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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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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醒过来时,眼睛还没睁开的我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滑过喉咙的清凉,奋力清醒过来,却只见一片碧绿,对方迅速抬起头来,躺在床上还呆滞的我只听到他一连串的咳嗽。
「妳……妳醒…过来了啊。」侠客断断续续的声音显示着他大力的呛咳不是虚假。
「我知道我没刷牙,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回过神的我敛起笑容,拉着侠客衣袖急急问着,「你是怎么出来的?你们抓到他了?」
侠客听了我的话,脸色立即沉下。我和他打交道那么久,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对我这么严肃而哀伤,碧瞳里满是受伤的神情,似乎是无声的谴责,谴责我为什么没有护下窝金的性命。
「青,妳为什么要护着他?当初在窟卢塔族的人是妳吧,妳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要去窟卢塔族的隐居地?」
我沉默以对。既然什么也不能说,除了沉默,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妳早就知道他们对旅团的复仇了?所以才跟着他?妳早就知道窝金他──」
「我…」
「妳当真不在乎我们吗?连一起在流星街生活过的窝金,妳也不在意吗?」侠客抓着我的肩,一把就将我从床板上扯起来,震的我全身都微微抽搐。
溢满怒火和不满的碧瞳直直盯着我,转瞬间,又流露着说不出的悲伤。侠客用力环住我,埋在我的颈边低声的自责。
「我不该帮窝金的,如果我没有帮他,他根本就找不到那些人,他…」侠客噎住了后面的话,却噎不住滑到我颈上那道冰滴,那冰滴炙得我右肩的伤口狠狠发痛,像是埋进骨髓一样的疼。
「侠客,我们能做的,都太有限了…我们,都争不过命运。」
现在再去在意窝金的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用呢!这个结果,早在旅团去灭族时就已埋下,没有酷拉皮卡,还是会有别人的。侠客在我的肩头上诉说着沉重的后悔,可是我耳里,却飘荡着酷拉皮卡低吟的镇魂歌。我甚至无力举起手给予他安慰,彷佛如果我真的做了,就成了一种精神上的背叛。
我曾经用尽力气想改变,不管是我或是酷拉皮卡,甚至是窝金和帕克的命运,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或许,我根本不该逃避,逃避这场属于大多数人的悲剧。
「流星街的人不相信什么命运,我只相信我想要的,我就会抢过来!」侠客的手指掐进我的肩膀,力道大的让我蹙紧眉头。晶亮的眼神如同宣誓,也如同警告。
这几个人是想要一个一个轮流把我弄晕吗?我再次相信落在旅团手上最好的下场就是一刀毙命。
侠客终于很有良心的想起来我是个被凌虐过的俘虏,退到走廊上给了我一点独自喘息的空间。我强忍着满身疼痛坐在床上运着念能力,一寸寸的替自己疗伤。还来不及抚上脸上的伤口,走廊已经响起脚步声。还未走进门口的人被一个声音拉住。
「库,你…不会是要去看她吧?你不是已经把她交给我了吗?等一下我会再去问她的。」绮莉软腻的声音回响着。
「我有事要办,先下去等我。」库洛洛的声音很是温醇,我猜测着他对绮莉的真心到底有多少?其实,我倒是还蛮乐见其成的,我总觉得,如果库洛洛真的爱上一个爱他的人,说不定,他的人生会完全不同。起码,不会因为害怕被遗忘,渴望被肯定,而做出那么多让人无法忽视他的事。
「库……」绮莉似乎还想左右库洛洛的决定,却只剩下一阵长长的沉默。我想,库洛洛这时候一定是挂着一脸镇定而深沉的微笑,黑瞳直直望着绮莉,眼神中带着笃定,又带着一丝杀气,那是团员不愿顺从他的决定时,他所做出的第一步警告。
「那你等会儿下来,我做好午餐等你。」绮莉撒娇的语气连我听了都想答应一声,只是库洛洛还是没有答话。不一会儿,他就跨进这个没有门的房间里。
幸好这房间没有门,所以他应该不会放那两条念鱼出来咬我吧!我还是有点小运气的。
「看起来飞坦的技术好像有些退步了。」库洛洛坐在床沿打量着我。
「那有,我早就把我知道的全招了,一句谎话都没说。」其实飞坦问的那两个问题,不用打我也会招,只是你们不相信而已。
「我一直认为,妳并不是个冲动的人,甚至,是有些怯懦的。」库洛洛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戏谑,「是什么力量让妳选择了与旅团为敌?」
我摇摇头:「你弄错了,我从来没有想与旅团为敌。他既然不是杀了窝金的凶手,自然也不是旅团复仇的对象,我想带走他有何不可。」
「他原本就不该存在,是妳,他才能活下来。」
「那又如何,绮莉也活下来啦,你就不能因为这件事,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激吗?」我的口气带着一点无奈。他的脑子里能不能有那么一时半刻不要老想着烧杀掳掠啊!
「青也认为,绮莉对我而言重要吗?」库洛洛侧着脸,掩去了半边的表情。
「我只是希望除了旅团之外,你还能在这世上找到第二种生存的快乐。」不知怎么的,我对库洛洛褪去害怕后,倒是不怕死的开始说着心里真实的想法。反正兵法有云:实则虡之,虚则实之。我肯说实话,库洛洛还不见得肯收下。
这不,他立刻就往我这里瞟了一眼,一副就是“妳别拿这种话来恶心我”的冷淡表情。我只能低垂眼眸,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他的不屑。
「青,我希望妳成为旅团的十一号。」库洛洛在长长的沉默后,说了一句让我跌破眼镜的话。
「不可能,我不会加入旅团。」顾不了会不会伤了库洛洛的面子,我二语不说的拒绝他。
「因为他?」库洛洛的话语里出现了有一丝异常冰冷,他常用这种语气去下达必杀的命令。
「我说过,我与你,不是伙伴。」我不希望他将我拒绝的怒气撒到酷拉皮卡身上,更何况,我连杀手都不想当了,对这种‘三光’事业就更没有兴趣了。
库洛洛突然唇角含笑的向我看来:「当初,妳也是不愿意的…」
我对于库洛洛的笑容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他话里想说什么,又不肯直接明了的吐出来,这样的感觉真是如鲠在喉。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库洛洛不是太在意,我却有些心急,担心着不知道会不会是酷拉皮卡去而复返?库洛洛似乎明白我的心不在焉,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我左脸的伤口。
「我…我自己来吧…」对于库洛洛突然靠近的身躯,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点,想要接下手帕的手被他喝止。
「别动。」库洛洛似乎是很轻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绮莉没把我的眼睛送给他有点可惜。
「团长,楼下来了人。」侠客站在门口喊着。
库洛洛顿了一下:「好好休息。」丢下我离开了。
我思忖着刚才侠客的说法,如果是酷拉皮卡,他八成是不会这么镇定的,可是,又有谁会这个时候跑来旅团这儿闹事?坐立不安的我还是下了床往门口走去。侠客见我想出去,口气有些不好的发作。
「飞坦下手不轻,妳就不能乖一点待着吗?」
「我只是想看看。」我刚才也修复的七七八八了,不必那么紧张吧。
「不是窟卢塔族的人,行了吧。」侠客没好气的说着。
「就让我看一眼吧。」我双手合十的讨饶,人已经踏在走廊上望向广场。
才一眼,我已经看见那个满身是血,双手被捆在藤蔓之中的身影。剎那间,只觉得一声脆响,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炸开了,摔碎了,只剩下满脑子的黑暗和虚无。
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等的就要跃身而下,却被侠客拉住:「妳做什么?」
「我要下去。」我想推开侠客,他却拽的更紧。
「妳那里也不能去。」
「他是我大哥。」我的话让侠客一瞬间僵住,我再也等不了他的反应,使劲一推就脱开他的禁锢,跃身而下,不到两步便停在伊耳谜面前。
「滚开!」我凝出念鞭,一记‘阵影’就隔开绮莉和伊耳谜的距离。再一回抽,我将绮莉拿在手上的‘虚无之剎’卷了回来。这家伙,拿我的东西拿上瘾了是不是!
「又是一个妳要救的人!妳是不是非要和旅团作对!」绮莉耐不住性子吼着。
信长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他的武士刀迎面砍来,我放掉念鞭,凝起念能的‘惊鸿杀’与他相击而生出火花,闭眼的瞬间,绿瞳蛇目灿起红光,‘幻镜杀’亳无悬念直击而出,刀剑相击,念能力撞出铺天盖地的声响,武士刀的白光顿时被绿影包围住,还来不及脱开,血色已经溅起,信长的左胸落了细长一道剑痕,鲜红疾冲而出。
耳边一声轻动,黑色伞剑穿进这团混乱之中,只听到连续十七八声金属撞击之声,我倾尽全力的在这已经染血的两人之间拚搏着,唯一的念头只有愤恨。两世为人,我从未如此失常,如此怨怼,如此恨不能嗜其肉,喝其血!
我不是魔鬼,可是,我也不是天使,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为什么却被处处为难?亮起的蛇目狂傲的射出红光,在这一刻,我放任了深埋在心底,层层迭迭密密收起的,我曾一度恐惧地,来自诅咒的喧嚣。
它席卷了我的灵魂,淹没了所有的知觉,空洞地只剩下渴望,渴望血色的填满,渴望生命的凋零,渴望与‘虚无之剎’散出来的冷冽,结合出一种新的绝望,一种,对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