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12、第十二章

　　从派出所走出来，顾宇新并没轻松多少。负责案件的警官得知这一线索，只说会尽快去调取小女孩的口录，又安抚了几句，便让顾宇新走了。
　　花了快一个星期在邻里走访，最起码没白费功夫。顾宇新安慰自己。
　　刚坐上车，电话响了。
　　顾宇新从副驾上拿起大哥大，“喂？”
　　“哥，王鹏来公司了。”对面声音明显压低。
　　“什么事？”公司日常运营基本已经放手给小程了，他打电话过来只能是需要确定方向的事。
　　“友鹏拆了，王鹏自己做一把手，听说另外两个合伙人拿回钱就走人了。”小程走到公司门口的一根电线杆下说着，“他今天来估计要谈之前的事，要不你过来，他指明要和你谈。”
　　顾宇新本打算回家的，听到这话，不得不开去公司。

　　王鹏坐在顾宇新办公室，等了快一个小时。
　　顾宇新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小憩。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小程便把门带上走了。
　　顾宇新递出一根烟，“来一根？”
　　王鹏也没客气，接过来，“顾总百忙抽空来见我，真是荣幸。”
　　顾宇新直接坐到沙发上，“王总也是实在人，咱们别来虚的。”说着便把打火机伸出去要给王鹏点烟。
　　两人各自安静吸了一口，王鹏侧身看向顾宇新：“顾总，友鹏现在我做主，不久前咱们谈的合作可以推进了，您看呢？”
　　顾宇新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也没矫情：“之前你们这边派来的一个人，想和我五五分，我没同意您知道吧？”
　　王鹏点了下头，“之前提出的要求可以作废。”
　　顾宇新点了下烟灰，停顿了会，接着开口：“我的要求还是三七分，你三我七，毕竟市场在我这拿着，您说呢。”
　　王鹏没料到顾宇新这么决绝，连一点让步空间都没有，一时有些犹豫。
　　他当然不知道，顾宇新之所以对于利益抓这么紧，是有别的计划。
　　合作虽然最开始是顾宇新提出来的，可是现阶段友鹏更需要这个机会，王鹏想接着这次的合作，把南川的整条货运链打通，再加上友鹏人走了不少，正是稳定人心的时候。

　　小程听见顾宇新叫他，临时结束了会议。
　　“把我们之前拟出的合作意向书给王总看看。”顾宇新打开窗户，给屋子散散味。
　　小程返回办公室去拿，待递给王鹏，准备出去的时候，顾宇新说：“你也进来坐着听，以后和王总要常接触的。”
　　小程估摸着事情谈成了，便笑呵呵给王鹏倒杯水，“王总，喝点水润润嗓。”
　　几人就细节讨论了一番，顾宇新这边就安排法务修改合同去了，“就这两天吧，合同出来了我让人给您带过去，您也找专业人士看下，没问题咱们就签字盖章。”顾宇新边说边送王鹏出去。
　　王鹏看了眼顾宇新的红眼丝，想到顾宇新桌上的那个相框，没忍住说了一句，“顾总，你找家里人也别忽视自己的身体健康。”
　　顾宇新愣了下。
　　王鹏又多说一句：“河田区哪个电线杆上面没有你贴的寻人启事。”
　　顾宇新扯了下嘴角，“多谢关心。”

　　事已落定，顾宇新留了会小程。
　　“和友鹏这边的合作初期我可以盯着，但是后期还要你来。”顾宇新倒掉烟灰缸里的残余，“我现在没有精力让公司再上一层楼了，我是想把你培养出来，以后就算我不在公司你也能好好处理事情。”
　　小程当然知道顾宇新在提拔自己，但是不在公司是什么意思？
　　顾宇新看出小程的疑惑，直接回答：“你嫂子没找到一天，我就一天不能放弃，我打算尽快去周边城市打听打听情况，到时候公司只能你坐镇。懂我意思么？”
　　小程惊讶了，这世上能有几个男的能为自己女人做到这样？孩子都不管了？
　　但他只是合上嘴巴，权当老板已经魔怔了。

　　警察第二天就上门去小女孩家做口录了，不论是小女孩的外婆还是警察，都没把小女孩断断续续的表述当真，但顾宇新知道小孩子是编不出这些情节骗人的，警方也做了他们该做的，顾宇新不会责备任何人。
　　时间就这么过去，眼看着顾念就要开学了。
　　这天是周末，父子俩正吃着早餐，大门被叩响。
　　顾念擦了下嘴巴，从椅子上跳下，登登跑去开门。
　　顾宇新看到两个警察，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

　　一个星期前，邻省晋江市垡中县。
　　一连几天暴雨，放晴的当天清晨，黄大爷提着钓鱼竿子出了门，一边想象着今日收获颇丰的情景，一边乐呵呵地在河边布置钓具。
　　河面上还有残留的雾气，一团白色的东西隐隐绰绰，从远处漂来。
　　黄大爷视力再好，也没法在这种能见度下分辨出那东西，便站起来从地上捡了个石头照着冲过去。
　　结果石头顺着那东西滚进河里了，料想的沉下去并没发生，黄大爷来了兴致。
　　他收回钓线，取下鱼饵，估算着距离和方向，准确地抛出鱼线。
　　鱼钩挂上了，黄大爷开始往回拽。
　　这时太阳慢慢露了头，一丝丝光线穿透雾气射在河面上，黄大爷被白色东西晃了下眼，手速逐渐放慢。
　　待到完全看清那团东西，黄大爷吓得丢下渔竿，嗷嗷往回跑：“死人啦！死人啦！”

　　“接到报案当天，当地派了警方和法医过去，经过法医验证，死者并不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大概一到两个月，从当地上报的失踪名单里没有找到符合的情况，那边才想到联络临近的几个市县，南川上报的失踪人口里符合死亡时间的目前只有您妻子，所以今天上门来是请您配合我们去趟晋江，辨认下死者。”
　　顾宇新脑子空了半响，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盯着手上这张照片，照片里的脸被泡得面目全非，看不出一丝严佳佳的痕迹。
　　对，一定不是她。他这么想。
　　男人不说话，攥紧照片的手指却已经泛白，两个刑警此时也不好开口说话。
　　顾念被顾宇新关在卧室里，耳朵贴着门后，试图偷听。

　　“好，我去。”男人嗓子突然沙哑了。
　　其中一名刑警点下头：“感谢您的配合。我们正好也要派人过去，可以送您一起。”他停了下，看向卧室门，“您今天时间能抽出来么？”
　　顾宇新顺着他视线看向卧室门，回答：“没事，我托人照顾下孩子，咱们尽快出发吧。”
　　他要去确认那个人不是严佳佳，他的佳佳分明还活着。
　　顾宇新打了个电话给小程，情况大致说了下，让他送程艳过来照顾顾念。
　　晋江距南川四百多公里，开快些说不定能当天回来，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了套换洗内衣。
　　顾念看爸爸从卫生间带了几个东西装进包里，又从卧室衣柜取了两件衣服，总算开了口：“爸爸，你去接妈妈么？妈妈是不是要回来了？”
　　顾宇新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他深吸口气，转身回答：“不是，爸爸要出趟门办事，最快晚上回来，最迟明天回来，晚上有你艳艳阿姨，不要怕。”
　　顾念眨了下眼睛，“刚才那些警察叔叔来干吗？”
　　顾宇新面不改色地说：“那些警察叔叔是为别的事来的，有些事情需要爸爸帮忙，就问了爸爸一些问题。”
　　顾宇新记得儿子第一次看见警察便哭红了双眼，虽然懵懂，但却有敏锐的直觉。所以后来和警方这边的接触，基本都隔离开顾念。就连严佳佳的事，也只是告诉他，妈妈出门迷路了，所以才需要警察叔叔带她回家。
　　“哦…我还以为妈妈要回来了呢。”顾念垮下小脸。
　　顾宇新揪着顾念两边脸颊：“怎么，你就不怕爸爸出门也迷路了？”
　　顾念捂着脸颊嗷嗷叫。

　　程艳急匆匆赶到，头发散了好几处，顾宇新千谢万谢，把儿子交给她，便出了门。
　　大门一关，顾念跑到阳台上，偷偷往下望。
　　不大会，顾宇新出了楼栋，走向小区门口停的一辆警车。
　　警车开走半天，他还在阳台上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