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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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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把账本及钥匙保管妥当后,上官绫去了思吉院,接了上官赢后上了自家的府车,二人坐在车上,上官赢还有些迷糊,说是今日惦记着要去青云观上香一事,起了个大早,穿戴好就眼巴巴等着姐姐来接,上了车,车里还续着炭,暖意一上来便开始犯困,脑袋一颠一颠的,可爱极了。上官绫一手拖着他的脑袋,让车夫开稳些,另一只手便翻看起账本来。
上官绫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却不曾想粗看一番后仍让自己大吃一惊,母亲去世才去世三年,这账本上的账已是一塌糊涂,她们的假账做的漏洞百出,饶是自己心算过人,查账对自己来说本是一目了然的,现下看来不一条条对,怕是对不明白的。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疾驰,街道一片混乱,上官赢瞬间清醒,上官绫一手稳住他,撩了账本就喊车夫,车夫着急忙慌道:“郡主恕罪,这马不知怎的,突然受惊了......”
“赶紧稳住马!别伤了百姓!”这车横冲直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若是伤了他人别人会说上官家纵马行凶,对父亲名声有损,若是伤了自己和弟弟,更是渔翁得利,若是都有,当真是一箭双雕。
就在此刻,一名玄衣男子从街边茶楼飞身而下,赶在韩遂等人救场前便已跃于马上紧勒缰绳,片刻后只听一声马儿嘶鸣,原本失控的车架才平稳下来。
上官绫让上官赢在车内待着,准备下车答谢,也顾不得带帷帽了,可当自己撩开车帘,那人早已不见踪影。她张望了一圈,问过车夫几句后,便挥手示意韩遂及两侧亲兵自己无事,但让他们现下就细察车马,看看是否是有人做了手脚。
彩意连忙从后面的仆车上跑过来,刚才那一幕她被吓的魂飞魄散,生怕自家小姐出了半点差池,她眼泪垂于两颊,看的上官绫心头一暖,“好了好了,我们没事,你安排一个伶俐的小厮去向街边惊慌受殃的铺子还有百姓赔礼,拿上些米粮打点好,记得要说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莫要叫有心之人作怪,平生事端。”
刚刚吩咐完彩意,韩遂便上前回禀,“郡主想的不错,确实有人做了手脚,我们在马尾处发现了一根细小的针,着力不深,应当是刚才使的,为郡主及小公子安危着想,此事应当禀告大司马,且今日郡主及小公子都受了惊,即刻回府是为上策。”
“这件事不能就此罢手,但也不要惊动我父亲,他每日已是繁琐,我不想他为我烦忧,何况告诉我爹你等免不了一顿军法,未伤敌先损己,非智。且此事有一就会有二,你留几个人在这附近暗查,切记,一定是暗查,我不想打草惊蛇,既然是飞针,又是扎在马尾之处,那必定是在马车的侧后方,着力浅,想来是距离受限,往五丈外查。”
说完后,上官绫默了默,又接着说。
“我们既然已经被人盯上,我在明,敌在暗,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引蛇出洞。若是他还要再动手,你们都警醒着些,刚才是有人出手相助及时,你们可都是我爹带出来的亲兵,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要是再被别人比下去,他大司马大将军的脸都要丢尽!”
“多谢郡主体察我等,我等定不辱命。”
上了马车后,原本乖巧在车内等着姐姐的上官赢,轻轻拉了拉上官绫的手,“姐姐,是有人要害我们吗?”
“别怕,姐姐不会让你出事的。”
“姐姐知道是谁吗?又是谁救了我们?”
“现在不知道,但我迟早会知道。”
直到午时一刻,韩遂领着两队亲兵将上官绫及上官赢护送至青云观后,便在观外等候,门可罗雀的场景,与明觉寺的繁盛对比十分明显。
上官绫带着弟弟进了观内,走进大殿,殿里的道教三清像有些老旧,却一尘不染。上官绫携弟弟跪在神像前,抬眼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神像,双手合十,默道:“信女不知自己为何会重生,但信女感谢上天能让自己重头再来,已是无以为报,前世种种惨痛,不愿再重蹈覆辙。信女心中所愿不敢再求,此次前来只为告谢上天,万谢不言,含泪鸣恩。”
心中说完后便静静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上官赢已在一旁等着她,上官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看了看神像,便牵起弟弟的手出了大殿,殿外一位道长正在等候,“郡主万安,可否一叙?”
“多谢道长,带路便可。”说罢她将弟弟交给彩意照顾,随着道长走到殿后的偏院,二人落座于树下石椅,面前的石桌上已经泡好了热茶,上官绫看着面前道长坐下后便也坐下,点了点头表示客气。
“贫道吕策,昨夜起卦,卦中所现,妙不可言,想与郡主分享,可否?”
上官绫心中咯噔一下,揣测着是否自己重生之事被他算出,因为此事过于玄幻,有心之人若知,定会借题发挥,且后果一定凶多吉少。但是她不能轻易露馅,只能按下心中的恐慌,面色如常的说道:“道长请说。”
“卦言,凤凰浴火重生,展翅,独上九天,重楼困不住,八荒纵横,翻天覆地。”吕策说完只微微笑着看着她。
上官绫听到重生二字,便知已经瞒不了他,可此事非同小可,她不能在不知对方意图的情况下轻易松口。
“道长何意?”
“郡主放心,在下只论卦不论人,并无他意。只是此卦千载难逢,于是我根据此卦又起了一卦,不知郡主还有兴趣否?”
上官绫点了点头。
“此卦言,蛟龙出水现世,腾飞,举世皆惊,日月揽于怀,荡平四海,拨乱反正。”
“此二卦既出,寓意必有祸乱,但两卦相辅相成,则祸乱必平。”
“为何要和我说,卦言真假不论,人心实在难测,我并非最好的人选......”
“你就是最好的人选,我相信郡主不是口舌之辈,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不必点破,防人之心,在下明了。我与郡主论卦,郡主信也好不信也好,都已入你耳,愿郡主心想事成。”说完,吕策便已转身离开。
上官绫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模糊,心中仍在细想他刚才的话,久久不能平静,直到吹来一阵风,才提醒驻留在原地的上官绫离去。
上官绫带着上官赢离开青云观,离开前她让彩意拿了一笔银钱交给观中主事之人,说是用作修观,或用做修缮神像,就当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回去的马车上,上官赢提起账本及库房钥匙之事,他一早便已察觉,只是他心中也有不解,此刻终于问出口。
“姐姐,这府中的账本及钥匙为何会在你这?”
“你信姐姐吗?”
上官赢点了点头,坚定的答道:“信。”
“我已决意分家,此次回程之后便会与父亲开口,这件事我势在必行,拿回账本及库房钥匙只是第一步,我要及时止损,若是让他们一直蚕食鲸吞,怕是到时悔之晚矣。父亲操劳家国,已是分身乏术,作为子女,自当让他无后顾之忧。”
“二房三房依附于父亲,虽然依附但心中仍是贪婪,但祖母仍在,若是分家,要在祠堂求告祖先,由祖母主持,此举未必可行。”上官赢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
“还有一个办法。”上官绫挑了挑眉看着弟弟,他只小自己一岁,论才智他已远胜常人,只是年少纯真,若是加以点拨,必成大器。
“当对方有不容之过时,则无需求告,视为默许。可若是单论账本,他们可万般推卸,难定罪过。”上官赢回答道。
“蛇鼠之辈,怎会只有一错?”上官绫收回了看向弟弟的视线,心中已经在盘算。手轻轻撩起了帘子,日轮当午。
还赶的上回城中用午膳。
而上官赢仍旧看着自己的胞姐,他感觉到了,姐姐自从病愈后,跟以前不一样了。
回了城内,车夫询问道:“郡主,是直接回府吗?”
“不,去临风楼。”
一旁的上官赢明了自己姐姐的意图,临风楼就是早上出事时,街边的那个茶楼,救他们的人就是从临风楼一跃而下,化险为夷,虽然他施不望报,但是依照姐姐不愿欠着别人的性子,总归会想着还回去的。
临风楼是都城最繁华的茶楼,日日鼎沸,听戏的人多如过江之卿,要找一人确实不易,此前车夫的描述也颇为模糊,寻人只能碰碰运气,若是有人记得,再好不过。
她带上帷帽牵着弟弟下了车,韩遂已经换了仆服改了模样,跟在身侧。彩意已经打点好,小厮直接领着一行人上了那个临窗的包间。
此处正是那人之前所在的包间,上茶之后,小厮正要退下,被上官绫叫住:“且慢,我有一事相问。”
“女郎请讲。”
“早上在这个包厢的人,你可还记得?”
“记...记不得了...”
上官绫眼神示意彩意拿出一小袋银子塞在他的手中,笑意徐徐的问:“真记不得了?”
“女郎莫怪!女郎身份高贵,那人也身份高贵,小的只是个打杂的,小的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哦?所以你知道他是谁,也知道我是谁,对吗?”
“也是,你们天天阅人无数,若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也不必在这临风楼混了,你不说我不为难你,下去吧。”
小厮闻言连忙告退,上官绫看了一眼韩遂,韩遂立马悄悄的跟出了门。
上官赢待他出门,便说道:“姐姐,他有古怪。”
“他当然有古怪。”
“他上的茶是白毫银针,我极少在外表露我的喜好,此茶名贵,寻常难得,若是凑巧也就罢了,但是当我问起是否记得今早的那人时,他含糊其辞,想说记得却又改口,若是不打算说,又为何对我松口,既知我身份高贵,而我对他威逼利诱却仍不怕得罪我,那么说明他有更害怕的人,而那个人,恐怕已经久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