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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说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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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殿下,您可算来了,您今日若是不来,臣恐心难安呐。”月岚映见月皓聆领着借玉过来,面上笑得阳光灿烂,赶忙过去领着借玉。
借玉睥睨了她一眼:“心难安?月主君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般惶惶。”
月岚映红唇一勾,淡淡道:“怎么会呢,殿下莫要这般想臣下,殿下坐。”
若说这场宴是鸿门宴她都信,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
借玉缓缓入座,月皓聆跪坐在她身旁为她添酒:“小殿下快品品这茶,这可是我们荒海之地的独有绿茶,入口香咸。”
荒海之地是黑狐一族的栖息地,黑狐一族都是月氏,那里可以说是寸草不生,蛮荒落魄,这里头出的特产,那滋味真是不敢想象。
借玉颔首,端起白玉盏放进唇边抿了一口,瞬间面色黑了一瞬:这品的不是茶,是泔水吧,入口苦涩,唇齿间确有茶味,但更像是熬出来的茶渣,咸是真的,香她是真的没品出来。
月皓聆扑闪着一双丹凤眼,期待地问道:“殿下?如何?”
她突然没由来的想念蔚池叹亲手为她泡的香翠烟了。
借玉清了清嗓,放下杯盏:“此茶甚好,尤其适合你。”
月皓聆一头雾水,心底十分疑惑,适合他?这荒海特产的绿茶哪里适合他了?他虽好奇,但还是收住了想问的心,安安分分地坐在借玉身旁。
只有月岚映好似听懂了一般,面色不虞,随即又跟变脸似的,恢复了那张狡猾的狐狸面,笑眯眯道:“小殿下,昨日是您的大婚之日,臣下那会有要事在身,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有来赴宴。”
“哦?”借玉挑挑眉,好奇道:“月氏族一族血脉繁多,月主君竟这般忙,连个旁支的族姊妹姑母都不能出?你若有要事忙身,忘了此事,本殿也念在情有可原不计较,可你偏生记得这事,不仅不修歉书一封,不备贺礼送来,反倒叫一个男子来参加本殿的婚宴?!”
最后一句,质问之意,不怒自威。
月皓聆吓得脸色苍白,求助地把目光看向母君,月岚映眼底掩去一丝厉色,赔笑道:“帝姬殿下哪里的话,臣知道殿下娶蔚家嫡长子并非心中所愿,也知道殿下与臣的儿子情投意合,若让皓聆代为前去,也算臣给殿下的一番苦心了。”
好一个一番苦心。
借玉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月岚映见状连忙道:“殿下,遥雨司长为您采聘时,是否独独少了这蔚家嫡长子的详细花名册?”
借玉想起她成亲前,看过蔚池叹的花名册,除了出身和家族,其他便大多都是编撰,并无实际。
“是,月主君如何得知此事?”借玉微微点头道。
月岚映掩唇而笑:“殿下有所不知,这蔚池叹,表面看似是恪守男德,可臣下听说,他未及笄便喜欢在院中舞蹈弄剑的,啧啧啧,殿下,您说这可成话?”
借玉微惊,舞刀弄剑?这在天下实乃大不敬的行为,此等不守夫德的男子,都可以拖出去斩了,这三界哪有男子花拳绣腿的,借玉虽心底并未有什么想法,不过她也是第一次知晓此事,难免感到震惊。
毕竟在这世道,是放浪形骸的行为。
月岚映没有必要骗自己,她定然是知道什么,才如此大胆在她面前编排蔚池叹,做的就是挑拨离间,可这样为了什么,让她与月哥哥关系更亲密吗?
她虽知道月皓聆心性胆小单纯,凡事处处悉听他母君的,月岚映叫他往东,他决然不敢往西,两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倒是让他成了个可怜的工具。
借玉故作惊讶,发问道:“月主君怎知道?”
月岚映饮了口茶,叹息道:“哎,殿下有所不知,这蔚池叹,当真是违背道德的男子,他圆岁后,臣本是想寻那蔚家主君消消茶,下下棋的,未曾想前脚一进蔚府,寻了半天也见不到这蔚南开,可是臣却撞见……”
借玉突然发现,这月岚映不适合当月氏主君,也不适合当狼子野心的黑狐一族,更不适合策划谋逆篡位,她适合当说书人,就人间茶馆里头从早蹲到晚的话唠子。
想到这,借玉突然笑出了声,随即敛了笑意,故作严肃道:“撞见什么了?”
月岚映见借玉被她牵着鼻子走,得意地笑了笑,突然收住口,故弄玄虚没有说下去,在借玉炽热的目光下,她甚至端起茶开始细细品尝。
借玉一瞧,心中也明了,月岚映不就是想看自己捉急的样子吗,她顺着月岚映的意思,故作焦急道:”哎呀月主君你快说啊——”
月岚映满意地笑了笑,拍掌道:“臣呀,撞见那蔚池叹在院中练剑,堂堂一个闺阁男子,竟然使这些危险的刀剑,放着男工绣花不做,偏生要做这等事情,你说他是不是不守夫德。”
借玉抬眸,直勾勾地看着月岚映,语气若有若无地凝重:“哦——月主君此番话说的,纵使那蔚池叹不守夫德,可他也嫁进了我凤皇氏,主君的意思,莫不是本殿也是个本末倒置,不敬逆反的人咯?”
“还是说,月主君是嫌本殿眼光不好,娶了个放浪形骸的夫郎回家?”借玉诘问道。
月岚映连忙摆摆手:“不敢不敢,怎敢有此意啊,呵呵呵,来来来殿下,吃菜,多吃点。”
月皓聆听罢,顺势为借玉布膳,细心小巧地摆好每一道菜,
“月哥哥有心了,方才是我心情不佳,这才与令母起了些冲突。”借玉捏了捏月皓聆柔若无骨的琉璃手,只见美人粉面红透天,羞得连忙将手藏入袖袍中。
接下来的宴席,借玉吃的也算尽兴,与月岚映也没有起什么冲突,算得上和气地结束了这顿饭。
回宫途中,借玉特意差人将她以往在凤犀宫的侍仆还有一些东西搬去新府邸,特别带上了她的四个贴身女官。
天色已晚,此刻蔚池叹也应该用完晚膳了罢,明早她还有许多要事要吩咐下去,不过以他的性子,怕是还在等着自己。
想到这,借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乘着轿辇一路驶回府邸。
另一边———— ————
宝座上的女人神色不虞,一张狐狸面充满妩媚,她不满道:“今日宴席上那小殿下的样子,你可见着了?”
月皓聆缩了缩肩膀,头低的深深地,俯跪在殿中,闷声道:“是,母君,是儿子之过,叫母君在小殿下面前失了威严。”
月岚映怒喝道:“你也知道!贱种,本君怎生了你这么个无用的东西,要不是你生的皮囊好看,也深得小殿下喜欢,本君断是不会留下你的!”
似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话,月皓聆的一双瞳眸早已盈盈秋水,他紧咬着下唇,哆嗦道:“母君息怒,皓聆自去训堂领罚。”
月岚映闭上美目,别过脸不再看他:“快滚。”
在月岚映看不见的背后,月皓聆藏在袖袍下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中,渗入血迹零星,一双琉璃手被他绞得满是血痕和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