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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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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故渊先是挨着顾轻鹤,一脸兴奋,张着嗓子唱了首民调,他该是做了山大王不少日子,用的是本地土话,竟唱得还地道,萧慕蔺是完全听不懂,顾轻鹤常年走南闯北,听得懂几句,宋幼棉倒是大半能听懂,但他不光听这少年唱歌,一双眼睛还不住打量少年。
  柳故渊一曲唱完,笑嘻嘻问顾轻鹤道:“师父,我唱得好不好?”
  顾轻鹤对于做他师父这件事已然不再挣扎,他少年气概,声音朗朗中带着一丝稚嫩,听起来颇能入耳,“还行。”
  柳故渊发出一声嘹亮的口哨,接着又是一阵雀鸟欢快的声音,他活泼好学,颇擅口技,这么一番学舌,顿时让人有种置身万物复苏的春天的畅快感觉,听得三人心情大好。
  顾轻鹤笑道:“你跟谁学的?”
  柳故渊扬眉道:“刘副将。”
  顾轻鹤一愣:“刘副将是谁?”
  柳故渊摇头晃脑道:“你夸我一句我就告诉你。”
  顾轻鹤摇了摇头,不予理他了。
  宋幼棉道:“可是刘尔副将?”
  柳故渊道:“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刘副将是我手底下的山贼,我给他封的,民歌也是他教我唱的,土话也是跟他学的。”
  宋幼棉笑问:“那你是不是给自己封了个柳将军?”
  柳故渊盯了宋幼棉一眼,脸色很不善,可转脸又笑盈盈地对顾轻鹤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
  顾轻鹤问:“你想学什么?”
  柳故渊双手一比划:“学剑!跟你一样成为剑法高手!”
  顾轻鹤道:“我看你的枪法不错,若得名师指点,勤加苦练三年五载,也能成势,何必弃了底子学剑呢?”
  柳故渊闷声道:“我不要学枪,枪不好。”
  顾轻鹤道:“枪乃兵器之王,霸气威武,怎么不好?”
  柳故渊咬了咬唇,忽地扭头看向萧慕蔺,似乎终于找到了学剑的理由,“萧大哥长得那么好看,使得也是剑,使剑的人都是君子,我要做君子,当然要学剑。”
  萧慕蔺一愕,问道:“柳兄弟,你怎么知道我使得是剑?”
  柳故渊指了指他背上的长包裹:“你不使剑背着把剑干嘛?”
  不止萧慕蔺,宋幼棉和顾轻鹤具是一愣,萧慕蔺背上的长包裹缠得严实,从外看,绝看不出这是把剑,当初宋幼棉能看出,是因为他内力深厚,能从细微碰撞发出的震动中猜得到,柳故渊居然也能看出这是把剑,不由不让三人惊讶。
  顾轻鹤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把剑的?”
  柳故渊道:“方才萧大哥坐下的时候,包裹触地,剑发出响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宋幼棉笑道:“顾大哥,你捡到宝了。”
  顾轻鹤只是笑,柳故渊一听这话,他虽不喜欢宋幼棉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可这话他是很爱听的,当即问:“真的吗师父?我是宝吗?”
  顾轻鹤笑道:“那得去当铺让人掌掌眼才知道。”
  柳故渊挠了挠头,没有听懂这话,但他自认为不是坏话,当即也是一通傻乐。
  萧慕蔺见宋幼棉不住打量柳故渊,也觉得柳故渊看起来有些眼熟,尤其那双眼睛,他真的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柳故渊兴起处,竟引颈长嗥,萧慕蔺失笑道:“柳兄弟,你千万别把狼招来。”
  柳故渊嘿嘿笑道:“不怕,有我师父在,就是兽中之王来了,那也不在话下。”
  见萧慕蔺但笑不语,他引马来到萧慕蔺身边,“你不信?你见过我师父出手吗?那真是剑气如虹如虹剑气,我师父的名头你该知道吧,‘止殇一鸣万物同悲!’止殇剑一鸣,万物都同悲!你要不信,我让师父露一手给你看。”
  萧慕蔺忙说信,止殇剑的鸣声,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了。
  柳故渊更是得意,又引马来到宋幼棉身边:“你见过我师父出手吗?”
  宋幼棉道:“何止见过。”
  柳故渊一愣,又问:“你和我师父很熟吗?”
  宋幼棉一笑:“何止是熟。”
  柳故渊看了看顾轻鹤,低声问道:“你跟我师父什么关系?”
  宋幼棉看着他道:“只要你告诉我你跟柳城回什么关系,我就告诉你我跟你师父什么关系。”
  柳故渊脸色一沉,“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宋幼棉不告诉他,他又去缠着顾轻鹤,顾轻鹤被他吵得没法,只好道:“幼棉与我亲如兄弟。”
  柳故渊有些不高兴了,追问道:“怎么亲如兄弟?”
  顾轻鹤戏谑一笑道:“幼时,他最喜欢闹着我教他骑马,背着他追野兔,抱着他看戏,到了晚上,还闹着要和我睡,就是这么个亲如兄弟。”
  宋幼棉听得好笑,似乎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顾轻鹤长他八岁,他五六岁时,顾轻鹤已得师父古君昊指点,身手很不错了,他那时与现在的柳故渊一样,十分崇拜顾轻鹤,甚至闹着要换哥哥。
  柳故渊一听,心里便有了气,师父这样的风度君子,怎么能与那样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亲如兄弟呢?
  又想起要是幼时,也有这么一个如顾轻鹤般亲如兄弟的哥哥该多好,一时便闷下来,不作声了。
  萧慕蔺听宋幼棉和顾轻鹤聊起幼时趣事,露出一抹向往的神色,他静静听着,忽怅然喟叹,对自己是谁感到迷茫,慢慢便落后三人一截。
  宋幼棉回过头来,见他侧着脸,露出如这苍茫大地一样荒寂枯落的神色,心里隐隐一动,便停下来等他。
  眼见柳故渊和顾轻鹤去得远了,宋幼棉道:“萧兄难道还在惦记打野味的事吗?萧兄不愿,我是不会逼你的。”
  萧慕蔺道:“你可别小瞧我,我在谷中,也打猎的。”
  “这倒是令我没有想到,那一会就看萧兄身手了。”宋幼棉说着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萧慕蔺从腰上取下葫芦,倒出一颗指尖大的药丸:“垫垫?”
  宋幼棉见他不似开玩笑,大笑道:“你这个人实在有趣,我还是头一回见人饿了吃药的,这是什么药?”
  萧慕蔺道:“不过是枸杞山枣做成的零嘴,甜的,不苦。”
  宋幼棉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凑到鼻子前嗅,这才放入口中,嚼了嚼道:“甜的。”
  萧慕蔺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豁然,自己也吃了一颗,轻声道:“甜的。”
  柳故渊已行至离三人百米开外了,一时只听他喊道:“师父,有条河!”
  宋幼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有鱼吃了。”
  两人赶紧策马赶了过去。
  四人都没想到这看似荒凉的土地上还有这样一条河,那河不算宽,河水清清,水流缓缓,河边有几株不小的柳树,四野虽少见绿意,但这悠悠水面,为萧瑟大地撑起一片向往和希望来。
  柳故渊已跑到河边俯身洗手,宋幼棉问:“有鱼吗?”
  柳故渊盯着河水看了会,有些失望道:“似乎没有。”
  宋幼棉道:“你下到河里看看。”
  柳故渊沉着脸回头瞪他:“你这人心肠不好!为什么让我下去?这么冷的河水有本事你自己下!”
  宋幼棉端坐马上,笑吟吟道:“柳公子,我是为你好,你却说我心肠坏,你还想做君子,我告诉你,君子可不会以小人之心度人。”
  柳故渊怒道:“你才小人!这水这么凉,你却让我下去摸鱼,还说什么为我好!”
  宋幼棉道:“我自然是为你好,你以为你磕几个头就拜了师了?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徒弟,就得处处为师父着想,现在你师父肚子饿,你这个徒弟难道不去捉两条鱼来孝敬师父吗?”
  柳故渊看向顾轻鹤道:“师父,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别人,哼!休想!”
  顾轻鹤道:“鱼不用你捉,你只需看看河里到底有没有鱼?”
  柳故渊听了,果然绕着河边专注地盯着河里看,都说水至清则无鱼,这河水清清,恐怕是没有鱼的。
  他专注看着,萧慕蔺却已下了马,他朝下游走,萧慕蔺往上游走,两人就这么绕着河边寻鱼。
  宋幼棉道:“萧兄,那水凉,你可别去碰。”
  柳故渊一听,嚷道:“好你个姓宋的!怕冷着你的萧兄,却让我挨冻,还说你心肠不坏!”
  萧慕蔺还没说话呢,这就成了导火线了,柳故渊这话却说得他面红耳赤,讷讷不知所言。
  宋幼棉道:“萧兄是大夫,若是你受冻着凉,他可以帮你治,若是他受冻着凉,那可就麻烦,医人者不自医的道理懂不懂?”
  柳故渊冷冷一哼,没好气道:“没有鱼!”
  他准备退回来,忽听到破空声从后袭来,他赶紧侧身躲过,袭击他的原是一颗小小的石子,那石子不过指头大小,落进水中却溅起一路水花,想来劲头猛烈。
  他正要喝叱,接二连三又有石子朝他袭来,他一边躲一边退,眼看就要退到河里去了。
  “姓宋的,你这个小人!干什么袭击我!”
  他被逼得急了,眼见脚边有一截两指粗的枯木,用脚一勾,勾到手里,双手握住,以木为枪,手中抖动,挽出一路枪花,上下左右一通拍,听得噼啪之声,将袭来的石子一一击落。
  “姓宋的,你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气了!”
  宋幼棉哪里会住手,他就是要柳故渊露出功夫路数,好证明他的猜想没错,又是一连串的石子袭向柳故渊全身。
  柳故渊不敢大意,双手连环翻动,手中枯木化作一道密实的墙,护住全身,他虽守住不至被石子伤到,可足下之地却一分不能前移,甚至一点一点往河里退去。
  顾轻鹤这时仍坐在马上,眼看柳故渊就要落到河里了,他竟笑得颇为愉快。
  宋幼棉又加了层力,发出两颗石子,这一下柳故渊虽挡住了,却被震得连退三步,双足已陷进河里去了,这时他全神贯注应战,倒也没觉得冷。
  “什么艺成以来除了你师父三招内没人打得过你,这还是第一招你都挡不住,干脆你也拜我为师吧!”
  柳故渊一听,怒喝一声,手中枯木舞得更盛,看起来是挡住了袭来的石子,可人却越发朝河里退。
  他们这边热闹,萧慕蔺却兀自独个坐在相距五六丈的上游,搬了石头在近岸处堆砌出一处陷阱,摘下一根柳枝,从葫芦里倒出一颗肉色的药丸,穿在柳枝上,伸进陷阱,一边等鱼上钩,一边看戏。
  顾轻鹤见柳故渊就要退到河中心去了,这才出声提醒:“左实右虚,顾左弃右,右进左退,上退下进,避其锋芒!挨打一下就挨打一下,你受这一下你能从河里上来。”
  宋幼棉嘿一笑,脚下一跺,顿时方圆尺许的石子都漂浮上来,他大袖一挥,石子铺天盖地朝柳故渊砸去。
  “别上来了,下河摸鱼去吧!”
  柳故渊大叫:“姓宋的!我跟你没完!师父!救命!”
  顾轻鹤已是爱莫能助了。
  柳故渊为了避开这密如飞沙的一击,只得噗通一声钻入河里,好在熟悉水性,身子一伸,如一条鱼儿瞬间蹿出三尺远,听得身后如蝗飞石落入水中,噼里啪啦好一通响,气得他咬牙切齿。
  他从水钻出,只觉得浑身烫得蜇人,他打了个寒颤,这才晓得,哪里是烫,分明是冷的蜇人。
  “宋幼棉!你,你,小人!”
  宋幼棉道:“柳公子客气,都说柳家枪法如何了不得,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是我高看了,在此赔罪。”
  柳故渊打了个哆嗦,怒道:“什么柳家枪法!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报飞石之仇!”
  顾轻鹤当日一见,便已从柳故渊身手瞧出他来历,此时又得宋幼棉证实,这个徒弟,不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