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柠》伊枝瑶

20、第 20 章

　　五年后。
　　10月末，嵩城，清荷公寓。
　　女孩嘴里咬着一条皮筋，简单地扎了个小马尾，边穿鞋子边嘱咐闺蜜“池子我去上班了，锅里有粥”
　　一道慵懒且绵软的声音在后面的卧室响起 “爱柠”
　　沐鹿柠浅浅笑了笑，露出那双酒涡，拎上包开门。
　　门口周围散着几箱纸板箱，里面装着零零碎碎的家具物品，沐鹿柠往后退了一步，听见几道玻璃碰撞的声响。
　　她知道邻居要搬家，但以为会晚一点，意外地问那个正在收拾高脚杯的妇女“敏姐，不是下个月才搬吗?”
　　妇女体型微胖，有些许白发。她擦了擦额前的汗，调整了下自己的老花镜，对女孩露出慈祥笑容“周津说他公司提前给他订了机票，我当然得赶紧收拾东西不是?”
　　敏姐是三年前沐鹿柠和林池搬来公寓时就在的邻居，她对离家在外上学的她们很好，经常送吃的给她们，跟她们谈论人生大道理，给予了她们很多帮助。沐鹿柠和林池很尊敬爱戴她，把她当家里的长辈一样。
　　敏姐的儿子周津前几周被公司任命为隔壁市分公司的总经理，他不想自己的母亲一个人待在嵩城，就买了套别墅，让敏姐辞掉工作退休，在他那里养老。
　　这一搬，应该是不会经常见面了。
　　沐鹿柠看她又继续忙手上的事，忍住扔下包去帮她的冲动，对她说“我回来再帮敏姐收拾，要迟到了”
　　妇女晃了晃手，示意她快走 “不用，快去吧”
　　沐鹿柠跨过那几箱箱子，跑进电梯，出了公寓后跑到不远处的地铁站，成功赶上车。二十分钟后，她走进一座写字楼，按了第十五层，到了实习的办公室，跟同事们打完招呼才坐下。她还没缓过来一口气，跟她同是实习生的舒暖提醒她老师喊她去办公室。
　　沐鹿柠快速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听到正准备去茶水间的舒暖问她要喝点什么。
　　她离开前回头 “热牛奶还有饼干”
　　沐鹿柠屈起手指叩了下微敞着的门，等里面的人叫她进来后，她把文件放在主编办公桌上，开口解释“老师早安，这是关于XX银行的相关资料，最新的YY集团的股票局势，还有您要我写的报告书”
　　沐鹿柠的前辈张震是报社里数一数二的元老级人物，他入行以来写的每篇文章都得过奖，现在依旧宝刀未老。被他带的学生大多都实力雄厚，有着不错的成绩。能被这位老师带教对她来说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所以一直以来她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马虎。这次也一样，他要她写份关于上个月的报告。虽然已经写过很多次了，但她依旧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也许措辞没用对，或者出现了信息错误的情况。此刻她有些胆战心惊。
　　张震视线从电脑上的新闻网站移开，抽走桌上的文件，打开翻了翻。过了许久，他满意地点头，合上文件 “不错，小沐啊，英国的鹊翎集团你知道吧?”
　　沐鹿柠提上来的气终于松了。
　　鹊翎集团是近些年来稳居国家经济榜首，举世闻名的海外贸易集团。集团的老板特别年轻，毕业于英国的N大学，他近几月面对记者采访时曾表示过想在中国拓展市场。
　　难道他终于准备行动了? 她点头 “知道”
　　“他昨天来中国了，周五会在新华大夏开发布会，正式宣布中国分公司成立。你跟我还有小宋一起去”
　　沐鹿柠愣了愣，不敢相信这么宝贵的实践机会会落到她头上。她欢欣雀跃的同时又有点忐忑不安。这次采访的对象可是著名的商业大佬啊。老板Eric Grantham学识渊博，精明能干，是个领导能力很强的精英人士。发布会上她不仅能见到他，还能认识许多业内优秀的前辈。趁这个机会她可以尽情 ‘偷师’，多学点技能，方便更快转正。她立即高兴地应下，张震点头，叫她打印一份文件。
　　印刷期间，沐鹿柠从牛仔裤里摸出手机，叫林池有空的话就帮敏姐整理行李。对方意外地醒着，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
　　沐鹿柠回去看见自己的工作桌上的牛奶和面包饼干，对隔壁桌的舒暖道了谢。
　　舒暖跟沐鹿柠林池上的同一所大学，跟她一样学的新闻专业。她们当过三年的室友，后来成员们陆陆续续搬出去了，舒暖紧随其后，被其他系的男生表白后不久跟人同居了。她很清楚沐鹿柠的爱好的习惯，她只有没吃早饭的时候才会吃一包饼干。
　　她挑眉“怎么又没吃早饭?”
　　女孩撕开包装，边吃边拉开办公椅，弯腰打开电脑 “我做了，但没来得及吃”
　　舒暖想象了她做的早餐，很不争气地流下口水“真羡慕林池那个死丫头，要不是我跟我男票住，我早投奔你们了”
　　沐鹿柠笑了笑 “我下回多做点，给你带一份”
　　“呜呜，天使姐妹”
　　“好啦，工作吧，我一会得去赶采访”
　　沐鹿柠采访完回来写文稿，交给张震审核，7点准时下班。舒暖头一回见从来不早退的沐鹿柠准备拿衣服走人，问她 “有事吗，今天那么早?”
　　“领居搬家，我去帮一下，明天见啊”
　　对面摸鱼的宋伍看女生离开，啧啧两声 “柠姐走路连背影都好飒”
　　舒暖握着咖啡杯，靠上椅背，笑问 “看迷了?”
　　宋伍比沐鹿柠舒暖她们小几岁，但比她们早来这家报社实习。他一脸憧憬地看着沐鹿柠消失的门口“就柠姐那颜值和那身材，哪个男人看了不迷?”
　　舒暖摆摆手“死心吧，我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是天天学习，现在大四成了工作狂魔，就没见过她对谁动过凡心。知道你柠姐刚住校那会好几群男生在宿舍楼下望她吗?”
　　宋伍好奇问 “那几个男的没打起来吗?”
　　“没呢” 舒暖又抿了一口咖啡 “他们最后还处成了好兄弟呢”
　　宋伍还想问点什么，听到舒暖一句 “有些人还内部消化了”
　　“。。。”

　　敏姐家里的东西没有很多，大多都是餐具和棉被，沐鹿柠到家时林池已经帮忙整得差不多了。妇女在她们的厨房煮了桂圆汤，里面打了几颗鸡蛋，端到客厅桌上，叫她们过来喝。被点名的女孩们把东西搬进房子，齐声回 “诶”
　　说完，她们像小孩子一样闹腾地洗完手，跑到沙发那。沐鹿双手捂着温度刚刚好的碗，说好暖好舒服。林池则边吃鸡蛋边不停地赞美敏姐的厨艺。
　　沐鹿柠有些看不下去，劝她 “慢点吃，咽下再夸，小心噎着”
　　敏姐看着两大姑娘。一个笑眯眯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时不时摸着前不久刚染的蓝色头发，另一个女孩模样乖巧，安静地喝着汤。
　　林池摇摇头，快速喝完汤，像护崽子似得抱住坐在她们中间的妇女“我可得使劲夸，这是敏姐给我们做的最后的美食了，呜呜敏姐我舍不得你”
　　沐鹿柠也学着她抱住敏姐，声音有点小“我也是”
　　林池认真开口“敏姐，虽然X市离这里很远，但我和柠柠一定会去看您的。您对我们来说就像母亲一样，老是给我们送好吃的，关心我们的学业。您可得准备好了啊，不要到时候嫌我们烦”
　　敏姐听完哈哈笑，露出明显的鱼尾纹 “不烦不烦，怎么会讨厌我的宝贝们呢?” 随后她叹了口气，看了看她们，握住她们每人的手“再过一年啊你们就彻底进入社会了，遇到困难要学会迎刃而解，不要退避。记住，永远要把健康放在第一位，好好照顾自己。工作要保持热爱才能继续做下去，不喜欢了大不了换一个，天无绝人之路，你们一定会闪闪发光的。人生是自己的，千万不要去依赖别人。”
　　沐鹿柠林池以前听这些话会烦，觉得敏姐像个提醒器一样，时刻叫她们保持理智、通透。现在这些忠告再也听不到了，她们想听她多说点，想录下来的心都有。
　　收拾好碗筷后，沐鹿柠坐在沙发上陪她们看电视剧。她抱着玩偶无所事事地刷微博，林池滔滔不绝地跟敏姐讲电视剧主演的八卦 “这女星前几天爆出跟一公司老总在外面私会，还不要脸地捆绑我男神炒作”
　　敏姐不懂这些，哦了声 ，随口问“沐霖吗?”
　　林池听到有她说出男神的名字，立马点头 “对对，咦，敏姐怎么知道他的?”
　　“听你经常说，但记不清长什么样了。电视上的这些明星在我看来都长得差不多，都是帅哥美女”
　　林池反驳“沐霖长得很有辨识度的，是您没仔细看，等着啊” 她起身找自己的手机，但忘了放哪了，瞥见沐鹿柠还看着微博，喊她 “柠，给敏姐看下你家沐霖的照片”
　　敏姐意外地看向安静玩手机的女孩 “柠柠家?”
　　林池解释 “沐霖是柠柠堂哥”
　　“这样啊，我还以为小柠交男朋友了呢”
　　林池听得想笑，用手指了指面无表情的沐鹿柠 “她? 万年单身狗一枚，男朋友什么的不存在”
　　沐鹿柠白了她一眼，找来沐霖的照片给敏姐看。后者提起眼镜瞧了瞧“你们长得很像啊”
　　“嘿嘿，他帅吧。梁阿姨也这么说。尤其是他们这个眼神，无时无刻对人发电，男女通吃。”
　　沐鹿柠无言以对，拿起桌上的遥控转了台，看起了经济财报。
　　电视里的新闻主播说周五将举行一场发布会，是她要去的那场，说着便放出集团总裁的一小段采访，下方写着他的名字:Eric Grantham。
　　外国男人有着一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一头浓密的棕发，是标准的欧美长相。他双手交握，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林池听见那外国腔调的中文，好奇抬头，瞬间男人的颜值震惊到，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沐鹿柠知道这位又见异思迁了，懒得吐槽，认真听他说话。
　　林池花痴三连“好帅，他长得好正，这鼻子也太挺了，外国人笑起来就是痞帅痞帅的。。他只会英语吗?”
　　沐鹿柠如实回答 “不，他还会法语和意大利语，中文一点点吧”
　　“你怎么，对哦这个跟经济有关，呜呜你知道这么个美男也不知道分享给我”
　　女孩没理她，起身回房间。林池以为她生气了，立即喊她 “你别走啊，我错了，我乖乖闭嘴”
　　沐鹿柠回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没生气，睡了，晚安”
　　林池被她这个笑容治愈到，心想谁才配得上她这么漂亮优秀的人。
　　沐鹿柠盖上被子，拿起小台桌上的书，翻到自己上次读到的页数，开始阅读。

　　敏姐打了个瞌睡，看躺在旁边的林池还那么精神地用刚找到的手机刷着微博“你早点睡，熬夜伤身体”
　　被这么说了的林池只好回房躺床上继续玩手机。热搜上出现了一个名为#见过的最清醒最自律的人的词条，她顿时来了兴趣，开始打字。
　　“提名本人闺蜜，她最配得上这称呼了。她上小学时成绩就不怎么理想，但初中开始奋发图强，努力学习，高中转学到隔壁的城市，在那里稳居成绩榜榜首，没人能撼动她的学霸地位。关键是啊，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温柔。爱好有很多:跑步、阅读、摄影、弹钢琴和画画。她从高中起就设计了个专属日程表，全部准时完成，效率高到我都怀疑她是个机器人。她遇到什么事都会自己解决，坚决不给别人添麻烦。永远把 “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这一名言挂在嘴边。
　　Ps: 做饭超好吃，神仙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