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千川下部》风语轻岚

12、十一

　　疼，浑身都疼。
　　就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噬着活生生的骨肉，然后又毫不止歇的从皮肤下的末端神经一点点传回大脑。
　　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整个人就连虚弱的呻吟也发不出来。
　　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即使不知道还要忍耐多久。
　　他蜷身抽搐着，颤抖得像是被深秋冰冷的雨水蹂躏过的枯叶。
　　眼前是大大小小让人晕眩的光斑，严重的耳鸣让他以为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呼唤声只是自己下意识里的幻听。

　　有人在碰触他……幻觉。
　　松软干燥的毛巾贴上了他的额头……幻觉。
　　谁在轻声的叹息……幻觉。
　　大量的灵子汇聚在了谁的手边……幻觉。
　　谁的灵力，这么磅礴盛大？一点点贴近他，好像就连如同噩魇般缠着他的痛楚也能缓解，好温暖……幻觉。
　　他终于能提起一点力气，狠狠的咬破嘴唇，换得满嘴咸腥味儿，那些虚幻的想妄，他不需要。

　　千川猛然惊醒了。
　　耀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
　　头顶，是碧蓝如洗的天空。
　　广阔，无垠，静谧。
　　身下，是坚硬的岩石。
　　冰冷，苍白，厚重。
　　鼻间，是风沙的气息。
　　干燥，肆虐，狂乱。
　　他想起来了，他原本是躺在虚夜宫的屋顶上晒太阳的，只是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指尖抚摸着嘴唇，上面连一点点伤口的痕迹也没有。
　　他微阖了眼，唇舌纠缠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在那个血腥味道十足的吻里，他的记忆最深刻的，只是努力睁开的双眼里占据了所有视野的一抹棕色。
　　呼吸错乱，肺叶里的空气即将枯竭的时候，那个人松开了他，用于治疗的灵力在指间聚集，他听到了男人低低的笑，甚至还能感觉到男人震动的胸膛，真实到可怕。
　　“好了。”男人松开手，“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我的……”
　　他再没机会听到后面的话，也不想再听。

　　一道灵压突兀的出现在身边，黑发青年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懒懒的拂开被狂风吹乱的碎发。
　　“怎么，有事儿？”
　　绿眸的少年盯了他很久，才缓缓的眨了眨眼。
　　“你……”
　　“嗯？”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的模样，为什么蓝染大人……
　　“不，没什么。”
　　“哦。”
　　再眨了眨眼，洁白的衣角在狂风中飞扬，乌尔奇奥拉扭过脸，墨绿泪痕的纹样在侧脸上愈发的明显。
　　“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是什么样的人？”
　　黑发青年松开捂住眼睛的手，转头。
　　“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只是任务而已，蓝染大人希望我去一趟现世，了解一下黑崎一护这个人。而据我所知，黑崎一护与浦原喜助，还有四枫院夜一关系很不一般，所以……”
　　黑发青年忍不住弯了弯双眼。
　　这孩子，果然一点都没变。
　　原本被虚妄的想象模糊了的样子被如今一点点的细节慢慢填满，眼前的人已经越来越真实并鲜明，而这些，意味着触手可及。
　　透过冷漠和无情的面具，别扭，固执而又小心翼翼，不想让人察觉自己意图的样子意外的让人莞尔。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想你们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夜一和喜助是很谨慎的人，在没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掀开自己的底牌的，而你的思维也足够缜密到做出正确判断，所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冲突。”
　　绿眸少年微微挺直了背，“你很了解他们。”
　　千川笑了笑，“我对于自己的对手从来都不会太松懈。”
　　“啊，是吗。”
　　黑发青年再次闭上眼，嘴角翘了翘。
　　“早点回来，嗯，还有，注意安全。”

　　有力的双臂一点点的收紧，逐渐困住怀里固执而不安分的人，却又很小心没有对原本就痛楚纠缠的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
　　瘦削的身体因为刚才大量失温的关系温度有些低，不过却和从前的僵硬麻木有了很大的区别，虽然依旧虚弱，但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机，让人欣喜的同时又有些隐晦的担忧。
　　蓝染的视线逡巡着怀里黑发青年的脸庞，微阖着双眼思索着某些细微的变化，说不上什么好坏，但总是让他有些在意。
　　从前在尸魂界，虽然不能解放斩魄刀，但偶尔的使用灵力并不会对千川造成什么大的影响，除了那次旅祸侵入时为了困住涅茧利而使用封印结界消耗了大量灵力导致他进了四番队，但也只是休息了几天就恢复了。
　　就像是他身体里的灵力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当中，少了一分就会略显虚弱，多了一分则会对身体形成冲击。
　　现在则不一样，蓝染甚至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黑发青年的灵压，简直就像是一盏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灯，虽然这才有些像是千川实力的体现，四枫院晴家在一百多年前就是副队长，而且风闻如果不是因为他只是养子的话，早已取代四枫院夜一问鼎二番队长的宝座。
　　但队长是不同的，如果连自己的灵压都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的话，那绝大部分死神恐怕在一个队长面前连站都要站不稳了。染谷千川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却还是任由自己的灵压无差别的向外界辐射。
　　这一切的变化都始于那把斩魄刀的觉醒。
　　那把名为「无刃」的刀。
　　棕发男人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桌案，沉绿色的刀和水蓝色的刀被并排摆放在一起。
　　「无刃」？
　　蓝染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笑话，一把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主人灵压的刀，怎么可能毫无锋芒？如果不是因为「镜花水月」的压制，它吞噬灵压的速度可不止现在这样！
　　反噬主人，不详之刃。
　　千川只是很模糊的提过从前对它的封印，封印它能力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大部分灵压。封印解除以后，这部分灵压也就回来了。
　　听起来好像很合理，不过蓝染从来不低估怀里这个男人的狡猾程度，尤其是有关于他自身的事，他的话能信一半就算不错了。
　　明天，让乌尔奇奥拉来看看吧，如果千川还是什么也不肯说的话，那就意味着……
　　棕发男人微微低下头，温软的唇触碰湿冷的额头。
　　——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