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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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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尽末从学校后门翻墙进学校,偷偷摸摸地从图书馆后面绕着走到教学楼侧门进去,飞速窜上三楼,猫着腰从后门进了教室,此时早自习还没有上完,教室里闹哄哄的,乍一听是书声琅琅,细细一品就会发现大部分都是闲聊的,想从中找出几个好好上早读的那是难于上青天。方尽末坐回座位才想起来自己的书包还扔在自行车上,不由故作懊恼实为开心地拍了拍额头,然后拍了拍他正在做白日梦的同桌:“何宝贝?在吗?”
何跃睡得正香,一巴掌拍开方尽末的手,没好气地嚷道:“干啥?”
“你的小可爱没有带书,可不可以……”有求于人,方尽末决定放低姿态,不计较这个大逆不道竟然敢拍自己的手的家伙。
“不、可、以!”何跃把头别到另一边去,不再理他。
“哎哟呵,小东西长本事了哈?”方尽末将他罪恶的手伸向何跃的后颈,初春的早上本就没有几分暖意,方尽末的手更是冰凉犹如叫醒神器,还不及他碰到何跃的脖子,那人就“噌”地一下弹了起来。
“方尽末!”何跃怒吼,“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敢动你何爷!”
说着便抄起桌上沾着口水的语文书要对方尽末动手,方尽末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个人,眼疾手快地从何跃桌上那一摞书里随便抽了本出来摊在桌面上,再也不理何跃的挑衅。
何跃明显没有收到“老师来了”的信号,也没有发现不知何时闲聊声早变成了琅琅的读书声,语文书由于惯性不可收拾地落在了方尽末的肩膀上,下一秒,一个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炸响在何跃耳边:“何跃!你看看大家都在早读,你在干什么!你都高二了!现在还不努力你等什么时候努力?等你到工地搬砖的时候再努力吗?”
何跃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收起语文书,狠狠瞪了方尽末一眼,规规矩矩地面对着老班站好。
“我看你还不服气啊,何跃同学?”老班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怒吼道,“你给我出去罚站!”
何跃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带着语文书跑了出去,一旁的方尽末用物理书挡着脸嗤嗤地偷笑。
老班自然没有放过嚣张的方尽末,他一把抽出方尽末手中的书,看了一眼书的内容,将书重重拍在桌面上:“方尽末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时间?语文早自习!你看看你看的什么?”
“物理啊。”方尽末一副油盐不进心安理得的样子。
老班被气得七窍生烟:“好,好,语文早自习你给我看物理,你是不是打算给咱们拿个诺贝尔物理学奖?你看着你白的比你脸还干净的物理书,你再看看你上次的考试成绩,你真好意思啊,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觉得丢人,你说说你这种行为对得起你父母吗?啊?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老班苦口婆心,再看看方尽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差点气背过气去:“你也给我出去罚站!”
方尽末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无所谓地从后门出去。
老班走到讲台上,看着满教室眼瞅着是在读书,实际上一个个都心不在焉的学生,心里又生气又失望,突然没有了说教的心思,绕着教室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他这一走,全班又像是放假了一样热闹了起来,十六七的年纪本就不知愁,又哪里懂得老师的苦口婆心,只知道大人一走自己就解放了,一时间除了几个热爱学习的学霸,其余人都开始了狂欢。
方尽末靠在走廊靠外的窗户上,向何跃吹牛:“哥预言一下今天下午要发生的事,你信不信哥?”
何跃嗤之以鼻:“你什么时候能有点信用我就信你。”
“你还别不信,哥告诉你,今天下午咱班要转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同学。”
何跃当然不信:“您能靠谱点吗?转校生?现在?这个时候转校的都脑子有问题,还好看?好看——男的女的?”
“我就知道你小子对美人儿感兴趣。”方尽末轻哼,“别想啦,是个大老爷们儿。”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何跃一脸扫兴地贴着墙坐下。
教室前门有人好奇地探出头来:“说什么呢?”
何跃兴致缺缺地回答:“方尽末那孙子说今天下午有转校生到咱们班。”
“男的女的?”性别永远是焦点话题。
“男的男的!”何跃不耐烦地说。
得了消息的人以光速将消息在班上传开,片刻后,女生代表苏晓筱偷偷溜了出来,她凑到方尽末旁边一脸神秘地问道:“你知道新同学长什么样子吗?帅吗?”
方尽末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反问道:“苏晓筱你觉得我帅吗?”
苏晓筱盯着方尽末,看了看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和含笑的眼睛,又看了看他高挺的鼻梁和总是挂着笑的薄唇,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嗯——姑且算个帅哥。”
“那我告诉你啊——”方尽末压低了声音,“新同学比我长得好看!”
苏晓筱的脸腾得烧了起来,她捂着脸跑回教室,十秒之后,全班女生都知道班里要转来一个跟方尽末帅得不相上下的新同学了。
何跃一脸绝望地看着方尽末:“咱班男生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们?”
“我怎么了?”方尽末好奇。
“咱们可是理科班!本身就没几个女生!你还告诉她们新来的小崽子长得帅,这让班里的兄弟们以后还怎么过啊!”
“光棍儿着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方尽末枕着手臂舒舒服服地靠在玻璃上,脑海里闪过那双有些冷清却含情的桃花眼,心道全班女生加起来也压不住人家的颜值,还敢肖想人家的人不成?
当人心里有了即将发生的期待的事情,等待的过程就会变得格外的漫长和煎熬,高二二班整个上午都因为方尽末的一句话弥漫着浮躁的气氛。
舆论的中心人物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景辞渊慢悠悠地提起箱子进了单元楼,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灰尘的味道,细小的颗粒在昏暗的灯光中起伏。景辞渊轻咳了两声,从口袋中取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锁孔一声轻响,门打开了。
他抽出那把被体温捂得微微发烫的钥匙,时隔经年,钥匙已经磨损氧化发黑,却还是沉甸甸的,仿佛固执的、沉默着守护着一个名存实亡的家。
推开眼前这扇门,灰尘簌簌抖落,老格局的房子,一眼就望见了餐桌上摆着的白色相框。
记忆中有些狭隘的空间变得空荡荡的,所有有关儿时的回忆都如潮水般退开,只剩下这个白色的相框,被小心的放在桌上,像是一场旧梦,等着故人开启。
景辞渊颤抖着伸出手拿起相框,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照片上一家三口的笑容都有些泛黄模糊了,在景辞渊的眼里却依然清晰,清晰到他不愿去回忆。
他像是逃荒一样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用美好的过去作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的。
辞渊,就是从今往后告别深渊,面向光明。
这样想着,景辞渊将相框搁回桌上,取出了自己顺路买回来的清洁剂和抹布,仔细地把房间中的灰尘和污垢一网打尽。
大扫除永远都枯燥而劳心劳力,又加上长途奔波和自身精力的严重透支,景辞渊原计划一上午收拾好的家务被无限延长,他瘫坐在的躺椅上,无奈地拨通了还没有来得及见面的班主任的电话。
很显然,带着黑框眼镜的微秃中年男子心情也不是很明朗:“景辞渊是吗?”
“嗯……老师,我下午可能来不了了,明天再去学校报道您看行吗?”景辞渊斟酌语气,生怕再次激怒他。
“可以,老师手头有点事,先挂了。”有些敷衍地答应了景辞渊的请假后,老班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景辞渊放下手机,在躺椅上瘫平身体使自己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懈,困意很快席卷了全身,他有些身不由己地沉沉睡去。
“现在这些学生啊——”老班挂了电话,摘下眼睛揉了揉眉心,“你说现在生活条件也好了,学习条件也好了,可这些孩子们怎么就不知道努力学习了呢?”
办公室里坐着的其他老师,大都是同年级的班主任,听到这话纷纷赞同地附和,就连一直和老班是竞争对手的一班班主任也有感而发得应了两句:“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他们哪懂什么人间疾苦?”
老班反倒摇了摇头:“那些孩子们是好的,都是有想法有主见的孩子,可惜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能决定他们未来的可不是想法和主见,而是靠成绩说话的高考。”
一班班主任冷笑:“这时候你反倒替他们说话?你们二班那群皮猴子,昨天升旗仪式上又被教导主任点名批评了,你可看好他们,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还想不想评高级教师了?”
老班苦笑着摇摇头,将眼镜架回鼻梁:“这里哪比得大城市有许多机会,不指望了。”
这句话也不知触到了办公室里多少人的痛处,所有人都沉默了,改教案的改教案,批卷子的批卷子,各自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