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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因着地理差异,西部的冬天来得早些,一路上只见光秃秃的树干,别说野鸡野兔,就是活泼的松鼠也很少见到,萧慕蔺想一展本领挽回尊严的念头眼看就不能实现了。

      宋幼棉不知是等人还是怎么,一路走得很慢,甚至有时候停下来,也不做其他的,就在马背上盘着双腿,时而望望天,时而盯着远处看看。

      萧慕蔺好几次想开口问,但又想,宋幼棉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这般多问,似乎不妥。

      离了那村庄大概四五十里,宋幼棉忽一指前方道:“那有一株柿子。”

      萧慕蔺抬眼看,入眼全是一片平坦的光秃秃的稀稀落落的树,哪里有什么柿子。

      宋幼棉似乎心情好转,回头朝萧慕蔺笑道:“这下不用你杀生了,走吧。”

      果然走了不多时,便看见一株柿子,上头虽然叶子已掉光了,但红彤彤的柿子却不少,还隔着十来丈时,宋幼棉从马背上一腾而起,在细碎的枝丫上轻轻一借力,那枝丫只微微一动,只见他已腾到了那柿子树边上。

      也就在这时,忽有一人也从另一边朝柿子树腾来,那人一身白衣,速度奇快,竟与宋幼棉不相上下,几乎同时到达柿子树边上。

      萧慕蔺还未及看清此人,只见那人与宋幼棉已交上手了。

      两人一黑一白围着那柿子树你来我往地交手十来招,只听得噗噗之声,两人还没怎么的,那柿子便一一从树上掉落下来。

      萧慕蔺听得一阵铃响,猛地想起来一人,只听宋幼棉笑道:“若是有人瞧见了,说止殇剑竟与别人为了几个柿子恶斗,江湖上的人不定怎么笑你呢。”

      那白衣人果然是顾轻鹤,只听他也笑道:“有你陪着我受别人嘲笑,那也值了。”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飘然落地,宋幼棉伸手与顾轻鹤紧紧一握,惊喜道:“顾大哥!”

      顾轻鹤也是满脸惊喜:“幼棉!”

      这时又奔来一个十七上下的少年,这少年一身红红绿绿补丁似的衣裳,双臂上缠着几根细细的粗麻辫子,身材高瘦,面皮白皙,高鼻深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顽皮灵动。

      这少年奔到顾轻鹤面前,也不管宋幼棉,欢呼雀跃的道:“师父,你太厉害了!十来丈远,你就那么两三下就过来了,不愧是我的师父!”

      少年话语中满是对顾轻鹤的崇拜,顾轻鹤一脸无奈道:“你不是饿了吗?地上有柿子,刚打下来的。”

      少年应答一声,俯下身去捡柿子,完全没把宋幼棉和萧慕蔺放在眼里。

      顾轻鹤看见萧慕蔺,笑吟吟道:“萧公子,又见面了。”

      萧慕蔺对顾轻鹤印象极好,再次遇见也是很高兴,“顾少侠,再次见到你,真好。”

      宋幼棉问:“顾大哥,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顾轻鹤道:“南下。”

      萧慕蔺见他俩聊天,便也伸手去捡柿子,他只捡了三四个,垫点肚子就成,那少年却捡了满满一衣兜。

      萧慕蔺见状提醒道:“柿子不可多吃的,吃多了会长柿石。”

      少年这才抬头看他,一见之下便道:“你长得真好看,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男子长你这般好看的,不过还是比我师父差点。”

      似乎在少年眼中,顾轻鹤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人了。

      萧慕蔺被他这前后矛盾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撞上他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猛地觉得有些眼熟,似乎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

      “你也很不错。”萧慕蔺笑起来,见宋幼棉和顾轻鹤已在一旁寻了处地坐下来,便对少年道:“好了,我们过去吧。”

      少年嗯了一声,他年幼,十分活泼,话也多,说话随心所欲,不在意那么多礼节,开口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萧慕蔺其实也不喜欢太拘束讲究,他本就是个拘束的人,遇上少年这般直爽的人,说起话来颇感轻松,当即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你呢?”

      少年一甩头发,朗声道:“柳故渊。”

      萧慕蔺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两人拿着柿子坐到宋幼棉顾轻鹤身边,萧慕蔺将手中柿子递了两个给宋幼棉,自己留了两个,柳故渊则兜着满满一衣兜,从中挑出个最大最完整的,擦去面上灰尘,这才递给顾轻鹤。

      顾轻鹤道:“你自己吃。”

      柳故渊执意递过去,都要递到顾轻鹤嘴边了,笑呵呵道:“这个最大的当然要给师父了。”

      顾轻鹤只好接了:“多谢。”

      “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徒弟孝敬师父天经地义,师父给徒弟道谢就是违背常理,徒弟就要受天打雷劈。”

      他方才对萧慕蔺不讲礼数,但到了顾轻鹤这里,这些为师为徒的礼数他倒是讲得很。

      顾轻鹤无奈道:“好了好了,快吃吧。”

      宋幼棉看得有趣,问顾轻鹤:“他谁呀?”

      顾轻鹤道:“我离开无花坊后,也不知道去哪里,就顺着道往西走了,行至一个叫蛮岗的地方,冲出来一伙山贼,拦住我要买路钱,我便出手打发了他们,他,就是那伙山贼的头儿。”

      柳故渊大义凛然道:“师父说得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占山为王这等龌龊事,就该像师父这样,仗剑天涯行侠仗义,所以我就让手底下的人散伙回家种地,我则跟着师父闯荡天涯。”

      宋幼棉笑道:“恭喜顾大哥喜得高徒。”

      顾轻鹤道:“我可不是他师父。”

      柳故渊却是认准做他徒弟了的,将手中柿子一扔,带着委屈道:“可是你都受了我的三个响头,你就是我师父。”

      顾轻鹤道:“打住,那是你自己追在我身后硬磕的,我可没收。”

      柳故渊道:“那你磕头还我,我立刻便走。”

      顾轻鹤道:“第一,我没逼你,第二,我没认,你自己磕的头,与我无关。”

      柳故渊想了下道:“那行,那这一路我叫你那么多声师父,你都认下了,你怎么说?”

      顾轻鹤道:“诶,别来这套,我可没有应下。”

      柳故渊猛地站起,衣兜里的柿子全给撒到地上,他气呼呼地瞪着顾轻鹤,双手攥拳,似乎立马就要出手,却呼地一下跪在顾轻鹤脚边,二话不说,又是哐哐哐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时,额头上还沾着片枯叶子,他也不管,理直气壮道:“这下你该认了吧!”

      宋幼棉和萧慕蔺在一旁早已笑开了,这少年有意思,顾轻鹤则一脸无奈,他哪里想得到,他出了个手能摊上这么个徒弟。

      “你到底为什么非拜我为师不可?”

      柳故渊抬手擦掉额头的枯叶,一本正经道:“我成名以来,没人在三招内打败我的,你却做到了,你武功这么好,我当然要拜你为师,跟你学功夫,以后,再也没人敢瞧不上我,再也不受人欺负!”

      顾轻鹤心想,就你那三脚猫功夫,遇到的对手怕不是都跟你手底下那些小毛贼差不多,也都是只有一身蛮劲的百姓罢了。

      萧慕蔺笑问:“柳兄弟,你都是山大王了,谁还敢欺负你?”

      柳故渊咬了咬牙:“总之,就是有!”

      宋幼棉问道:“你姓柳?中原人?”

      柳故渊道:“你别管我什么人,与你无关!”

      宋幼棉倒也不在意他的无礼,盯着他仔细看了会,转而问顾轻鹤:“顾大哥,你南下所为何事,难不成要回江南去?”

      顾轻鹤道:“不知道你听说没有,左秀竟是浮生渡的阎王判,此人是浮生渡最高号令者,实在令人想不到。”

      宋幼棉道:“有所耳闻,但真假未定,万一王孙剑为了活命故意陷害左秀,也是有可能的。”

      萧慕蔺剥柿子皮的手一顿,宋幼棉为何不对顾轻鹤说实话?

      “江湖中人,谁不想此事是王孙剑的阴谋,可事实摆在眼前,而且左秀赤虹剑已出,此事真得不能再真。”顾轻鹤一叹:“何况,谁又能想得到那柴端宁竟与王孙剑早有往来,竟杀了骆前辈,引得整个江湖震动,各路人马已从各方围追堵截而来。”

      宋幼棉皱眉道:“左秀剑术高超,江湖中没几人是他对手,加上王孙剑,他们讨不着好,若是有了顾大哥相助,倒也不无胜算。”

      顾轻鹤道:“我不是为了这件事,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有一神秘人告诉我,顾家灭门案与柴槐有关。昨日,那个神秘人又传信给我,说是左秀也是知情人,所以我此番南下,便是要赶在众人之前,找到左秀,问清当年之事。”

      “神秘人?”宋幼棉想了想道:“顾大哥,你觉不觉得这个神秘人居心叵测?”

      顾轻鹤问道:“此话怎讲?”

      “你想,他告诉你柴槐与顾家灭门有关,可惜你赶来时,柴槐已死,现在他又告诉你,左秀是知情人,而左秀刚好深陷追杀苦境,这个人是不是料到这两人有此危险,想借你之手救他们。”宋幼棉说着眉间愈见凝重:“而且你一向飘忽不定,这个人怎么总能恰好在关键时传信给你?想来他一定十分清楚你的行踪。”

      顾轻鹤道:“我也曾怀疑过,可他将当年之事说得一分不差,由不得我不信,你知道,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仇人,奈何一点线索都没有,若此人所说属实,我做他一时的刀又如何!”

      宋幼棉忽古怪一笑:“其实顾大哥何必费心去追左秀,照你说来,我看这个神秘人只怕与左秀柴槐关系匪浅,或许也是知情人,只要捉住这个神秘人,同样能得知当年的真相。”

      顾轻鹤愁道:“我也曾追查过此人,不过是白费功夫,此人想来是此中好手,一点踪迹也无,就像不存在一般。”

      宋幼棉道:“既然他擅于躲,那我们不如等,若是真如我所料,他见你迟迟不去救左秀,必然还会传信催促你,到时我们设计,不怕捉他不住。”

      顾轻鹤陷入沉思。

      萧慕蔺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宋幼棉,弄不懂他是否真是为了顾轻鹤着想。

      柳故渊问道:“师父,那我们到底是追还是等?”

      宋幼棉道:“若是顾大哥信得过我,一切由我安排,定不会误顾大哥大事。”

      顾轻鹤道:“幼棉准备怎么做?”

      宋幼棉拾起一截枯枝在地上简略画了一幅左秀等人大致行路图,他似乎肚子里装着一部活地理,随手画来,就是萧慕蔺这等长居幽谷的人也能大致看懂。

      他捡起柳故渊方才滚落地上的柿子,一面说话依言将柿子放到相应位置:“按照顾大哥你方才所说,左秀王孙剑三人已逃至蜀境,半缘道人带人南下追击,其余各有江湖义侠从东面南面围堵,他们只得向西退逃,据我所知,浮生渡老巢便是在祁连一带,他们必然会逃回老巢,以图东山,我们只需一直向西,守株待兔即可,就算神秘人不再出现,我们也有把握在众人之前拦住左秀。”

      萧慕蔺道:“若是左秀没能逃得掉半路被杀呢?”

      宋幼棉道:“不会。”

      柳故渊挠了挠头问:“为什么?”

      顾轻鹤道:“因为风子玉。”

      宋幼棉点头:“江湖中人之所以对左秀只围堵不出手,便是在等风子玉的消息,不管如何,左秀是风子玉师弟,昆仑剑派第一剑,二把手,他们还不敢轻易下杀手的。就是捉了,也得带回昆仑交由风子玉处置,也要向西。”

      萧慕蔺这时才明白为何宋幼棉这一路不疾不徐,原来早打好算盘。

      “若是风子玉决意大义灭亲,那又该如何?”

      宋幼棉笑着看了萧慕蔺一眼,指着一个稍小的柿子道:“所以我们要在五张县落脚,若真如萧兄所说,我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对。”

      顾轻鹤点头道:“左秀王孙剑做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意,自有脱身之法,他们向西,定会经过炤国与夷国边界,这两年,两国之间颇多摩擦,他们料准江湖大部人马不敢靠近,以免引得夷国猜忌,激发两国矛盾,那可是谁也担不起的大罪,所以他们借机便可绕向祁连一带。”

      萧慕蔺顺着顾轻鹤的手指路线一路看下去,左秀等人要进入祁连,又要在不出关的情况下,最终不得不经过的只有一个地方,便是五张县。

      宋幼棉拍拍手,看向顾轻鹤:“大哥以为如何?”

      顾轻鹤笑道:“看来幼棉早有计划,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有这等以逸待劳的事,何苦爬山涉水去做别人手里的刀呢。”

      既然定下,几人也就出了林子,四人四骑慢悠悠朝五张县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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