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剪与手术刀》不更新不更新

14、停电

　　林今雨当机立断地找理由挂断乔遇的废话。“我拍张照发到群里好了！”说完她啪的一声用力按在挂断键上，好像用力点电话就会挂得非常彻底。
　　刚拍了照片，门铃响起来了。林今雨露出迷惑的表情，叶海鸣适时提醒：“外卖。”
　　“那……”刚想按平时习惯说上次是我取的这次轮到你了，林今雨看到叶海鸣的头发，瞬间改口。“那你先拆头发吧我去取外卖！”
　　林今雨取完外卖，把照片发到群里，又点开照片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是她笑够了抬头的时候，发现叶海鸣已经把头发拆开走到她面前了。
　　她非常尴尬地将外卖袋子递给叶海鸣，本来想单独递过去一份，但她手都伸出去了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外卖装在一起。叶海鸣倒是没什么意见，拿到桌上拆开包装，拿出自己那一份就闷头专心吃饭。
　　林今雨总感觉叶海鸣心情不好。并不是平时发火时那种心情不好，反倒……有点委屈。她如临大敌似的走过去，也拿出自己的饭专心干饭。
　　一顿饭在一种尴尬的沉默中结束了。林今雨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时，叶海鸣带些抱怨地说：“我以为这会很有趣呢。”
　　“啊……哈哈，抱歉？”林今雨想起自己确实不精湛的编发技术，有点讨好似的问，“你也祸害一次我头发……？”
　　“那免了吧。”叶海鸣无情拒绝。“我只会扎马尾。”
　　他该不会是那种拿着两缕头发编麻花辫的类型吧。林今雨无端想到。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下来了，林今雨钻进工作间打开电脑，准备进行图纸绘制……
　　然后啪一声，整个屋子都黑下来了。
　　林今雨发出一声惊叫，手忙脚乱地摸手机，结果手机在她夸张的动作中完美落地。她只能俯下身去寄希望于自己的瞳孔瞬间适应黑暗，艰苦地四处摸来摸去，巴不得手机直接跳到她手里来。
　　叶海鸣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打开手机手电筒，让林今雨看到自己的手机就在自己腿边不远的地方。她尴尬的笑了笑，对叶海鸣说了声谢谢。

　　为了节省手机电量，林今雨和叶海鸣达成共识，把小夜灯放在茶几上照明，两人撤离到客厅。
　　林今雨发完停电了做不了图纸的悲报，门敏和侯嘉言一副比林今雨父母还操心的样子不断询问，乔遇砸了十几条长消息表达虽然很惋惜但是也不会等你我的设计图正在画，而席曼寒只发了句注意安全。她把头凑过去看叶海鸣的消息。“周文羽回答你了吗？为什么会停电？”
　　叶海鸣非常不爽地敲了几个拍一拍过去。“没回。”
　　“那你打电话就好了嘛，来十几个电话不怕他不回。”
　　然后林今雨见到叶海鸣露出了像是猫被按进水里洗澡般的神情。“我不喜欢打电话。”他说。
　　好在周文羽回答了，不然他就要接受林今雨的轰炸了。林今雨放下手机，神情甚至有点失望。
　　“物业说是变电器坏了，正在叫人修。”
　　“你加个物业群又不会死。”
　　林今雨看到两条消息，直接按着叶海鸣的语音发送说：“那你倒是拉我进群啊。”
　　周文羽给林今雨发了物业群的二维码，又对叶海鸣发了一条消息。“我就说，没人比你们更适合做互相的室友了。”
　　叶海鸣退出微信还不解恨，特意调出后台把微信从后台关掉。

　　“啥都干不了……视频也看不了……”
　　林今雨抱怨第四次，叶海鸣难得没有提出这个事实。书也看不了。流量也卡。什么都干不了。
　　“你要不要听我讲那个新娘的故事？”林今雨问叶海鸣。“打发一下时间。”
　　叶海鸣没兴趣，但他更没兴趣干坐着等来电。他点点头。

　　林今雨轻轻叹了口气，说：“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就像电视剧里面一样，新郎搬到了新娘家的旁边，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他们都是同班同学。”
　　“新娘和我说，那天她记得特别特别清楚，她第一天去幼儿园，拉着妈妈袖子哭得厉害，直到晚上妈妈来接她，她眼睛都是红红的。”
　　“之后，他们就遇见了？”叶海鸣觉得这听起来很像某些言情小说的开头，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觉得小夜灯有些暗了。电池总不能这点时间就用光……
　　“嗯，那天新郎家上午刚刚搬过来，下午新郎的奶奶领着他买菜回来，刚到家门就碰见了哭的眼睛红红的新娘被妈妈哄着带上楼——当时新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猜是什么？”林今雨凑过去问叶海鸣。
　　叶海鸣不想猜，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收到周文羽的下一步通知。于是他只能放弃逃避问题，对林今雨说：“这怎么猜？”
　　“他说，‘你……你是不是小兔子啊？我听说兔子眼睛都是红红的，我家有青菜哦。’”林今雨模仿小男孩的音调说完，又继续她惟妙惟肖的配音。“结果小新娘本来就委屈，听见这句话更生气了。她当时就哭着和妈妈说‘我不是兔子！’，一时间搞得两位家长手足无措，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就赶紧领着自家孩子回家，生怕两个孩子打起来。”
　　“还真的是…两小无猜。”叶海鸣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心里在想为什么还不来电。
　　林今雨点了点头。实话实说的话，她第一次听到这里时也是这么说的。还没来电，她就在这适合回忆的黑暗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直到高中时候新郎搬离了他们的小区。新娘说，那时候他们俩的学业都很重，又分在了不同的班级。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可随着时间推移，看着他身边越来越多的朋友，每天也再也没有可以聊天的话题……”
　　“嗯。”叶海鸣应一声，证明他还活着。
　　林今雨也听出叶海鸣兴趣不大了。但目前别的娱乐方式都没有，鉴于叶海鸣并没直接回书房，她继续说下去。
　　“新娘当时想的是，即使高中不在一个班级，新郎也会和她一样抱有希望，觉得只要到毕业，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可是高考之后，他就告诉新娘，他要到另一个城市了。新郎后来告诉我，他那天看到她眼睛红了的样子，一瞬间就想起了初遇的时候……可人都是那样的，觉得当时她在，明天她会在，未来她依旧还在。——可哪有那么多我在呢。”
　　林今雨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啊，这也是新郎说的。”
　　“你继续吧。”叶海鸣刚想评论这句话有几分哲理虽然已经被用滥了如何如何，听林今雨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从那天起，他们就断了联系，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四年后他们再碰见，他们才意识到所谓的年少心动不可知。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男主人公又和女主人公相遇了，一瞬间的心动盖过了当年的悲痛，面对面坐下来觉得又是当年又不似当年。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看起来很登对。直到有一天新娘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当时他们甚至选好了新房墙纸的颜色，想着要养一只仓鼠，计划着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

　　叶海鸣依旧没有神情变化，只是显得更加无聊了一些。林今雨的心情却真的被自己搞得沉重起来了。她有些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后来呢？”叶海鸣随口问。
　　他是真的没用心听。林今雨没生气，反倒感觉更加沉重了。她对叶海鸣说：“那之后就是确诊癌症然后决定在死前结婚，再然后就是找我们委托定制婚纱了。”
　　叶海鸣点了点头，以就像是一本小说看完了一样轻松的态度。两人沉默很久，叶海鸣又补充了一句。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比一般人更理解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生死吗？”林今雨又一次回忆无能。“那……因为你是医生嘛，多少都见过那种场面很多次了吧？”
　　“如果见到这种场面一次就难受一次，我早抑郁症了。”叶海鸣回答。
　　林今雨还想说什么，又是啪的一声，然后是灯亮起来，家中各种电器运作的声音。来电了。
　　叶海鸣拿起手机从沙发上起身。“虽然我的反应估计是让你失望了……”他回头看向林今雨，“不过，谢谢。”他说完就回到了书房。

　　“怎么样？”林今雨接起周文羽的电话，对方开门见山地问。“停电时间过得还好吗？”
　　“还行啦，毕竟没停太多时间。——你倒是早些把物业群二维码发给我啦，听着像你早都知道叶海鸣不会进去似的。”林今雨向周文羽抱怨。
　　周文羽一副不思悔改的样子，找了个敷衍的借口。“忘了。”
　　“我可是无聊到只能讲客户的故事打发时间了哎！”林今雨继续输出抱怨，手上画设计图都停了一下。“你给我反省！”
　　“什么故事？”
　　林今雨认命地将患癌症的新娘的故事讲了第二遍。
　　“这也太可惜了……”周文羽感叹道。“你是给叶海鸣讲的？”
　　“家里除了他也没人了啊，我自言自语吗？”林今雨一瞬间怀疑了周文羽的智商。
　　然后她意识到这是周文羽鬼故事的铺垫——周文羽说：“咦？我以为你在给屋里的鬼讲呢。”
　　“哪有鬼！”她听见周文羽这么说，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房东的立场上我确实不觉得房子里有鬼。”周文羽说。“那他什么反应？”
　　“他和我说他对生死这些东西不太懂。”林今雨说。“我感觉他都快睡着了。”
　　周文羽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那我暂且告诉你一下吧……他求知欲还是挺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