功治愈案例无一不是因为正确科学的治疗加上身边人无微不至的呵护以及正向激励。
他微笑，其实走之前最后一段话无疑让他更加看清了自己，其实他压根就不是什么道德约束能力以及正义感很强的人，三观其实还是有点歪的。
只不过介于父母身上清正的读书人气质还有小舅这位正义凛然的人民公仆的熏陶，他误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罢了。
但是重生回来后，正如他情急下的坦白，他真正放到心上的，只有裴星洙了，他复活的意义也不外乎如此了。
既然如此，他宁可自己来做个恶人，结束这一头乱麻的关系网，把裴星洙从疾病的贼窝里偷出来 。
而且，裴星洙作为心理重症病人来说，并不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所以他做的决定，不能当成一个成年人成熟的考量后的选择。
看向凌和他的状态，怕是最开始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在一块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边的事了。
眼下……
面对依旧不理他的人，陆言丝毫不觉得挫败，“小猪小猪，你的脑袋里面是一片白色，还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裴星洙：“……”
他就这样叽叽喳喳到了裴星洙睡觉的时刻，“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我特意查了一下，说这些故事可催眠了，听完后小孩都睡得超香。”
“很久以前，有一个幸福王子雕像，他全身贴满了金片，眼睛是宝玉做的，悬挂在身上的腰刀上面镶嵌了大红玉。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守望着这座城市。人们讨论他，羡慕他，却没有人和他说话，直到有一天飞来了一只燕子，它看到王子在落泪，好奇地和他聊起了天。
王子拜托它帮忙去看看城里百姓们的生活，通过燕子的转述，他看见了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百姓们，于是恳求燕子帮他把身上的宝物给有需要的人们，开始是刀柄上的大红玉，然后是青玉制成的眼睛，身上贴的金叶……
本来早就该飞走躲避寒冷冬天的燕子，也一次次的留下来帮他，错过了迁徙的最佳时候。最后的最后，幸福王子那颗铅做的心因为寒冷的天气碎成了两半，燕子也被冻死在他脚下。
他把幸福带给了所有人，自己却孤单的死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句“小鹿”，陆言开心的回应，“我在！”
但是叫他的人却没了下文。
陆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说梦话。
不过不管怎样，这一晚终究还是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