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配 ...
-
《诛心》/晚来风徐
第八章
姜璃讪讪的没接话。
老男人说话做事都游刃有余，而她又恰恰是最不擅长应对的那种人。
唐隽看似平淡寻常的一句话，却有诸多理解。
她若当真，他便只说是玩笑，反倒显得她没气量没涵养。可要不当真，无形之中被他占了便宜也只会被他当成是蠢。
唐隽纵然见不着姜璃的面，从她的沉默中也难领会到小姑娘那种难以言说的窘迫，是以很快问道：“周五晚上八点，你有时间吗？”
姜璃没犹豫：“有。”
唐隽倒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姜璃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了他的邀约。
他可不知道，姜璃早就对他帮她找工作完全不报希望，是报着和他再无关系的目的去的。
姜璃主动约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唐隽多少明白她的心思，一是戒备，毕竟是和陌生男人相约，在学校附近，能带给她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二是自尊，她不愿意出入高档餐厅，不愿意由他请客，而她自己又负担不起高昂的花销。
这种心思，并不算多深奥和神秘，是以隽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儿不以为然，年轻人，总是太多的自以为是的清高。
其实在社会上浸淫的久了，很多复杂的事，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交换”的本质，实在是太轻易不过。让人烦恼的，不过是利益的多寡，以及自以为高竿的道德作祟而已。
***
姜璃比唐隽到的要早，她完全没有女孩子那种自视甚高的矜持，她只知道要守诺守时。
唐隽进门，递给姜璃一束百合花，笑道：“我还以为要等你好一会儿呢。”
姜璃回着“我也才到”，这束花就已经扑进了自己怀里，她想拒绝就没来得及说出口。唐隽已经坐下，问：“你喜欢什么口味？”
这是一家烤鱼店，菜色口味都偏辣，其实姜璃是个不太能吃辣的人，这也是她没急着做主点菜的原因。
唐隽这么一问，花的事就再没机会提，她只能匆忙道了声“谢”，问唐隽：“我口味偏淡，不过辣也能吃一点儿，看唐总。”
唐隽手里拿着菜单，半遮了脸，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住姜璃。
姜璃骤然紧张起来，一下子失去了沉稳和淡定，连眼神都虚浮起来。
唐隽忽然笑道：“姜璃，你一向是这么……”他顿了下，似乎才想好合适的词：“这么好说话的软性子么？”
姜璃脸颊微烫，道：“也不是。”
唐隽笑笑，道：“其实这样一点儿都不好。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这么温驯，只会让人更加得寸进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自己的利益，你自己不争取，谁会顾虑你？”
姜璃喃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当然是她一直以来的问题，可本性难移，她自认是改不掉的了。
“还有，姜璃……”唐隽继续道：“这世上没人需要你自以为是的体贴或是体恤。”
姜璃羞耻得脸更红了：“我不是……”
她不是故作善良，是天性如此，习惯了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向来禀承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哪怕牺牲的是自己的利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讨好型人格。
可由唐隽的言语点评来看，她有点儿太圣母了，没人领情。
唐隽点了个不辣的烤鱼，还叫了两瓶啤酒。
姜璃张了张嘴，还是道：“我不喝酒。”
唐隽似笑非笑的道：“我喝。”
姜璃没什么底气的问：“你，你不是开车了吗？”
唐隽大笑，道：“我不酒驾，喝了酒，我叫代驾。”
姜璃没出息的脸又红了。
他就算酒驾又如何？关她什么事？
再说了，他还能缺个开车的司机？
凉菜上来，唐隽倒了两杯啤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姜璃跟前。姜璃有些着恼：“我说了我不会喝……”
“我自己喝，你随意。”
他无形之中织就了一张网，无质无形，甚至看似给姜璃很大的自由空间，可姜璃就是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偏又挣扎不开的无力感。
这样的唐隽，与其说是让姜璃抵怵，不如说有点儿害怕，她觉得，自己就是他织就的网上的那只小虫，徒劳的挣扎，而他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姜璃很是有些着恼的想：随意就随意，难不成他还能强灌不成？只要自己恪守自己的原则，管他高兴不高兴，管他丢不丢脸面？
***
姜璃把手提袋送过去，放到他手边的桌上，道：“我很感谢上次唐总出手相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谢唐总，所以买了点儿小礼物，还请唐总笑纳。”
唐隽早就注意到了，不过这会儿才正大光明的瞧了一眼，他没什么喜欢或是厌弃的表情，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道：“这么讲究？你这是要和我锱铢必较吗？”
姜璃窘迫的道：“当然不是，我就是聊表谢意。其实，我不太懂人情世故，就是觉得唐总……百忙之中施以援手，我若没什么表示，也太……”
唐隽问：“如果我解了你眼前的燃眉之急，你又打算怎么谢我？”
燃眉之急啊，以前是，现在可不算是。
姜璃既恼又恨，他这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话中带刺，着实是让人难以招架。
唐隽道：“辰海公司看过你的简历，有意让你参加面试。”
他抛出的饵还真够大的。
姜璃心里明白，只是面试而已，未必能中。
可单是一个面试的机会，于她来说已经是难得。何况他如此笃定，可见如果她的谢礼投其所好，那么让她入职于他来说也是易如翻掌的事。
“我……”姜璃咬牙，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文不名，身无长物……”
她既是指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进辰海，也暗指她能有什么谢礼可以让他满意？
老话都说了，命中八尺，难求一丈，她又何必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姜璃抬眼，很有几分决绝的道：“工作我想慢慢的找，如果有合适的，那就是我的运气，如果没有合适的，我打算明年考研。”
“何必妄自菲薄，姜璃，我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
姜璃的勇气一戳就破，她垂眸不敢和唐隽对视，道：“我真不懂。”
“我喜欢你。”
“……”轰一声，姜璃觉得自己快要脑出血了，整个人眼前都是一片迷茫。
可她没被虚荣心迷惑了神智，只平淡的道：“谢谢喜欢。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唐总难道要说，你想追求我，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为什么不能？”
姜璃很是平淡的笑了笑，压制住了心内狂跳，慢慢恢复平静，抬眼看向唐隽道：“唐总会没女朋友？”
“当然。”
这不结了？
“我和唐总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只是经济基础，还有三观。唐总在某种程度上有肆无忌惮的资格，我没有。”
她轻轻吁了口气，道：“说句自作多情的话，就算唐总真的喜欢我，也中意我做您的女朋友，可我配不上唐总。以前觉得老话特别可笑，什么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要讲什么门当户对，可其实，这话不无道理。我是很传统的人，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可我和唐总，注定没有结果。”
唐隽笑笑，道：“你这话我不赞同，我承认我比你阅历丰富，年纪比你长，自然不可能没有恋爱史，但如今什么年代了，不可能哪一对男女都是初恋即婚吧？你如何敢保证你就只会谈一次恋爱？”
姜璃没法保证。
“结婚是必然的，但恋爱都不谈，怎么知道能否进入婚姻？至于配不配，你也说了，在某种程度上，我有肆无忌惮的资格，那么你就该相信，配与不配，在我这儿从来不是问题。”
***
姜璃如果再糊涂点儿，也许就答应唐隽了。
本来嘛，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在世人的眼里，再寻常不过。
可和他这样的人谈恋爱，绝没有那么简单，他拥有的太多，注定是施舍的那一方，而她拥有的太少，但凡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就是丰厚的恩赐。
她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的次数多了，且不说她是否会迷失，总之就会归结到“各取所需”上。
她有什么可供给的？唯有青春和美色而已。
所以，这掩饰不了一旦将来两人分开，她和他本质上仍旧是钱色交易。
姜璃道：“我很感谢唐总青眼，不过，我有男朋友了。”
唐隽：“……”
“他没有唐总成功，也没有唐总的身家，我也不能保证和他就一定会步入婚姻，可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压力，不必患得患失，不必瞻前顾后。”
她有几分自嘲的道：“我从来不掩饰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贫家女孩儿，能力配不上野心，也没有汲汲向上的劲头和勇气，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不足以配得上唐总的厚爱，所以，千言万语，也就只有两个字：谢谢。”
还有两个字：再见。
姜璃抓紧手机，理了理身上背包的肩带，有些歉然的对唐隽道：“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帐我已经结了，唐总……慢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