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柠》伊枝瑶

21、第21章

　　林池这条微博发出去后，浏览量蹭蹭上涨，几条评论纷纷跳出来。
　　第二天一早，沐鹿柠边刷牙边看刷微博，漱口时差点没被呛到。
　　她什么时候会那么多技能了?
　　她往下翻，瞬间精神不少。
　　帖子的评论可以用千奇百怪来形容。
　　“亲眼见过博主闺蜜，真的好看，身体比例很均匀，齐肩细腰大长腿。”
　　“这是相亲帖吧啊哈哈。”
　　“这又是什么小说女主设定?”
　　“初中发生了什么啊转折那么大?”
　　“真就张口就来，谁一天到晚整这些，机器人都没她这么牛白眼”
　　“姐妹可以发发照片吗? 想看! 憧憬”
　　“神tm赚钱速度啊哈哈哈”
　　“会不会影响她的是女人? 狗头”

　　沐鹿柠跟同事坐车到发布会现场，去厕所洗手，顺便补了点口红，出来时听到隔壁等候室里一群女记者情绪激动地八卦着什么。
　　“刚才总裁旁边站着的翻译是中国人吧? 英语好流利，完全没有口音，重要的是他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她心想又是林池式夸男人屁话，直径走过他们，跟老师他们会合。宋伍竖起大拇指夸她“柠姐，你今天穿高跟，气场更强了”
　　沐鹿柠踩了踩地面，发出几道清脆的声响。她从不穿这些行动不方便的鞋子，但为了增加自信，她借了林池的尖头高跟“就是要这样，不然我会怂死的”
　　张震看了眼手上的表，说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一起到第二排的记者席坐下。
　　一阵掌声后，公司人员纷纷入场。沐鹿柠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录音笔还有本子，默默给自己打气，随后，她抬头看向讲台，怔住。
　　男人一袭深蓝色西装，黑色领带，鼻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许多年没见，他的五官更加轮廓分明，那双桃花眼依旧那么引人瞩目。
　　可不知为什么，她对他有点感到陌生。
　　白慕延看见她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波动，视线也没多做停留，直径看向别处。
　　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个陌生人。
　　“柠姐。。沐鹿柠!”她被喊回神，看见男人边在纸上记着什么边对着话筒翻译，眼神专注认真。
　　他英语发音更标准了。
　　男人用左手调整了一下话筒，无名指上戴着的金戒指映入眼帘。
　　张震语气有些不善，低声训斥她 “发什么愣，认真点”
　　沐鹿柠立马道歉，掐了掐左手，逼自己集中注意力，边听边记待会要问的问题。
　　轮到记者的提问环节，几个媒体人纷纷举手，外国男人伸手示意宋伍。宋伍拿着话筒站起来“Grantham先生可以具体说说为什么想来中国发展? 关于未来你有什么计划?”
　　外国男人瞥了眼对面的白慕延，笑道 “Well, many of us know that nowadays China is one of the most developed countries in the world, I'm sure that all of my fellows want to get a slice of the cake. Furthermore, for some reason I decided to live in China. My friend tell me that China is a 文化大国. I am very fond of cultures, also...”
　　“众所周知，中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之一，我相信很多企业都想来分一杯羹。因为某些原因，我打算住在这里。我的朋友经常对我说中国是个文化大国，我一直对文化有浓厚的兴趣...”
　　采访结束，她和宋伍收拾摄影设备，张震在旁边嘱咐他们回去的工作。
　　“小柠的话草稿写好下班前发我邮箱，错误我直接在原文件上指出，最好10点前搞定”
　　“知道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沐鹿柠”
　　张震认出站在几米外的男人是刚在在台上的翻译官，看了眼呆滞的女生。
　　他欣赏男人的翻译技巧。不同于那些死板的一字一句的翻译，他的语言能更好地让人理解原主的本意，这使他们的工作方便了不少。
　　“小柠，你们认识?”
　　女孩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她小声地说去一下厕所，让他们直接在车上等她。说完，她无视自己穿得不习惯的高跟鞋，紧握着手机往前方跑。
　　女生消失在人群中，白慕延看出她还是不想见他，跟张震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
　　张震瞬间明白沐鹿柠失常的起因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没做什么表态，笑着评价他刚才的表现“你刚才的翻译很精彩啊，四字词语，修辞手法都用上了”
　　男人颔首 “见笑了”
　　他替沐鹿柠找了个理由 “小柠有点不舒服，提前离开了”
　　白慕延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她的方向 “只是想跟她打个招呼，下次碰上再说吧”
　　宋伍正好蹲着整理三脚架，见到白慕延这么一个帅哥，抑制住自己的感叹，趁谁也不注意按下快门，若无其事地开口发问 “小哥你跟柠姐是什么关系啊?”
　　对方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高中同学。
　　张震叫宋伍把东西都搬到车上，向男人伸出手“小伙子你叫什么?听说你是Grantham先生的固定翻译，以后应该会经常碰面，我是新嵩报社的主编张震。”
　　男人回握他 “白慕延”

　　沐鹿柠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高中的回忆纷至沓来。
　　“白慕延刚才去小卖部给顾苒买果汁了。”
　　“我昨天看到他们在逛街。"
　　“他们关系真好，青梅竹马好羡慕。”
　　“慕苒是真的!”
　　这些言论夹杂着自己看见他脸红心跳的模样，告白后在梦里遇到他时露出的难过表情，以及他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最后一张画面是他手上的戒指。
　　她每逢过节都会回临城一趟，去老师家吃饭时没听说过他结婚了。
　　是刚结不久么? 想回来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难道是老师忘了说?
　　对方肯定是顾苒吧?
　　手机突然响起，她擦了擦不知从什么时候从眼角流出的眼泪，按了接听 “喂”
　　“鹿柠，我要结婚啦!”
　　沐鹿柠没反应过来是谁的声音，看了眼备注“罗小韵?”
　　高中毕业后，罗小韵跟路闻枫一起考上临城大学，而她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因为学业关系，她们慢慢地失去联系，今天人突然打给她说要结婚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结婚啊。。哇恭喜啊”
　　对方直接切入正题，问她可不可以来当她的伴娘。沐鹿柠想起她答应过罗小韵要当她伴娘，虽然有奇怪的情绪在，还是应了下来。

　　回公司的路上，Eric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笑眯眯地打量着男人。
　　白慕延敲着键盘，看也没看他 “有事就说”
　　“哎别这么冷漠嘛，不就是让你来给我当翻译吗? 我工资都比其他企业的高”
　　Eric是白慕延的大学学长。他们两个读的专业不同，一个金融，一个英语。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能相熟纯属因为Eric为了追求顾苒，想跟白慕延打好关系，方便套话。一来二去，大学毕业没多久他把顾苒追到手了。一年后，他们在英国举行了婚礼。
　　在追人的期间他拼命学中文，HSK六级都考过了，开记者会还叫他来担任他的固定翻译，纯属没事找事。他备份完资料，合上电脑，有些疲惫地用手揉了揉眉骨“说吧”
　　“。。。你这架势弄得我不知道谁是老板”
　　白慕延心里莫名烦躁 “没事就别盯我”
　　男人结束搞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说真的，刚那美女是谁，女朋友?”
　　“高中同学”
　　“啧，在英国我可没见你对女生上过心，刚才还专门离开去她那里。她是你初恋么?”
　　外国男人看出他有片刻的停顿，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事物，更好奇了 “难道你被甩了?”
　　白慕延被他的联想无语到 “我看着像那样?”
　　“看你今天异常地不耐烦，我觉得挺像”
　　“。。。”
　　一阵沉默，男人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实话实说“她妈妈是我妈的闺蜜，高中那会她住我们隔壁。后来我出国，就没联系了”
　　Eric听他语气比平时还要高冷，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他看他手上的小玩意儿“你就赶紧把它摘掉吧，连对象都没有带这么个让人误会的东西可不好”
　　对方不答反问“你怎么不戴?”
　　总算找到在他这个单生狗面前秀恩爱的机会，他对他说 “太重要了，怕丢”
　　轿车开到酒店门口，白慕延下车。Eric头探出窗外叫住他“差点忘了，已经给你找好住的地方了，过几天就可以搬进去。地址发你了。”
　　“谢了”

　　白慕延一只手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向不远处茶几上放着的一本书。
　　书是某个女孩在他走前偷偷塞进他行李箱的生日礼物。
　　这久别重逢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出国不代表完全见不到面，他答应过徐静姝假期有空就回来。每次聚餐时她总是刚好有事: 提前跟朋友约好去听讲座、学校突然有事喊她回去、去超市买菜，感冒生病等等，今天因为工作原因碰面了她也还是躲着他。
　　这尴尬的关系他无可奈何。
　　他看了眼Eric发给他的住址，微信通讯录里又跳出红点，他看他们又在整什么花样。
　　初中时盛逸建了个群，取名《临临VII小组》，把他和顾苒等人加了进去，说是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最后变成几人日常闲聊的地方，高中毕业后他们更加活跃了。待在临城的几个经常约饭，而在英国留学的他和顾苒偶尔会冒泡。
　　路闻枫: 求婚了，下周举办婚礼。
　　盛逸: 卧槽?
　　祁晟: 恭喜兄弟
　　高文程: 卧槽!
　　许婷婷: 哦吼，可以啊路闻枫，继苒苒第3个结婚的!
　　顾苒: 婚礼在哪里举办?
　　路闻枫: 临城秦京大酒店。
　　盛逸: 怎么全都结婚了，就我和老白万年单身狗。
　　许婷婷: 老白那是不想找，你是找不到。
　　白: 恭喜。
　　祁晟: 正好小白和苒苒都回来了，婚礼前聚一次吧?

　　目送敏姐坐车离开后，沐鹿柠和林池回到客厅，有些失魂落魄。林池叹气“希望敏姐能好好享受老年生活”
　　沐鹿柠点头，认同她的话。两人情绪又低落下去，林池抓住沙发上的小猪玩偶“哎呀，希望新来的邻居也是个跟敏姐一样温柔的人，就像没有励志名言也要认真生活下去才行”
　　“嗯”
　　“或者帅哥也行”
　　“噗。。” 沐鹿柠扑向林池，蹭她头发 “色鬼”
　　两个女生抱了许久，沐鹿柠起身去厨房“好啦，打起精神来，我打算做可乐鸡翅，炒青菜还有提拉米苏。”
　　几盘菜搞定，她们边看电视边吃。电视上男主向女主求婚，林池感动得痛哭流涕“呜呜百年好合，我的cp走到现在不容易啊”
　　沐鹿柠想到中午的电话，通知父母下周回去，林池听到她要当伴娘，抗议“你连我的伴娘都没做怎么先做别人的了?!”
　　“怪我咯，要不你马上找个男人明天就举办婚礼，我当伴娘。”
　　“沐鹿柠你找揍，男人那是那么好找的?!”
　　“所以呀，找到良人才最重要。不管你什么时候结婚，我一定会是你的伴娘，跑不掉的，我结婚时你会是我唯一的伴娘” 她挑眉 “怎么样，够仗义吧?”
　　此时的林池因为刚跟人分别有点感性，哭着叫她说到做到。没过几秒，她突然想到什么，命令沐鹿柠给她看她高中时写的小说。
　　话题转得有点快，沐鹿柠跟不上她的速度，一脸茫然 “什么?”
　　林池吃完蛋糕，收拾碗筷“小说啊，我记得高三你写了一部小短文，我想看你不让，说几年后有勇气了再给我看”
　　沐鹿柠不禁佩服 “姐姐你记忆力超群啊，这么久的事都记得”
　　“那是，现在可以给我看吗?”
　　沐鹿柠犹豫了下。她劝服自己事已至此，深呼了口气 “可以”
　　“那个故事很早就有了结局”

　　林池读完最后的章节，看向坐在旁边东张西望的沐鹿柠。读了一个多小时，她站起来拉了拉神“虽然我很高兴你给我看，但是我有些话真的憋不住”
　　沐鹿柠有点羞耻，拼命闭眼 “求轻喷”
　　“姐，后面的剧情是开了火箭吗? 男女主的相处过程怎么全忽略了，暗恋的部分好模糊，男主有些许装逼，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沐鹿柠默回的确可以。她挠了挠脸颊“文笔问题而已，这是我同学的经历，她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了”
　　“别人青春时期的暗恋都是耿耿于怀，怎么她就转眼就忘?”
　　沐鹿柠干笑了几声，握紧自己的水杯。
　　林池叹了口气 “你写的挺好的，谢谢你愿意给我看” 她瞟了眼墙上挂着的圆钟，发现已经11点了，撒腿跑回房间，边敷面膜边说“不过忘了也挺好，一直记得初恋很痛苦的。虽然我是没体会过啦，但告白就没有遗憾了吧。”
　　沐鹿柠看着沙发上的小熊娃娃走神。她和林池刚搬来时买了很多毛绒娃娃，圆林池小时候的心愿。她一直很想被一堆娃娃包围着，晚上睡觉时可以随便抓一个过来陪自己。沐鹿柠也很喜欢看电影的时候抱着什么东西，这样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她甩了甩头，变回无坚不摧的那个她 “嗯，所以记性差还是有好处的”
　　林池问小说里的女主现在怎么样了。沐鹿柠歪头想了想，几簇黑发落在肩上，遮住她今天特地戴的流苏耳环。
　　“她啊，还是一个人，但是生活得很充实，而男主已经结婚了”
　　女孩在房间唔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咬唇 “我也睡啦，池子晚安”

　　沐鹿柠试图入睡。忽地，她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股酸涩的情绪在她全身蔓延。
　　忘得了么?
　　白慕延。
　　这是她铭记于心的名字，是每当谁提到他时她依然会为之心动的名字。
　　他走后她再也没见到他，或者说，他回来过几次，不过她刻意避着他。她沐鹿柠脸皮薄，表白被拒就是觉得羞耻丢脸不想看到当事人。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也不想看到他，即使过了五年她还是无法释怀。
　　可那又如何呢? 他已经结婚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吧?为什么她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