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10、十一年后

　　一直往他身边蹭的少年，不知何时半蜷缩着身体枕着他的大腿，还……把玩着他的手。
　　所以，他们之间的姿势就成了慕明卿边用一只手打着电话，边用另一只手“安慰”着惨遭忽略的少年。
　　慕明卿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毫不避讳的少年，眼皮重重一跳，却还是没有抽出手，“起来。”
　　少年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嗯？”
　　慕明卿当着他的面，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说过的话：“起来。”
　　少年眨了下眼，一笑，道：“你是不舒服吗？”
　　他问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
　　“……没有。”
　　少年坦然实诚道：“哦，那我不想起，我想再跟你这样待一会儿。“
　　说着，他甚至还蹭了蹭他用来安慰自己的手。
　　总感觉自己是被挑衅了的慕明卿：“……”
　　慕明卿道：“你不饿吗？”
　　“ ！”少年闻言，坐了起来，但却还是没松开他的手的意思，他边握着他的手，边一脸严肃，看着他道：“你是饿了吗？”
　　慕明卿自动理解成了他这是饿了，他摇头道：“……我这里就只有泡面和麦片，现在这里还有伯母给我装的这些小零食，你想吃哪个？”
　　少年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小零食，不赞同吃这些的神色，溢于言表。
　　慕明卿见状，沉默了一瞬，第一次解释道：“……太久没回来，只有这些了。”
　　少年看着他，严肃道：“你平时也是这么凑合的？”
　　慕明卿虽然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少年上下打量着他，难以置信道：“你的胃，难道就没造过反吗？！”
　　慕明卿：……怎么跟沈炎刚才说过的话，那么像？！
　　慕明卿没有跟他计较，也没有觉得他唠叨，更没有觉得他烦，虽然他不想跟小孩儿承认他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但无法避免的是……“有过。”
　　少年呼了口气，闭了闭眼，道：“住过院？”
　　慕明卿犹豫了一瞬，点头，“嗯。”
　　少年咬牙道：“几次？”
　　慕明卿微别过脸，并未正面回来这个问题……
　　明白了的少年：“…………”
　　那看来是不止一两次了。
　　慕明卿道：“……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
　　“更何况，现在还要再多照顾一个你呢。”
　　“小孩儿，如果你在云海市还有认识的其他人的话，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
　　“要是没有，你还是回家去吧。”
　　“路费什么的，我帮你付。”
　　他抬头揉了揉少年细碎柔软的头发，感慨了一句，头发倒是挺软的。
　　少年低垂着头，皱了皱鼻子，然后抬头看着他，委屈道：“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是来寻人的。”
　　“又怎么可能会在云海市里有认识的其他人呢？”
　　“还有，你不用照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能照顾好你。”
　　“另外，在你没有履行完约定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头发又有些扎手了，像是只刺猬一样，慕明卿收回了手，睫羽微微低垂，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就是你要寻的那个人吗？”说到这儿，他摸着右耳上的红宝石耳针，说，“我是个男人，约定了一辈子会永远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个人，想必是要跟你履行夫妻义务的。”
　　“而且，你和他做约定的时候，你年纪还小。你……要不再等几年，然后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寻他？”
　　少年明显的郁闷至极，他皱了皱鼻子，道：“不跟我履行夫妻义务，那我寻你做什么？”
　　“虽然说，约定时候的年纪是还不小，但我又不是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懂的年纪。”
　　听出他言外之意的慕明卿，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你……唔……”
　　少年倏地起身，随即拉着他的手，将他侧身反压在了沙发上，然后单腿半跪在他的身侧，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在尝到些许血腥味时，他又心疼地细细舔吻着被他咬出血的地方。
　　他似乎是经验不足，又似乎是从未有过实践一样。
　　被突然袭击的慕明卿，则是一惊。
　　少年细细舔吻着他的唇瓣，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那种被细吻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动物的软毛轻蹭了一样的发痒、发麻。
　　少年不满的哼了两声，对没有任何的探索进展而感到不悦，他道：“哥哥，别咬着牙，舌头伸出来，我亲不到，也吻不了。”
　　声音和语气是委屈的，但言辞和动作之间却没有丝毫委屈的存在。
　　慕明卿头皮发麻，“ ！”
　　少年舔吻着他的唇瓣，却始终没有舔开他从刚才就下意识闭紧的牙关。
　　慕明卿很想拒绝，却又无法拒绝，两种矛盾的想法交缠，使他最后只能闭紧了牙关。
　　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也很特殊，虽然直到如今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而已，但他确信。
　　少年轻叹了一声，就在慕明卿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听到了对方似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少年便用牙齿咬了他一下，就是这么的一下，让慕明卿松了牙关，吃疼嘶了一声，城门大开，紧接着，就被少年抓住机会，舔吻了进去。
　　慕明卿：“ ！”
　　慕明卿下意识地撑着后退，但被他大力压着，无路可退，——忘了推开，只有惊了。
　　少年与他缠绵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然后与他头抵着额头，两人之间的鼻端距离近在咫尺。
　　少年平息着气息，舔了舔自己和对方的嘴唇，似是回味，又似是在品尝着什么，少顷，他才低声道：“还是奶糖味的，好甜。”
　　慕明卿头皮发麻，发出轻微的喘息声，早知道会演变成这样，之前就不吃糖了，还一次性塞了两三颗那么多。
　　少年在他面前本来就毫无避讳，所以就更别提在他面前避讳那些让人脸红耳赤的言辞了，他凑近，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一脸“痴汉”的说：“也不知道哥哥身上是不是也都是这种的奶糖香？好想咬一口啊。”
　　“ ！”慕明卿一惊，被他大胆的言辞，吓到了。
　　慕明卿还没回过神挣扎，就再次被他逮住攻城略地。
　　被放过的时候，慕明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方俯下身，埋首在他的脖颈处轻舔轻咬了一口，他倒吸口气，这才回过了神。
　　慕明卿推着他的肩膀，磕磕绊绊道：“你……你想做什么？”
　　声音有些哑，语气有些慌。
　　在这人面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竟然能这么的“千变万化”。
　　少年微微抬起头，看着他脖颈处被自己舔咬出来的吻痕，一想到这是被自己吻出来的，就有些兴奋，他道：“咬你啊。我今天都已经成年了，有些大人能做的事，我当然也能做了啊。”
　　慕明卿：“……！”
　　少年再次俯下身，刚想再在他脖子上再舔咬了一口，就被身下的人反身摁着肩膀反推到了沙发上。
　　少年眨了下眼，平躺在沙发上，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
　　推开人的慕明卿，则是起身，后退几步，轻喘着的缓了下，然后生硬地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奶油面包，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他小口嚼着面包，试图以“吃”翻过这一页，道：“想吃什么自己做去，家里要是没有你想吃的，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刚欺……咳，刚占了他便宜，还想让他投喂，这不可能。
　　少年对他反身将自己反推在沙发上的事还在耿耿于怀，他幽幽坐起身，然后看着他，幽怨道：“我现在想吃你，也可以吗？”
　　被语气特意加重的那两个字，“吃你”，是生怕他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慕明卿小口嚼着面包的动作一顿，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听不懂的置若罔闻，说道：“面包倒是也挺好吃的，就是奶油太腻了些。”
　　少年觉得这次是没什么希望了，便只能将“成功吃到”的希望寄托给下一次了，他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着正在小口小口嚼着面包的人，少顷，再次叹了口气，起身，皱眉道：“别凑合着吃这些了，我去给你做饭去。”
　　慕明卿：“ ？”
　　自从慕明卿买下这栋别墅后，形同虚设的厨房第一次开了火，飘出了饭香。
　　进厨房从来就只为泡麦片，和泡面的慕明卿，“……”
　　不下厨根本就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做饭的那个天赋。
　　别人下厨是为了吃，而他下厨则是闲得钱多，没处花！
　　少年用厨房里不知放了多久仅有的米，熬了些米粥，然后又用仅有的几个鸡蛋，和一根青椒，炒了个青椒炒蛋。
　　看着摆上餐桌的色香味俱全的晚饭，慕明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少年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粥，摆放在他的面前，然后站在他身侧，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笑道：“尝尝？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慕明卿端详了片刻，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小口，米粥的口感并没有多么惊艳，但他本人却觉得格外的……不错，也许是有其他的情绪掺杂，也许是真的很不错。
　　少年很是期待他的评价，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着光一样：“怎么样？这还是我第一次给除了我以外的人，做饭呢。”
　　慕明卿矜持的点评道：“……不错。”
　　少年一笑，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鸡蛋，放在他的嘴边，“再尝尝？”
　　慕明卿：“……”
　　慕明卿看了他一眼，少年一笑，然后……他乖乖张嘴，嚼了嚼，咽了下去，“……不错。”
　　和之前一样的评价。
　　少年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这如出一辙的评价，因为在他看来，这只是因为他害羞了。
　　慕明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你……”
　　“嗯？”
　　“你都寻到人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哥哥，你现在承认终于我寻的人是你了吗？”少年的高兴与兴奋溢于言表。
　　慕明卿：“ ？！”嘶——，总感觉自己有些承认的太过早了。
　　少年收敛了下，“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在你没有履行完约定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他一笑，道。
　　只是那笑，看上去格外的腹黑，又不好惹。
　　履行完约定之前？！
　　小时候，约定的要和他一辈子永远在一起的约定有期限吗？！
　　好像……没有……吧。
　　一辈子，永远，好像勉强也算是个期限吧。
　　也就是说，我和他之间没死一个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慕明卿大惊：！！！
　　面上不显。
　　少年又道：“对了，哥哥，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小的时候，他也没说过，只说了，等有一天他们能活着出去，且见到对方，就是他们知道彼此名字的时候，毕竟，谁愿意去记一个死人的名字啊。
　　慕明卿：“……？”
　　倒是把这个给忘了，不过，小的时候，他没有说过吗？
　　说过的……吧。
　　好像没有。
　　算了。
　　“慕，明，卿。”他一字一顿道。
　　“慕明卿。”少年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朝他伸出手，笑道：“君撷，是……将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而我，也是你的人了。”说完，他露出了软度甚高的笑。
　　精致又漂亮的脸上出现软乎乎的笑，只会给人一种软和可以相信的感觉。
　　只是慕明卿却睫羽低垂地看着，并没有伸出手回握，而君撷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着，半晌，慕明卿才低声“嗯”地一声，然后又小口抿起了米粥。
　　君撷似乎是听到，又似乎是没有听到地笑了笑，他收回了手，但不管他是听到还是没听到，他都不会放弃他的，哪怕是他想离开，他想放弃。
　　慕明卿用筷子夹了块青椒，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抬头道：“你做饭的手艺倒是不错，常做？”
　　君撷一笑，道：“那倒没有。在部队的时候，还是有人给做饭的。而且，我就算是做，那也是做给自己吃的。”
　　“部队？！”慕明卿又是一惊，且有些难以置信。
　　他咬着筷子，边思索着，边上下打量着他。
　　“别咬筷子，容易伤到。”君撷拿走他咬着的筷子，然后凑近他，看着他，笑道：“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不就行了吗？”
　　慕明卿看着他那张在自己眼前被放大的那张漂亮的脸，眨了眨眼：“……你，参过军？”
　　君撷眨了下眼，退了一步，转了一圈，也显摆了一圈儿，然后摆了个姿势，一笑，道：“不明显吗？”
　　慕明卿反问：“这明显吗？”
　　君撷笑道：“的确是不怎么明显。但我的确是参过军，还是特殊的部队。你可以理解为——你男朋友我是特种兵！”
　　慕明卿：“ ？”
　　他这小男朋友，怎么感觉果然还是傻了点呢？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可能就信了。
　　但从小孩儿嘴里说出来，可信度怎么就这么低啊？
　　难道是因为他的长相和不像从部队里出来的模样，但他那身手……
　　慕明卿不相信的旁敲侧击道：“退伍了？还是不合格被踢出来了？”
　　君撷满脸的“你怎么能这样想”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表情，“都不是，是我自己提出的退伍申请。”
　　慕明卿：“ ？”
　　君撷一笑：“为了寻你，所以我才在我十八岁的前一个多月提出了退伍申请。再加上，那时候我们那个时候，定下约定的地点是云海市，便想着你人可能还在云海，没有离开。没想到，离开部队还没几天，就刚好寻到你了，还正好是在我十八岁的这一天。”
　　慕明卿：……那我是该感慨一句，蓝颜祸水吗？
　　慕明卿上下打量着他，就君撷那全身的少年气，那偏瘦的身材，那漂亮的脸蛋，和那仍然白暂的肤质，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参过军的样子，“你……你难道没有因为长相和身材，受到过歧视吗？”
　　慕明卿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他着实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君撷虽然无语，但他还是笑道：“有，不过不是歧视，而是……”
　　“追捧。”
　　“…………”
　　“你还是队花？”
　　“不是……”君撷咬牙道：“是畏惧。还有，我也不是队花，是队草。”
　　慕明卿一脸的不信，“我觉得凭你的长相，你应该是队花。”
　　君撷无奈道：“队里都是按实力排名的，又不是按长相。”
　　慕明卿道：“队草，难道不是按长相排的吗？”
　　君撷叹了口气，然后自揭黑历史，“虽然我也的确被他们暗地里叫过队花，但他们明面上根本就不敢这么叫我，所以，卿卿，你知道的。”
　　慕明卿：……卿卿？！！！
　　慕明卿点头道：“懂了，你是队花，也是个傻小孩儿。”
　　似是反击，又似是调侃。
　　君撷：“……”
　　君撷咬牙道：“我不是队花，我也不傻，还有，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天都已经成年了，已经是个大人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儿看！”
　　慕明卿起身，摸了摸他的头，给他顺着毛，“乖，我的小兔子是乖乖，才不是傻呢！”
　　君撷生无可恋，“……”
　　算了，反正也是哥哥。
　　要是换了别人的话，对方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然后，他就这样妥协了刚重逢对方就给予的……羞耻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