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侍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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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面寂静一片，午时已过了大半，透过窗子吹进来的风有点微暖。
老翁后续又给商穆尘说了些事，等说完才发觉日头都要下山了，一时间竟忘了家里还有小孩等着他回家。
“这些年来关于田地的事，我也告诉你们七七八八了。希望两位贵人能够帮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讨个公道。”说着，作势又要跪。
商穆尘赶紧扶住他，“老伯不必多礼，我们自会给老百姓们讨个公道！”
他的声音沉着中带着坚定，莫名就给人一种可靠感。
苏景然唤小厮拿来了些粮食，又从书房里面摸出了些碎银子，一并递给了老翁，“老伯，这些粮食和碎银您先拿着吧。”
老翁接过了粮食，却不肯要那些碎银。怎么劝都不肯收。
他红着眼睛说道，“给了粮食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好再拿银子？恩人不必再劝。小老儿谢过两位恩人！”话落，冲二人磕了个头。
商穆尘拦都来不及拦，只能生生收下这个响头。
苏景然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叫了两个壮丁送老翁回家。
待人走后，苏景然回头一看，只见商穆尘手里拿着本兵书，他凑过去瞧了一眼，上面写着，“主，不可以无德，无德则臣叛；不可以无威，无威则失权。臣，不可以无德，无德则无以事君；不可以无威，无威则国弱，威多则身蹶。”
商穆尘就盯着这几句话，陷入了沉思。
***
京都将军府。
入夜，将军府里廊上的灯都亮着，一片明亮。老国公坐在堂上，一片威严。底下跪着的几个侍女小厮抽泣不断，谷展不知从哪找来的布衣，扮做个小厮，戴了顶布帽，站在门外守着，顺道竖起一耳朵听听这季国公要怎么个三堂会审。
底下的人哭得季叔黎烦躁，“你们哭个什么劲，我女儿现在中毒生死不明，我都没哭，你们先替我嚎上了？别哭了！”
季叔黎年轻的时候常年扎在军中，脾气急，家里两个儿女都是给妻子照顾，后来季常牧大点了，就被他时不时带去军中，季云欢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平日里都是千娇百宠的，后来被先帝看上，带进了宫，好在是个喜欢她的，日子也过的顺畅。哪成想，回了自己家，竟还中毒了。
季叔黎面色沉得发黑，那须白的络腮胡，换在平时亲切得很，可如今再一看，跟那地府里的阎王爷又有何差别？
季叔黎声音沉沉，睨着下面那群人。
“你们是自个说，还是让我问？都在这个家里那么久了，你们也知道我什么个脾气。我是个粗人，动起手来可不知轻重。”
底下一片抽噎声，都哭着说不知道。
季叔黎看着心烦，着人拉了下去。临拉出门前丢下一句，“都说不知道，我也不问了，但是一旦被我查出来跟你们这些人有关，就别怪我狠心了。”
闻言，整个厅里都安静极了，各人心思百转。季叔黎摆摆手，示意把人拉下去。等到涉案的那些人都被拉走了，厅里还在的那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谷展立在外边，心里嘀咕道，这季国公，就这样审完了不成?这么草率？他年轻时不是挺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吗?怎的年老了就这么畏手畏脚吗？还没嘀咕完，里边又传来了声音。
季叔黎咳嗽了几声，喝了口水，声音低低哑哑地，“季一，你去后院柴房里审问那几个人。”
季一跟了他许多年，对府上的事务一清二楚，让他去审，再适合不过。一旁的季一听从吩咐，行了个礼就往后院去了。
季叔黎环绕了一周厅里的人，抓内鬼这种事，急不得。喝了口茶就搁下茶盏，那清脆的杯盏磕碰声，在这静谧之中被无限放大，震得人头晕耳鸣。
季叔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伺候夫人的老嬷已经迈过门槛进来了。
“国公爷，小姐醒了。夫人说气大伤身，让奴婢唤您过去呢。”
季叔黎听闻宝贝女儿醒了，也顾不得收拾这群人了，急急忙忙就奔亭云轩去。
季云欢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她娘亲沈氏坐在床榻上还给她装模做样地擦汗。
季云欢装得累，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娘，别忙活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我好着呢。”
沈氏给她擦汗的手顿时停住，轻轻瞟了她一眼，“你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耍滑头不肯喝那补药，倒了给那猫喝，你现在就是那猫样了。”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本以为你在宫里不得安生，周围都是明枪暗箭，阿尘费劲周折才把你给送回府，不曾想，你回了家也……”沈氏偏过头，轻轻抹了通红的眼周。
季云欢看着母亲这般，心下发酸。她的父母，一把年纪了，还得为她操心。母亲本是个美人，她的容貌七分都承自了母亲，可到底岁月不饶人，青丝已成白发，虽然平时保养的好，可那脸上的皱纹，动作大了还是会浮现。
季云欢搂住沈氏的腰，埋头进去撒娇。
“哎呀，母亲，我的好娘亲。别哭啊，我真没事，我们现在主要就是抓这个内鬼。不然后患无穷啊。”
沈氏搁下擦泪的手，轻拍着季云欢背部，“你放心，大小不过在这府里，这个内鬼，爹娘一定会帮你抓出来的。”
母女俩还在小声聊天，季云欢还搁那撒娇，季叔黎就到门口了。
他一到门口就看到母女俩说说笑笑的模样，心想，就这还演中毒，你们母女俩干脆演个阖家欢乐得了。真是没眼看，当别人瞎啊。内心诽腹的同时还翻了个白眼。
季叔黎费劲巴拉地咳嗽了两声，床榻边的母女俩才注意到门外有人。季云欢闻声，赶紧缩回脑袋躺被窝里，沈氏捏着帕子，轻擦着眼泪，呜呜咽咽。
季叔黎夸张得很，腿上动作加快，嘴里急切地大喊着，“欢儿，欢儿！”
沈氏本以为是那些侍女在门外，不曾想是季叔黎，一听他那浮夸的喊声，捏着的帕子都扔在了一旁。直起身子来，对着季叔黎就是一顿数落。
“你嚎那么大声干什么哟，女儿没病都被你吓出病来了。”
季云欢窝被子里头，闷声笑着，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弯月似的眼眸，季叔黎被数落得也不生气，轻声哄着妻子。
“我这不是想着装得像一点嘛，喊得大声一点，显得我着急嘛。”说着又伸手拍了一下季云欢身上的被子，越发理直气壮了起来“再说了，夫人你在里面跟欢儿聊的那么开心，我要不是提醒你们，估计那贼人下一刻钟就知道了。”
沈氏见他还敢顶嘴，扭头瞪了他一眼。季叔黎顿时噤声，抬手摸了摸鼻子。
季云欢躺在床上看着，笑得不亦乐乎，门外突然发出了点声音，惊得她又缩回了被子，一副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气若游丝地安慰着老两口。
夜渐深，虫鸣声伴着月光，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将军府经历了这么一遭，府里上上下下都提着心吊着胆干活，不敢出任何差错。
后院柴房，季一在里面审问那几个人，哭嚎声一片，可这院子隔音效果好，愣是传不到前院去。谷展身着黑衣，隐匿在棵树上，夜黑漆漆的，完美地把他给藏了起来。
谷展蹲树上听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样，发现这些人来来回回就那几句不知道，不是我，我是冤枉的。谷展啧了几声，有点不耐烦，“听得我耳朵起茧，就不知道换个说法嘛？”嘀咕完又感叹道季一真是厉害，就这样还能忍着继续审问，换他他早就走人了。
谷展扭了扭脖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查看一下，眼尾突然瞥见个鬼鬼祟祟的人，一身夜行衣，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柴房房顶。谷展顿时就精神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脚步声这么明显，季一居然没察觉？
将近子时，房里的人嚎过一轮又一轮，季一终于累了，留下几个人轮流看守柴房，带着两个侍从回屋歇息了。谷展没理他，还是盯着房顶上那人。那人蹲在屋顶上，弓着身，轻手轻脚地撬开了几块瓦片，屋内的烛火光亮泄了些许出来，那黑衣人见季一离开，没有立即下去，反倒是盯着人，确保季一越过了连接前后院的那扇木门才直起了身子。
那黑衣人立在房顶上，侧身数了一下门外的小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类似药丸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霎时间，缕缕白烟就弥漫了起来，谷展一见他扔东西，便围上了面巾，不成想刚一围上面巾，那门外的几个小厮就被放倒了。
“好家伙，这玩意见效还挺快。”谷展小声嘀咕道。
黑衣人见小厮们都倒下了，拍了两下手上的灰尘，似是轻蔑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就纵身一跃，落到了柴房门前。有个小厮刚好就横倒在柴房门前，那黑衣人本想将他踹开，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抬起手就推开了柴房的门。
屋里烛火不算明亮，但好歹有那么几根蜡烛。刚被连夜审问的侍女小厮疲惫不堪，加上本就一无所知，心里是又冤枉又害怕。本以为管家走了能歇一会，没想到突然冒出个黑衣人，惊得他们连连往后退。可又能退到哪里去呢，这柴房也就那么大，后面还一堆杂物。
黑衣人踱着步，来来回回扫了几眼这些侍女，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心下一松。他本想就这么转身走了，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往前迈了几步，拉着最旁边的一个侍女，扛起来就走。那侍女倏然被扛起，害怕得很，“你干什么，放开我！”
小侍女面色恐慌，又急又怕，拳脚并用地捶他、踢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些同伴，希望她们能救救自己。可那些人都不敢动作。被人捶打的滋味可不好受，况且这侍女使了吃奶的力气，但黑衣人也不恼，只轻声道，“别怕，主子让我来救你了。”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柴房门口，黑衣人突然停下，偏了偏头，甩手扔出个飞刀，打翻了蜡烛。柴房本就干燥，那火舌一下子就从着了的桌子蔓延开来。黑衣人冲着里面那些侍女小厮吹了声口哨，就扛着人走了。
谷展在屋顶上蹲着，就着适才黑衣人撬开的口子目睹了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