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剪与手术刀》不更新不更新

13、编发

　　连带着席曼寒在内的五人都将视线聚焦在投影屏幕上，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我和他的回忆……现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确诊那一天吧。
　　“他当时有工作，我一个人去取的诊断，事后他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算放弃工作也要陪我过来……”新娘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他知道的时候的反应……和电视剧里面那种也差不多，先是不敢相信，然后就开始哭。但是哭完之后，他就和我说，我们结婚吧。”
　　“我说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但是他很坚决，说什么就算你马上要死，我也不想留遗憾，希望能让我成为你的丈夫，希望我们能在你离开前成为彼此最亲密最重要的人……”
　　席曼寒不知什么动机，将这段影片配了一段感人至深的钢琴曲。说到这里钢琴曲也进入高潮，搞得林今雨鼻子发酸，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吃。她余光看向其他几个人，也是严肃的表情，门敏甚至已经开始掏纸巾擦眼泪了。
　　“……那之后他每天都尽可能满足我的愿望，搞得我都很不好意思，有次我就是随口一提想吃棉花糖了，他跑了半座城给我买来。”
　　要素察觉。林今雨立刻放下三明治掏出纸笔，开始像学生时代做笔记一样疯狂记录起来。
　　“表白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束玫瑰花，但是是白色的。大家都送红玫瑰哪有送白玫瑰的呢——我就这么问过他，他说因为我很喜欢白色的东西。”
　　“有次在路上看到了一条项链，情侣款的，明明他都被他朋友笑话了，还坚持陪我戴了一星期……”
　　“……”
　　持续半小时的视频结束，几个人除了门敏还在抽泣，全都进入了无情的素材记录人的状态。倒也不怪门敏，她从读大学时就是设计不行手工第一名，组成工作室时就干脆让她不负责设计专门负责制作。
　　林今雨在本子上记了一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觉得初步的设计已经逐步成型了。几个人把本子上的内容汇集起来——其实主要的元素几乎一样——讨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
　　“那就这样，大家先回去吧。”席曼寒一锤定音。
　　侯嘉言问：“我先确认一下，主元素是白玫瑰对吧？”
　　“你什么时候老年痴呆了吗？”乔遇依旧嬉皮笑脸。
　　侯嘉言就看向林今雨的方向，“这不是有人记性不好嘛。”
　　林今雨自信亮手机，“都记下来了，不会忘的！”

　　回到家里，林今雨放下行李和外套，叶海鸣问她：“今晚吃什么？”
　　还没过去一个月，这已经是两个人习惯的相处模式了。林今雨陷入思考，“今天叫外卖吧，我想吃面了。”
　　“那就这家。”叶海鸣翻了两下，把店铺页面亮给林今雨。林今雨点点头，说出自己要点什么，又把自己放进了工作间。
　　真忙。叶海鸣有些无聊似的把目光收回到手机上，按要求点好食物，付钱。
　　他对电影没兴趣，又非常介意用电视那种大屏幕观看动画，坐在客厅一半在玩手机一半在发呆。他往沙发一角挪了挪，准备点开一轮游戏——
　　然后林今雨跑了出来。“能不能帮个忙？”她用少见的客气语气说。
　　叶海鸣无情回答：“你先说。”
　　“借你头发用一下！”

　　林今雨第一次觉得叶海鸣的头发是有意义的。
　　乔遇发了个发型设计，配合发饰获得一致好评，但席曼寒则提出异议，草稿上是浅色的，黑发梳出来的效果未必好。
　　乔遇和门敏都是短发，而席曼寒虽然留长发，但也只有到肩胛骨的长度，完全还原及腰发的新娘会梳的发型是不现实的。但新娘目前在接受治疗，想要试发型也只能等到明天。别说紧张的工期了，新娘本人都不剩几个明天。
　　于是叶海鸣成为了林今雨的唯一选择。
　　叶海鸣倒是很快想明白林今雨的动机，但他面对林今雨的短发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你会梳头？”
　　“当然会，我小时候留过长头发，也给舍友梳过。”林今雨已经拿出了理发套装里的梳子。“只不过现在觉得短发更轻松一点而已——所以你的头发真的不沉吗？”
　　叶海鸣没给出回答，只是从沙发上起身，回了她一个问句。“那你打算在哪梳头？”
　　林今雨指了指工作间。“就在工作间吧。不过我要请个场外援助教我，你有意见吗？”
　　“你别说我是什么人就行。”叶海鸣反倒是露出一副蛮有兴趣的表情。

　　甚至在见到那张明显是为女性设计的编发设计图时，他也是这样一幅兴致盎然的表情。林今雨把手机挂在支架上，点开乔遇的语音通话。
　　“你找到模特了？”乔遇直截了当，“要不要开一下视频？我也方便看你哪里梳的不对。”
　　“你想偷看模特长什么样吧。”林今雨非常了解她朋友的脾气。“我马上打开，不过模特只有后脑勺哦。”
　　乔遇说话很快，而且总是一副过度兴奋的样子。于是在看到叶海鸣的背影时，她就发出了高分贝的夸张感叹：“哇哦不是吧小金鱼？你的模特是个男人？”
　　“你就快点教我吧，废话少说点。”林今雨拿起梳子和路上买的橡皮筋黑发卡。
　　叶海鸣顺着镜子看林今雨，低声说。“你朋友话挺多。”
　　林今雨回报他一个无奈的笑，对他说：“你把眼镜摘掉。”
　　叶海鸣摘掉眼镜，又是什么也看不清的状态。他没忍住抱怨了一句。“快一点。”
　　林今雨拿着梳子梳叶海鸣的头发。她怀疑叶海鸣刚梳完不久，梳子梳下去几乎毫无阻力。
　　乔遇决定还是不要提醒林今雨她能通过镜子看到模特的脸的事情了。“首先，先把他头发外面的一层扎出一个小辫子，不要用太多头发。”
　　林今雨乖乖照做，“然后呢？”
　　“你模特头发挺柔顺的啊，感觉你都没梳几下。”乔遇依旧不会直接说正事。“下一步啊……让我想想……”
　　她边思考这个发型的梳法，边手上敲字给席曼寒。
　　“小金鱼可能要嫁出去了。”她自认为按下发送键的手指非常沉重。

　　在乔遇的废话攻击下，林今雨熟练地提取出了有用信息，给叶海鸣梳了个半成型的编发。
　　“还没编呢得意什么，你先把底下那两根编好了再说。”乔遇无情揭露林今雨并不熟练复杂发型的事实，“编好绕过去，然后……算了你先编吧，我怀疑我得亲自过去。”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林今雨控诉。“底下两根是吧，我现在给你编！”
　　“你是在给你模特编不是在给我编你注意点。”
　　林今雨上手编发，动作非常随心所欲。乔遇看了一分钟，没忍住。“你还是让我过去吧真是的，”她倒出如滔滔江水的废话。“虽然我不想告诉你但是实际上我能看到你模特的表情，你但凡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你的模特表情已经痛苦不堪了，我看着他我都能想起那副世界名画，呐喊。”
　　“我还彷徨呢！”林今雨震声控诉。“我编发技术有那么烂吗！”
　　听了半天相声的叶海鸣终于开口。“比不会的好。”
　　林今雨获得了支持，立刻理直气壮：“你看，哪有那么烂！”
　　“我猜这位哥说的不会的人，是指连编麻花辫应该分成三股都不知道，拿两缕头发绕半天琢磨半天怎么没有麻花辫的形状的人。”乔遇吐槽。“小金鱼你好歹还是知道分三份的。”
　　叶海鸣无情催促。“快点弄。”然后他想了想，非常没面子地补上了后半句：“手轻点。”
　　“你怕疼吗？”林今雨开始紧张。“那我尽量轻点……”
　　“不，但我怕你把我头发扯下来。”叶海鸣轻轻吸气，说出后半句。“然后给你开个颅什么的。”
　　林今雨一愣，看到叶海鸣嘴角带着的一点笑，就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她报复似的用绝对扯不掉的力度狠狠地扯了一下叶海鸣的头发。
　　乔遇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一阵爆笑。

　　“这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吗，这个发型非常完美，虽然这是奋战半小时才有的结果但是作为初学者小金鱼你已经很伟大了，你再努力一年就算我们工作室解散了你也能出去当 tony 老师挣钱了……”
　　林今雨把手机音量一瞬间调到最低。
　　叶海鸣重新戴上眼镜，认真审视自己的发型，以及思考这个发型拆开他会不会直接变成卷发。
　　“乔遇你快点闭嘴吧！你说这个行不行吧！”林今雨无力地对着手机麦克风喊。尽管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也没盖住乔遇的滔滔江水滚滚流去。
　　“行行行肯定行的，只要新娘能梳出这个感觉那就堪称完美，只不过这个发型现在看起来的效果……”
　　“我有点问题想问。”叶海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凑近林今雨和她的手机了。“第一个问题是，那个新娘是癌症患者吧？”
　　“对啊没错，可惨了，阿寒还配了个煽情 bgm 小门已经哭出声了来着……”
　　叶海鸣直接打断了乔遇的输出。“癌症病人头发会很稀疏，你们考虑这个元素了吗？”
　　“那更没问题了！”乔遇发出仿佛林今雨手机音量拉满的声音。“我刚想说这个发型按现在的效果戴发饰很臃肿，看来现在还能再塞点发饰！话说哥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这个头发厚度我也想拥有……”
　　“第二个问题。”叶海鸣无情打断。“我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发型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