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扑朔迷离寻端的 ...
-
安蓉寻遍书院不见人,不由心急,只不敢与学监言。次日却依旧不见其归来,只得禀报学监。学监赏了其十个板子,二人方往书院院门而去。守门之人道其昨儿便出门,还道已请了休沐。
学监命安蓉往教舍学文,自己往山下寻去。
安蓉又悔又急,一早上魂不守舍,作不出诗文,被夫子复打了几次手心。那小手肿的拿不住笔,让安瑞几人连连皱眉。
柳淮故意跌入枯井,酒力过猛,困意连绵,迷迷糊糊睡了一晚。
次日晨光初透,冯县丞门外侍从被人摇醒。惊得立马蹦起来,直直撞着冯管家脑门。
冯管家气得一脚踹去:“如何不唤郎君起身!”
侍从捂着额头揉着眼,点头弯腰:“小的这便去。”随即转身轻声唤道:“郎君!郎君!”
冯管家见日头渐高,气得将其一把推开,微微提声道:“郎君,已至五更矣!郎君,郎君?郎君!”
二人疑惑对视一眼,随即推门而入,抬头便见絮儿吐着舌头,面目狰狞的尸身。二人当即骇得跌倒在地。
侍从憋不住尿了裤子,管家见状反而镇定几分,连滚带爬往榻上而去,却见冯县丞瞪着眼瞧他,却是死不瞑目。管家‘啊’的一声惊叫,骇得心胆俱裂,连蹬带踹的往后退。复而脚高步低直奔内院,一路高呼:“娘子!娘子!大事不妙!”
有婢子见冯县丞外院主卧门扉大开,不及细看,忙取了盆打水。方行至门前,抬头欲寻主子,却见絮儿直愣愣瞧着她,骇得立时尖叫。
柳淮忽而被冯县丞家中仆俾惊叫声骇醒。脑子清醒几分,嘴角带笑。想来是那无辜之人醒来了罢,多亏絮儿取了棉被盖着,自己亦不曾与其有那肌肤之亲,否则只怕自己便得为其负责。柳淮亦不理会,待一番人荒马乱后,方大呼救命。
待得救起,却被人带自冯家主妇前。柳淮见众人哭丧着脸,主母更是涕泣涟涟,不由诧异道:“某见过娘子,不知冯大人于何处?”
冯家主妇亦无心思招待,只依稀知晓其为昨日来客,便泣道:“郎君......郎君昨夜被那秦楼楚馆的贱人害了!”言罢哭得越爱厉害了。
柳淮如遭雷劈一般呆若木鸡,喃喃道:“怎会......”柳淮忽而往房中行去,复而奔入房内,却见絮儿自绝于梁,曾经绝美的面容如今一片凄厉。
柳淮呆立门前,身子软软倒下,呆坐地上。
冯家主母正欲命人将其带至客房。管家忽而往前附耳说了一番。冯家主母闻言气急,命人将其送入官府。更写了状纸,往衙门而去,状告其偕同絮儿谋害冯县丞。
周县令惊闻此事,失态而立:“此事当真?”
衙役连连颔首:“却是如此,那冯家主妇,正于门外击鼓鸣冤哩!”
周县令连忙升堂,坐于正堂,不怒自威。他望一眼大堂之人,心下叹气,威严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柳淮浑浑噩噩望他一眼:“学生柳淮。”
周县令道:“为何不跪?”
柳淮依旧浑浑噩噩,呢喃道:“学生已过院试,有功名在身。”
冯家主妇连忙道:“周大人,妾夫君与您自来交好,还请您为夫君讨个公道!”说罢便将管家所言之事一一道来,更命门房、侍从作证。
门房道:“启禀县爷,小人冯开,自昨儿午后,见此人于宅前伫立良久,便禀报郎君,而后郎君邀其入内,之后其便不曾出入。”
县令颔首,复而望向他人。
那二位侍从见状,其中一人忙道:“启禀县爷,小人冯剑,昨儿郎君与这人饮酒,之后命我等携其往客房而去,只不知为何其竟跌入枯井,想来是欲逃离,慌乱所至。”却并未言及命人将其送往云五娘榻上之事。思来亦是忧心毁了冯县丞名声。
夜间守夜侍从犹自惊魂未定,亦紧跟着道:“启禀县爷,小......小人冯德,昨儿二更过后,奴尚且听闻郎君......与那絮儿行那等事。此前亦并未听闻二人有所争论。反之,两人似......似有些情深意笃。昨儿某远远见郎君拥那絮儿往室内而去。”
周县令望一眼柳淮,抚须道:“冯家嫂嫂......咳,冯娘子,这些人所言,并不能断定其与那唤絮儿的共同谋害县丞,此事还需本官再行过问,待阅完爰书,再行定论。”说完问柳淮道:“柳郎君,汝既居于客房,如何跌入枯井?”
柳淮闻言一怔,心中清醒几分,复而想起絮儿报信,只觉许是其报信被那县丞发觉,故而二人生了间隙,悲从中来道:“某夜间起夜,只酒意未散,恍惚之间见着一角门,行了进去,不知怎地便摔了去。只实在困倦,复而睡去。次日便为众人惊声闹醒。”
周县令抚须,似漫不经心道:“如此说来,竟是误会一场。”
冯家主母怒道:“若非其伙同那卑贱之人,如何其一来府中,那人便刺死我夫君!定是二人合谋所为!烦请大人为我夫君讨个公道!斩了这狗贼性命!”冯家主母手握那絮儿所书之绝笔,却迟迟不敢交于县令。唯恐绝笔所言当真,若冯县丞当真害了絮儿幼妹,虽其卑贱,只其已脱了籍,更不曾入府中奴籍,算作平民;届时,杀人偿命,只怕周大人有所偏颇,必不轻饶冯府。
周县令苦笑:“冯娘子,你一无物证,二无人证,本官自是不好轻下定论。”复而望一眼柳淮,却见其哀莫过于心死的模样,心下只觉其与絮儿有些情史怕是真,只这谋害人命怕不见得。
恰令史呈上爰书,县令看后,便道:“死者死于二更至三更,并无挣扎,当为睡梦中所为。冯德,汝细细将昨夜之事道一回。”
冯德闻言越发紧张,磕磕绊绊道:“小人......回禀大人......小人昨夜守夜,郎君并那絮儿二更方歇,小人听闻郎君打呼声,本以为其二人睡下,只约莫过了一刻,郎君忽而止了打呼声,随后某听闻一声钝响......”冯德说道此处一愣,复而疑惑道:“复而某问了一句,只郎君不应,自顾行那等乐事。某听闻那絮儿叫声连连,尚且听闻床榻之声延绵不绝。”
周县令不置可否,续问道:“汝可确定此间絮儿不曾出门?可有听闻脚步声?此间可有听闻县丞声响?”
冯德摇首:“奴一直守候门前,不曾听闻脚步声,亦不曾听闻郎君声响。”
周县令心中已有论断,望一眼柳淮,虽知其中定有隐情,只冯家主母不言,定是冯家定有不妥之处。冯县丞向来奸猾,自己看在冯家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仍是出了事。想罢其道:“糊涂奴仆!那床榻之声哪是什么乐事,分明是那女子行凶之后,听你问询,惊吓所为!”
冯家主母听闻扑上去撕打侍从:“你个狗奴才!让你守着郎君,你倒守着那贱婢,我打死你!”
侍从不敢躲,只得忍着。
周县令见其可怜,咳了一声道:“住手!公堂之上,岂能如此喧哗!”
冯家主母闻言方止,掩面涕泣。
周县令咳嗽几声,道:“此事容本官复查一二。”
冯家主母连声道:“大人!必是此子与絮儿谋划无遗!大人!”
周县令不理会,命人将柳淮监起待审。随即退堂。
周县令与县差往冯县丞家中去,以求端的。待得查看冯县丞身亡之所,忽而见窗沿几分红泥团,复而心头一转,命人查看那柳淮靴底并絮儿屐齿。
柳淮坐于囹圄,暗自神伤。见县差前来,亦十分配合。
差人来报,此泥与絮儿屐齿之泥色吻合。
周县令复命县差寻宅中有此泥之地,县差寻至墙角,连忙来报。
云五娘听闻,急急返回房内,细细寻了房内,果见有一二红泥团,连忙拾掇了去。
周县令见墙角隐约一只竹梯,命人取了来瞧。却见尚有稚儿足迹,约莫七八岁孩童大小。复而命官差分二路追寻此泥色足迹,一路往府中而行,一路往街坊而去。
周县令沿着府内大人足迹而去,因作业露重,足迹本清晰,半晌渐消匿。却见婢子房外俱有此泥,不由怪异:“此女为何往婢子房舍而来?”
冯家主母听闻县令寻至婢子房舍,望一眼冯剑二人,心下几分明了。怕是那絮儿昨儿却是寻了那书生!虽为得是免其灾祸!只必定告其缘由!如此一来,那书生怀恨在心,与絮儿筹谋弑了郎君,亦极有可能!故心头越发憎恨!只毁人清誉,尤为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此事便是与县老爷道了,故而县老爷判其死罪,我冯家清誉亦毁了!
冯家主母一时幽怨愤恨,怨自己所嫁非人,恨柳淮絮儿心思狠毒。
周县令摸不着头绪,命人换来管家并冯家主母:“絮儿可与宅中之人交好?”
冯家主母心思一转:“妾身听闻其与云五娘交好。”云五娘昨儿被打晕,然其不知何人所为,若是将此事推于那书生喝醉了见色起意......
周县令复而命人换来云五娘,云五娘心头一颤,畏惧得脚高步低,待得行至县令前,已双膝一软跪地,说不出话来。
周县令见状似有所思,面色越发冷凝:“你这婢子!可是与絮儿谋害弑杀主子!还不速速道来!如何絮儿昨夜往你房中!”
云五娘惊得花容失色,脑中惶惶,再不敢隐瞒,忙将昨事一一道来:“县爷容禀,小人昨儿回房,忽被人打昏在地,后约莫三更之时,絮儿前来,道郎君欲前来毁我清白,絮儿见我可怜,前来相告......”
云五娘将昨事一一道来,县令却摔了杯盏:“好个贱婢!满口胡言!冯郎君昨夜二更便卒,如何往你房内辱你清白,如何往柴房放人!”
云五娘惶惶不安,梨花带雨,无助而连声道:“婢子不知!婢子当真不知!”
周县令复而望冯家主母:“絮儿之幼妹,今在何处?”心中却暗道,那爬竹梯之人,怕是其幼妹了。
冯家主母心头一颤,慌乱道:“大人容禀,妾身实在不知哩!此前那丫头被郎君赎身,妾身见其可怜,亦好生伺候着。孰知那丫头盗了妾身五两银子,郎君便命人将其关押柴房。今在何处,奴实不知!”
周县令观其神色,心知其定有隐瞒,佯怒道:“定是那絮儿因此心生不满,与其幼妹勾结,谋害了冯县丞。”
冯家主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呐呐点头不语。
周县令命人逮捕絮儿幼妹,正欲甩袖离去,忽而道:“昨日那书生醉后居于何处?”
冯家主母闻言倏然回神,忙令管家领县令往客房去。
周县令到了客房,见房中整整齐齐,默然抚须。
冯管家忙道:“想来仆人一早拾掇了。”只心下叫苦,柳淮哪有住甚么客房!
周县令往榻上而去,拿起被褥轻嗅。
冯管家向来是人精,见状忙道:“被褥亦洗了去哩!想来浣衣房见得着。”说罢悄然往身后使眼色,身后侍从连忙悄然褪去。
周县令不着痕迹瞥一眼,随即递了个眼神与县差。
县差领命而去,惊得冯管家冷汗直流。
周县令回了正堂,品茶漫不经心道:“贵寓藏污纳垢之处,倒是不少。”
冯家主母惊得抖着手拿不住杯子。
周县令砰然放下杯盏:“凌氏!还不速速招来!”
冯家主母惊得跪地道:“大人,妾身并无隐瞒。”
周县令冷哼一声:“进来!”
冯管家哆哆嗦嗦望一眼,却是方才那县差,揪着那偷溜侍从而来,顿时两股战战。
周县令命县差一一道来。
县差禀道:“大人,小的见其鬼鬼祟祟,故而跟随,却见其取了那云五娘房中棉褥往浣衣房而去。故而拿下!”
冯家主母见大势已去,只得捂面涕泣,一一道来。
周县令气急攻心,怒拍几案:“好大胆!冯县丞当真糊涂,竟敢诬陷有功名之人!”
复而传唤云五娘。
周县令诈道:“云五娘!你与昨日那秀才苟且,被絮儿撞破,忧心县丞往柴房放人回来知晓,故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二人与那絮儿合谋刺杀县丞!复而欺骗本官,道絮儿三更方来寻你!当真歹毒!来人!将云五娘拿下!”
云五娘迷糊不解,见县差拿人,忙泣道:“大人且慢!婢子实在冤枉!婢子实在不曾见过甚么秀才!絮儿却是三更前来,妾身有听闻更鼓声!”
周县令心中似有所思,只面色无波道:“冯县丞命人剥了你衣裳,将你赏赐与秀才,你怎么会不曾见到?还不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谎言,本官治你个不敬之罪!”
云五娘听闻此事,又惊又怕又怒又悲!一面恨冯县丞禽兽,一面恼絮儿多事,与那秀才为妾,较之大郎君那蠢货好之数倍。只事到如今,亦无他法。只得道:“大人容禀,絮儿道衣裳为她所为,妾的的确确不曾见过那秀才。”
周县令自此大约明了几分案情。只仍需审问那秀才一二,故而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