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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厚山 ...

  •   从族长家出来后就直接前往后山,层层叠叠几重山,一座更比一座高,踏着先人走过的光秃秃黄泥路,一路向着最高峰走去。
      因昨日下雨,今天山路十分滑,特别是这黄色泥路,一不小心就摔个狗吃屎。
      司徒瑾一路拽着路两边的杂草,慢慢攀登。
      越往深处走,奇虫异草越多,也要更加注意,因为剧毒之物也越多,稍加不注意,便呜呼哀哉。
      太阳东升,林子里雾气越来越重,想原路返回着实有些难度,好在有先见之明,她把帆布袋里的豆子拿出来隔百十来米丢一粒,做记号。
      穿过这林子,再穿过羊肠小道,绕过几个弯,就是黑猫岭了,在往深处走,草越来越高,身高不过五尺的她,渐渐被杂草没过她了肩膀、额头、发顶,不清楚这些杂草中有没有毒物,绝不能抱侥幸心理,她戴上面纱护脸,又带上用银线编织的手套,才安心一步一步往黑猫岭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她回头,远远的只能看见杂草晃动着向远处移去,刚刚她穿过的地方,又被杂草覆盖了。
      她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此去一帆风顺,无惊无险。
      这一路用豆子做记号也看不见,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希望能看见标志性植物当做记号。
      穿过杂草丛生,又来到一片密林,一步一棵树,她艰难的从中穿过,在未知领域,她不敢有所动作——例如用匕首划标志,因为,有可能就因此丧命于此了。
      这里看不到太阳,显得阴森可怖,就连风吹过树叶,也变成了一首凄凉的哀歌。
      不知走了多久,双脚酸痛,她终于忍不住,找了一块自认为安全的草坪,席地而坐,四周都有树围着她,让她感觉闭塞,她劲量去忽视这种感觉,吃完了一个邵大叔给的包子,摸摸肚子,又恢复了些体力。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只绿色蝴蝶从她眼前翩翩飞过。
      据古籍记载:一叶双生:一面绿叶,一面蝴蝶。此叶是枯荣树的树叶,此蝶是人面蝴蝶。人面蝶落在枯荣树叶上,枯荣树叶会立刻把人面蝶绞杀,无数经络迅速占据人面蝶的身体,就变成了一叶双生。一叶双生养精蓄锐后,就会立马脱离枯荣树,款款飞走。
      加上邵大叔先前说的,刚刚从司徒瑾眼前飞走的绿色蝴蝶十有八九是一叶双生。
      她一下子蹦起,追上绿色蝴蝶,穿过这片密林,又来到一片全新的森林,入眼的全是四五人团抱般粗细的参天树木,高耸入云,树之间的距离相对远一点,但因极其茂盛,太阳也只能隐隐约约透过重重树叶,撒下星点光影,像是给这片森林披上光晕,让人觉得如同置身于仙境。
      脚下踩的是薄薄一层的青草,嫩绿嫩绿的牙尖儿带带着清晨的露珠,在星点光影下熠熠生辉。
      树干和草坪上的香菇早已探出头,撑开了小伞,和这位闯入者打招呼。
      这片森林司徒瑾还是第一次来,具她方向感所猜,这已早早绕过了黑猫岭,又是一片未知领域。
      刚刚那只绿色蝴蝶停在了树干上,微微扇动翅膀,两片翅膀形似绿叶,但和一叶双生远远不同,一叶双生是一面枯荣树叶,一面人面蝴蝶。原来它只是一只普通的伪装蝴蝶。
      人生最大的落差便是,先给希望再给失望,司徒瑾呆愣看了那绿色蝴蝶良久,一眨不眨,直到眼睛酸涩,她胡乱揉了两下,竟揉出了眼泪,吸吸鼻子。往来路一看,瞬间傻了。
      这是哪?
      刚刚只顾追着伪装蝴蝶跑,压根没注意周遭的路,现在只能凭着感觉走了。
      心里一面祈祷,一面往回走,兜兜转转来到山涧,这里有一条瀑布,还有一个山洞,这个地方是她第一次来,天生性格使然,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地——说白了就是好奇心太重。
      她进入山洞,这洞足有两丈多高,一丈多宽,她身高五尺不到,又极其干瘦,进去之后显得特别娇小一只。
      石壁四周有许许多多她手腕粗细的划痕,像是巨大利爪所划,在往里走,整个山洞四周都是这手腕粗细的划痕,就像这个山洞是一只巨大野兽用爪子挖的,这么大的爪子得是多大的野兽。
      细思极恐,司徒瑾背后汗毛直立,未知的恐惧占据了她整颗心,她只能听见心脏她胸腔里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她用手按住胸腔,深吸几口气。
      或许是因为呼吸声太重,打扰了暗中休憩的主人。黑暗中慢慢燃起两盏红灯笼,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双眼睛,恐不是善类,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红灯笼的主人先是按兵不动,等司徒瑾跑到了洞口,远远只能看见瘦小的剪影,它才像是一道风,卷土而出,呛的司徒瑾直咳嗽。
      她从洞口出来就马不停蹄的往来路跑,伴随一道风沙,她回头一看,忽见身后空无一物,她马上回过神,左脚一转方向刹住,果然,那红灯笼的主人已如一阵风,刮到了她面前。
      现在没了风沙,她看清眼前那红灯笼主人的样貌,它匍匐在地,目测身高都有一丈有余,长得像猿猴,但有着一双白色的耳朵,面相木讷,身形粗犷,看起来极其笨重,实则行如风。
      此兽名为狌狌。
      司徒瑾虽未专研术法及巫术,但自保之能还是有的,她抓了一把帆布袋里的豆子,撒向空中,立刻纵身一跃,踏着豆子腾空而走,几步之后,见脚下是最后一粒豆子,她一个空翻,想直接越过匍匐在地的狌狌,不曾想,那狌狌突然直立,就像一堵两丈有余的长毛的肉墙,竖在她面前。
      箭已离弦,刹不住了,她直直撞上狌狌的胸口,呛了一嘴毛。
      狌狌接住她,一双爪子各用了两个指头捏住司徒瑾的肩膀,就像是在翘兰花指一般,和它那粗狂的体型完全不符,显得突兀好笑。
      狌狌将司徒瑾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绕着她不停跑跑停停,要不是这里长满青草,早已扬起满天尘土。
      狌狌看起来欢乐极了,时不时还驻足看她。
      司徒瑾只觉得被它绕的头晕,她猜想狌狌并没有恶意,小心翼翼猜测它的用意,“你是想我陪你玩?”
      那狌狌像是听懂了,低吼一声,司徒瑾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走路的动作,道,“我跑?你追?的游戏?”
      司徒瑾听不懂只能靠蒙。
      那狌狌又低吼一声,乖乖站在司徒瑾面前。
      司徒瑾知道自己多半是猜对了,她指了指前路,小心翼翼道,“那我……先跑了?”
      见狌狌默认,司徒瑾拔腿就跑,心里暗道:太笨了吧,尽然让我跑,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她跑了几步,运足势,抓了一把豆子朝空中一撒,踏着豆子朝空中走去,要不是不学无术,也不用豆子来做“垫脚石”,现在后悔晚矣,只能等姥姥病好,再向她讨教讨教。
      一转眼的功夫,刚刚的山洞已经看不见了,就在她沾沾自喜,以为甩掉了狌狌,右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影子,一下子拦住了她的路,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她又撞在了狌狌的胸口,吃了一嘴毛。
      那狌狌拎起司徒瑾的后衣领,勒的她一时间呼吸困难,好在狌狌并没有恶意,第一时间把她放在地上,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狌狌独自在这厚山待的太久,太孤独,好不容易见着一个人类,它要把她留下来陪自己玩。
      司徒瑾站稳后,讪讪一笑,“你……你也太快了,要不然,等我跑出一段距离,你在追上来,我敢保证,你铁定追不上我。”
      狌狌用那毛发丛生的爪子点了点司徒瑾的额头,轻轻呜咽,然后让开路。
      要不是司徒瑾知道狌狌没有恶意,刚刚那一举动,还以为狌狌要给她直接爆头呢。
      天上的日头已经偏西,估摸着已到末时,看来又是两手空空的一天。
      司徒瑾陷入沉思:不能再耗下去了,申时未归,邵大叔真的会去找族长爷爷带人进山寻她,她可不愿麻烦大众。想来刚刚那样子跑是行不通的,看来只能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先躲一躲,等狌狌走了,再下山。
      如此想着,她也如此做,这附近似乎有点眼熟,她凭着感觉四处看了看,突然想起来了,再往前走,是她之前来过的竹林,穿过竹林,再绕几个弯,不就是黑猫岭嘛?从竹林过去有一处断壁,断壁下有一石壁裂缝,她身形瘦小,能轻轻松松躲进去。
      她先是跑了几步,做好起势,然后往空中撒了一把豆子,踏着豆子腾空而去,左转右转,一下子就甩掉了狌狌,穿过竹林。
      她躲在断壁之下许久,见狌狌还没来,估摸着已经走了,她觉定出断壁回家去。
      顺着断壁下凹凸不平的小路而下,穿过一片草丛,又是一条羊肠小道,两岸侧傍山,如果遇见了什么危险,那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
      这里就是黑猫岭的一角。
      她得加快脚步了,不然又碰上狌狌就不好了。
      太阳偏西落在了山头,估摸着已经快申时了,现在抓紧赶路,申时就能赶回家,给邵大叔报平安。
      再往前走,左侧山变成了湖泊,在偏西的日头下,漾起一圈圈波光粼粼的涟漪,在一圈圈涟漪中央,司徒瑾瞧见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正在湖中央沐浴。
      在这不见活人的黑猫岭看到这一幕,着实诡异,司徒瑾心道:不好,遇上脏东西了。
      她可不擅长对付那些邪祟,第一决定就是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姥姥说过,遇到脏东西就要假装没看见它,然后快速溜走。不然等她看到你,她就会把你吃了。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司徒瑾低头那一瞬间,湖中的长发女子转过头来,双方目光在那一刹那撞在一起。
      竟然是一只猫!
      它眼神凌厉,杀的司徒瑾心下莫的一慌。
      此兽名为类。
      司徒瑾表面十分镇定,转过头,就要往前面疾步,但是发软的脚出卖了她,只因这一幕超出她平生所知。
      即使她在莫河长大,即使她连来了后山三月有余,所有的异事也都只在今天碰上过,叫她怎么消化的了。
      她头也不敢回,身后先是传来一阵水声,然后是草丛树叶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就是脚步落地声,这脚步声听着轻巧灵敏,想来主人也应该是个身手矫健之“人”。
      思量之时,声音已经近的马上贴上她的后背,她知道,逃不掉了。
      那类从湖中踏着湖面而来,身上未湿半分,来到羊肠小道,运足了势,一会儿跑在右侧的山体上,一会儿跑在羊肠小道上,就在快碰到司徒瑾时,纵身跃起,势如破竹,锋利的爪子伸出,直指司徒瑾的脑袋。
      电光火石间,司徒瑾侧身一躲,那类的爪子卷着风,擦过司徒瑾的鬓角。
      因为这一躲,类来到了司徒瑾前面,挡住去路,它脑袋压低,长发垂在两侧,看起来就像一只发怒的野兽。
      司徒瑾见躲不过,只能硬上了。装腔作势的理了理头发,姥姥说过:打架,即使打不过,气势也不能输。她冷笑一声,“你是何物!竟也敢挡我去路?”
      类磨牙嘶吼,压根没听司徒瑾的话,后腿一蹬,又扑了上来。
      司徒瑾侧身一躲,脚一滑,跌在了泥地上,果然雨天路滑,潮湿的山间泥泞小路,还没被太阳晒干,衣裳沾了不少黄泥,她不甚在意。
      看来真的是要来硬的,幸好她的帆布袋里还有几只蛊虫,她拿出帆布袋里的竹筒,低声对里面的蛊虫念了一句咒语,那蜈蚣模样的蛇一下子从竹筒窜出,落在了类的身上,类被咬的长声嘶吼,声音尖锐刺耳,不停在山间环绕,又像男声又像女声,让人听了脑袋嗡嗡作响。
      见类跑到了山体上不停挣扎,司徒瑾马上起身,顺着羊肠小道跑下山。
      可不知是那类太厉害,还是司徒瑾的蛊虫太弱,不到片刻,类就追了上来,大有一副不吃了你不罢休的气势。
      司徒瑾再一摸帆布袋,豆子已经用完了,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一只蛊虫名唤萤火虫,能发出刺目的光芒,让人一时间无法睁眼,她把萤火虫放出来的同时,捋了一把叶子,撒向空中,踏叶而去。恰逢这一路是陡坡的下坡路,司徒瑾攀至树梢,踏着树梢尖儿走。
      前面不远处在绕几个弯就是厚山出口了,还好有惊无险。
      正在庆幸时,身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声,司徒瑾心下苦恼:竟还是个跟屁虫。今天惹到了它,怕是不掉层皮不让走,如果让它下了山,还不得祸害族人。
      司徒族的旁系族人啥都不会,即使直系族人大部分都比她厉害多了,也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她驻足转身,这会儿太阳西下,这个方向,正好照着她的眼,她抬手略微遮挡,眯着眼,“既然你不让我走,那我们就好好切磋切磋。”
      她的术法和巫术都是初阶,奈何小聪明多,一般人都奈何不了她,她捏了一个决,一阵风刮过,恰好刮落一片树叶,树叶随风而起,落在了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因为隔着银线手套,她不太敢用力,她捏起树叶,输入灵力,吹的是“巫女”,一支能净化戾气的曲子,她一面吹,一面踏着树梢叶,躲避类的攻击。
      因为动作太大,面上的面纱扬起,时而可以看见那红唇绿叶“相得益彰”。
      这还是司徒瑾第一次用树叶吹曲,心下打鼓,不知功效如何。
      可转眼就打消了疑惑,类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它甩了甩脑袋,面部表情痛苦的拧在一起,它看向罪魁祸首,一呲牙,用了全身力气奔了过来。
      司徒瑾知时机来了,纵身往下一跃,抓住一根横生枝干,捋了一把叶子,向上一撒,紧接着又捋了一把叶子抓在手里,踏着叶子而上,心里庆幸带了银线手套,不然得掉层皮。
      嘴里念着诀,将手中的绿叶往面前一撒,绿叶像是定隔在空中一样,不过也只是刹那间的事,随着诀念完,绿叶在空中一转,化为利刃刺向类。
      类因“巫女”一曲,行动缓慢,躲避不急,身中数叶,哀呼一声,身体摇摇晃晃从树梢掉了下去,只听一声重物落地声。
      司徒瑾要为姥姥积德,不想赶尽杀绝,是生是死就靠它自己的造化。
      踏上最后一片叶子,轻盈的一转身落地,朝家走去。
      类落地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夹着尾巴回黑猫岭。
      刚刚那曲子太恐怖了,它不想再听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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