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9、十一年

　　雨又逐渐小了很多，雨前的闷热也在渐渐的散去，雨后清新的味道也在下着小雨的此时弥漫着。
　　漆黑的天际也因为下着雨的缘故，没有丝毫的光亮可言，就连夜晚时常出现在天际的月亮也被藏在了厚厚的乌云后面。
　　不远的前方，隐隐约约飘来蔷薇花的香甜馥郁，那香甜的味道被夹在小雨和风里，闻起来竟有一种雅淡甜香的味道。
　　咔哒一声，慕明卿将捡回来和主动送上门儿的少年带回了家，让少年在玄关处把鞋换好，放下伞，再把自己斜背着的背包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便转身拉着带着少年上了二楼的主卧室。
　　主卧室的门被关上后，慕明卿转身看着被自己带回来的少年，……生硬道：“你先……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
　　少年眨了下眼，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他不习惯的生僵语气，然后就像是在一起住了十几年的老夫妻一样，一笑，“好。”
　　说完，少年便当着他的面，低头撩起了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的的T恤衫，是穿衣有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脱掉上衣后，这种身材的上半身便就这样完全露了出来。
　　少年似乎是没有羞耻心，又似乎是在他面前根本就不需要顾忌。
　　慕明卿见状，眼皮重重一跳。
　　而少年的手，已经明显伸向了裤腰……
　　貌美如花到漂亮的少年，宽衣解带的场面，让慕明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地一怔，看到少年开始往下拉裤子的动作，他这才眼皮重重一跳，心里咯噔一下，回过了神，制止道：“够了，停下。”
　　少年停了下来，脸上的可惜之色，肉眼可见。
　　刚想告诉他当别人面前脱衣服是不对的，却看到他脸上明显可惜表情的慕明卿：……
　　来不及多想他为什么会当着他的面脱衣服的慕明卿，下意识地微别开了脸：“去浴室再脱。”
　　然后，他抬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少年看着他“害羞”了的小动作，又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一笑，和之前如出一辙，“嗯，好。”
　　说完，他便走了进去，还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在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时，慕明卿这才回过神，吁了口气。
　　小孩儿这有求必应，且不拒绝任何条件的模样……所以，他这是被小他几岁的小孩儿……给宠了吗？
　　总觉得这小孩儿的言语之间，带了点儿哄和……宠的意味。
　　小孩儿这该不会是……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吧。
　　慕明卿扶额，轻叹了口气，很不想承认，自己和这小孩儿在一起，自己才是被哄、被宠的那一个，因为这实在是太……小媳妇儿样了。
　　还有就是，那小孩儿刚才当着他的面脱衣是不是想……想引诱他？！
　　应该不是……吧。
　　慕明卿不确定的想道。
　　“哥哥。”
　　浴室里倏地响起了软乎乎的声音。
　　到底是不是在引诱他，慕明卿也来不及细想，便上前，“嗯？”
　　浴室里的水声，虽然有些大，但好在还是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衣服……”
　　慕明卿：“……”
　　衣服？！
　　他刚才进去是没有拿衣服吗？！
　　他到底有没有拿衣服？！
　　浴室里没有可以“穿”的衣服吗？！
　　“哥哥？”
　　“在吗？”
　　“有听到吗？”
　　三连问，问的自己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慕明卿，也不再细想，“嗯”了声，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
　　看样子是真没拿衣服。
　　慕明卿转身，然后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他并不常住这里，所以衣服都是新的，可就在他刚要敲响浴室门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小孩儿刚才那当着他面儿的宽衣解带，……应该不是，或者不算是引诱……吧。
　　“哥哥？”
　　慕明卿眨了下眼，他虽然怀疑，但还是坚定不移了“不是”，而不想承认的“是”，则被他抛之脑后了，“嗯。”
　　“衣服……”
　　少年委屈巴巴的又重复了一遍。
　　慕明卿敲了敲浴室的门，等着把衣服递给他，下一秒，浴室门便开了一条缝，他把衣服刚从那道缝里递了过去，谁曾想，被少年摸索着并抓住手腕的他，就这样被大意的抓住了手腕，拉了进去。
　　慕明卿：“ ！”
　　浴室门被再次关上，倏地被开到最大的淋浴头，哗啦啦的往下流着水，那流水声很是明显。
　　“哥哥，反正你也多多少少被雨淋到了，要不……我们就一起洗吧。”
　　他没有给他机会反驳。
　　“不了，我去隔壁洗……洗！”
　　“进都进来了，还是一起洗好了。”
　　“松手，松手，先松手……”
　　“哈哈哈，现在哥哥你不想洗，也来不及了。”
　　“小孩儿，一起洗可以，但你能不能别……别扯我衣服吗？！还有，你能别靠我这么近吗？”
　　“衣服不用脱的吗？我帮你脱，也是一样的。而且，靠得近才好方便帮你脱啊。”
　　声音很软，又带了些某种蛊惑的意味。
　　“不用！”
　　自己脱和你给我脱，这能一样吗？？！！！
　　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后，慕明卿这才围着浴巾，红着脸，红着耳根、耳垂，露着精致清瘦的锁骨，肩胛骨和上半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这就是在引诱，光明正大的引诱，从遇见他开始，他就时时刻刻在引诱着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的慕明卿，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少年之前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的场面，和刚才在浴室里发生的种种。
　　他柔软的黑发往下滴着水，白皙的脖颈至腰腹，都留下了被水渍仔细划过的痕迹，也许洗过的原因，清瘦的上半身和腰腹，正散发着莹莹白光，看上去就很细，也很滑，也很好摸的样子。
　　头发和身体半干后，他取下围在腰身之间的浴巾，边穿着刚从衣柜里扒拉出来的宽松的衣服，边不受控制的回忆着在浴室里他被勾引的刚才。
　　被强制扒了衣服，被对方强制看光，被强按着洗了澡，被强迫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被强制摸了对方的人，绝对不是他，绝对！
　　他穿好衣服后，脸上和耳朵的温度也随着强大的自我安慰，消退了不少。
　　浴室里，偏软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哥哥，你之前给我的衣服……湿了，我没法穿……”
　　少年如此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道。
　　但慕明卿这次可不上当了，鼻腔无声的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对方勾引自己的手段低，也似乎是在自问自已之前为什么明明都猜到了，却不愿意相信，还是选择相信了他，“出来自己找。”
　　“哦，好。”
　　少年应的很快。
　　慕明卿顿感不妙。
　　浴室里突然没了水声，就像是被人故意关掉了一样，而被小孩儿当成借口借着浴室里没有“衣服”穿的唯一一件浴巾则围在自己身上，被自己给带了出来，意识到那小孩儿可能会光着出来，慕明卿眼皮重重一跳，在听到浴室门的咔哒声响起时，顿时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转身，然后迅速地离开了主卧室。
　　而被关上了的主卧室门，似乎是在提醒着刚出了浴室的少年，刚才那人——是疑似落荒而逃的。
　　少年看向被关上了的卧室门，眨了下眼，然后勾着唇，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楼下，慕明卿打开电视，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将沙发上背包里伯母给他准备的零食一一掏出，摆放在了桌子上。
　　糖果的种类非常齐全，水果糖、奶糖、软糖、夹心糖、酥心糖，各种硬糖……是一样也不落的，全部装了一遍。
　　零食的话，就是常见的种类，小鱼干，鱿鱼干，饼干、鱼豆腐，和各种面包……都是偏甜不辣的，总地来说，就是他这次出门帮忙根本就是去旅游的吧，——嗯，庄女士还顾及到了他的胃。
　　看着这满桌子满目琳琅的零食，慕明卿突然很想知道伯母是怎么把这么多零食和必需品通通都装进背包里的。
　　电视里的电影频道，也逐渐接近了片尾曲结束。
　　慕明卿嘴里嚼着奶糖，抬头看了眼电视上所显示的时间。
　　二十一点十九分。
　　都这么晚了。
　　陪那小孩儿洗个澡，竟然让我陪他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看来，今天晚上就只能泡豪华版的泡面或者泡点麦片，然后随便凑合一下晚饭了。
　　慕明卿这样想着，然后之前回来没有往主卧室带的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倏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然后身体突然一僵。
　　槽了，是伯母的来电。
　　他咽下最后一口奶糖，来不及多想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去，便直接将其接通了。
　　“伯母。”
　　“慕慕，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晚上九点半了！！说实话，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打算就住在外面，不回来了？！！！”
　　“伯母，我……我可能回不去了。”
　　还是直说好了。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要不要伯母让楚离那小子去接你去，或者直接干脆的让老楚去接你回来。”庄汐一改之前的幽怨，着急道。
　　他立刻：“没有那么严重，就是回去的路上，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能让你不回来了？！”
　　“……小时候，送了我定情信物，和我有过约定的小孩儿，……找上门儿，主动送上门儿来了。”慕明卿摸着右耳上的红宝石耳钉，道。
　　庄汐：“…………”
　　手机对面长时间的沉默着。
　　慕明卿疑惑：“……伯母？”
　　“找上门儿，主动送上门来的那个，就是那个……小时候和你约定了……要一辈子永远在一起，并且你还接受了她心意的那个小孩儿吗？”庄汐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问道。
　　“嗯。”
　　“那你遇见了她是好事啊，怎么能算是出了意外呢？不过，遇见她，你为什么就回不来了呢？这明明就是两码事啊。”庄汐是既高兴又不解道。
　　慕明卿：“……他来寻我，行李丢了，在云海市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记得的联系方式。……所以，我就只好带他回了蔷薇别墅这边了。”
　　“……举目无亲？”
　　“嗯。而且，他还认出我了，不愿回去。然后，我就成了他在云海市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了。”
　　“……那个孩子还认出你就是小时候那个和她约定了要一辈子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
　　“嗯，他还是那个先认出我的人。”
　　“还是先认出你的那个人？！！”
　　“……嗯。”
　　庄汐：“…………”
　　手机对面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着。
　　慕明卿：“……伯母？”
　　庄汐深呼了口气，随即勉强笑道：“那你现在就和她……住在一起儿了？！”
　　“嗯。”
　　“那她多大了，成年了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很重要！！！庄汐如此心道，她可不想他犯罪。
　　慕明卿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便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然后抬头看着这么快就下来，还对他笑的少年，微怔着。
　　“慕慕，问你话呢。她今年多大了，成年了吗？”
　　慕明卿回过了神，他道：“嗯，伯母，他现在下来了，我问一下他。”然后他捂住听筒，抬头道：“你今年多大了？成年了吗？”
　　少年点头：“十八了，今天刚好十八岁了。”
　　少年如此笑道。
　　慕明卿：“……”十八，今天还刚好十八？！
　　慕明卿松开听筒，“……他今天刚好十八。”
　　声音和语气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生硬，像是下意识的传话一样。
　　庄汐：“…………”
　　庄汐下意识地拍着胸脯，吁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俩孩子都已经成年了，要不然，我还真有点儿担心慕慕会因为对方的年龄不符而做了什么犯法的事了，但她还是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提醒道：“慕慕啊，不是伯母不相信你啊，只是，你现在和她住在一起，你要注意分寸啊。而且，你们两个现在还住在一起，你是要更注意分寸的一方啊。”
　　你伯母我可不想现在就带孩子啊！
　　她劝戒的语气和声音，是生怕慕明卿做错了事，误入歧途。
　　慕明卿：“…………”
　　他觉得需要注意分寸的是对方，而不是他，因为是对方一直都在试图引诱他。
　　“慕慕，你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注意分寸啊。还有，你今晚别忘了吃饭，别再凑合了啊。行了，就这样吧。伯母，挂了。”
　　庄汐生无可恋又心累的挂断了电话。
　　慕明卿听到流畅无比的“孤男寡女”四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了伯母误会了什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解释，就听见了一阵挂断的忙音。
　　嘟——
　　嘟——
　　嘟——
　　慕明卿和少年面面相觑着，少年眨了下眼，一笑，很是灿烂无辜。
　　慕明卿：“……”
　　这通电话刚挂断，手机便又接进了一通电话，响了起来。
　　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头看着少年，少年不解，一笑，慕明卿见他并没有避讳的意思，所幸就当着他的面，将其接通了。
　　“喂？”
　　“慕顾问，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一直都是占线的提示音啊？”
　　“伯母她刚才打过来，问我为什么还没有回去。”
　　“……那慕顾问你……”
　　“没有提及你。”
　　“那就好，那就好。”
　　沈炎轻吁了口气，又道：“慕顾问，你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嗯。”
　　“可我，可我还堵在路上呢！呜呜呜呜呜……”
　　慕明卿：“……”
　　手机对面传来的车辆堵车的嘈杂声，在手机这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慕明卿身体突然一僵，随即看着少年往他身边坐，往他身边挤，往他身边蹭，还还拉过他的手，把玩着，然后他下意识道：“哦，那你就继续堵着吧。”
　　如此的不近人情，让沈炎心里顿时都哇凉哇凉的，“呜呜呜呜呜……慕顾问，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还以为你已经是入了凡尘，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居住在九重天。”
　　慕明卿：“……”
　　慕明卿道：“我说两句好话，是能让你不堵，还是能让你回去。”
　　被扎了心的沈炎，心里继续嘤嘤嘤个不停，但面上的假哭却停了下来，然后他生无可恋道：“还好，慕顾问你有先见之明，已经先回去了。至少不用陪我在这儿一块儿等，照这情况，我这边至少还能再堵上一个多小时。”
　　“派出的这支交警大队可真是不给力啊。大型货车翻了车而已，又没出人命，到现在都没有处理完。这还真是给我们市局抹黑啊。等我回去，一定要找时间好好唠叨唠叨他们！”
　　慕明卿：“……还有别的事吗？”
　　“有。”沈炎正色又严肃道：“慕顾问，如果你近期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什么可疑的事，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小心谨慎啊！如果你一个人处理不来，那就打电话报警，或者打电话通知我！千万别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以为然啊。”
　　他之前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这还真是……
　　慕明卿：“嗯。”
　　沈炎提醒道：“还有，慕顾问你可别忘了吃饭，别总是在该吃饭的时间和不该吃饭的时间净吃那些麦片、方便面、零食什么的充饥啊。你要是真记不住吃饭，定个闹钟什么的也好啊。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不吃，这样的吃饭作息，对胃不好。尤其是对你的胃，你的胃根本就承受不来。你对你的胃不好，小心你的胃造反，反了你这个昏君，再住进医院啊……”
　　慕明卿：“……”
　　慕明卿不再管沈炎那边都说了些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糟了心的沈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