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回头》钗子

5、第五章 绿洲

　　“莫心！”陆展卿大叫着醒来，才发现身处在茫茫的大漠之中。
　　低头仔细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无奈脑袋似乎受到了撞击，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隐约记得随商队遇上了龙卷风，至于后来怎样，完全没有记忆。陆展卿顺手摸摸身侧，还好水袋和剑都在身边。
　　脚底仿佛有火在燃烧，原来自己的双腿已被沙子掩埋。
　　从沙子中爬出来足足花了他一炷香的时间，双腿被烫得几乎麻木不说，头也是剧烈地疼着，仿佛要撕裂开来一样。
　　不，同样还有心，很痛的感觉，似乎心中的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究竟是谁，头疼让思考不能继续。
　　陆展卿坐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眼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唯一的食物只有一袋水，假如水也算食物的话。
　　大自然的力量如此巨大，果真，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刀剑解决的啊！
　　十九次的出逃让他清楚明白，一袋水，只能够他撑过七天，最多十天，并且这次可没有人再救自己了。
　　同样，如果干坐在这里想后果，结局也是死路一条。
　　陆展卿起身四处眺望，只见远处似乎有一个墨绿色的东西在闪动。
　　绿洲？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并且他毫不犹豫地向前冲了，可待到近处才发现，这只是块绿色的丝布而已。
　　这丝布做工精细，经常用来作女装的裙裾，可是这大漠中，怎会有女子的衣服？
　　难道说？
　　陆展卿慌忙在附近的沙子中寻找起来，不须多久，一个人影就在沙子中显现出来。
　　人？
　　准确地说，这是个女人。她的全身都已被沙子掩盖，要不是露在外面的衣角，或者说是因为衣服的颜色，陆展卿还很难发现她。
　　陆展卿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手凑到她的颈间动脉处检查，谢天谢地还活着。
　　“应该是迷路的旅人吧。”陆展卿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脖颈处的皮肤已经由于烈日的暴晒而脱皮发红，有的地方甚至有些发黑，她的腰间左侧挂着一个竹筒，右侧挂着水袋，可惜已经是空的了。
　　“水，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女子发出微弱的声音。陆展卿俯耳去听，听出她是在叫水。
　　为防止她呛到，陆展卿将女子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指尖蘸了少许水，轻轻点在她干燥开裂的嘴唇上。女子抿了抿嘴唇，意识仿佛又清醒了一些。陆展卿又重复这个动作，让这一点点的力量牵引着她苏醒过来。
　　终于，女子微微睁开了眼，陆展卿放心地把水袋交给她，看着她抓着水袋贪婪地将水往自己嘴里灌，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水都喝光。
　　喝水是个体力活，女子把水喝下大半袋，自己的力气也差不多消耗光了。女子闭上眼，便又安静地倒在了陆展卿的怀里，胸口随着呼吸有规律地一起一伏，整个人又恢复了生气。这样虽是让人很安心，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起码要让自己受伤的右胳膊誊出来。
　　“姑娘……”陆展卿边唤着边动了动右臂，可女子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转身一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继续睡。
　　“姑，姑娘……”这女子让他心里一阵发毛，无奈他只能把她的手从脖子上移下来。幸亏女子此时醒了过来，抬头正好看到正在注视自己的一双眼睛，“啊”的一声叫，便扑倒在沙子上。
　　陆展卿被她吓了一跳，刚想上前问清楚，就听得女子冲自己叫道：“不要过来！”
　　估计是由于长时间在大漠奔波的原因，声音有些沙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女子反复叫着，几乎要带上了哭腔。
　　“好好好，我不过去。”陆展卿盘膝而坐，一边反省，一边诧异地看着这个姑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坐在这里。”
　　“你把脸转过去，不准看我！”女子霸道地说。
　　又是无奈，陆展卿只好听她的，转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也不见有声响。
　　“姑娘，在下丝毫没有恶意，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只是……”陆展卿慢慢将脸转回去。哪里来的什么姑娘，身后便是茫茫大漠一片，只有个人影在踉踉跄跄地行走着。
　　陆展卿不是个古道热肠的人，特别是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宁愿这等古怪的姑娘最好离自己远一些。可当他伸手去拿水袋喝水时，事情突然就全变了。
　　水袋不见了！
　　“可恶！”陆展卿又看了看她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牙。

　　空荡荡的一片大沙漠没有丝毫躲藏的地方，女子只好束手就擒。
　　当陆展卿将水袋从她手里抢过来的时候，她心灰意冷地跌坐在了沙漠里。
　　“首先。”女子依旧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道，“要谢谢你救我一命。”
　　“不用给我来这套。”由于女子骗人在先，陆展卿一口回绝了她的谢意。
　　“为表达我的谢意与歉意，你可以让我跟着你。反正在这沙漠里，我肯定比你先死，你要是没东西吃，就可以……”
　　“等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展卿打断了她的话，在她身边坐下，怀疑这个姑娘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说这一些胡言乱语。
　　“你别不信，人要是为了求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女子低头，目光在自己的衣裙上游离，轻轻说道，“我就是不想被他们吃才逃出来的。感谢上天，让龙卷风把我带走。我原以为我很有理智，可后来还是，还是骗你的水喝。”
　　“那方才你的晕倒全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陆展卿倒是不由从心底里佩服起这个女子的演技。
　　“不是不是。其实只要一点水就够了，但是我，我贪心。我想喝到你叫停为止，可你实在是……”
　　“太傻了？”
　　“不不，是太好了。跟你比起来，他们差远了。”
　　女子咽了咽口水，似乎不想提起“他们”。其实她不说陆展卿大约也能猜到，应该是同行的旅人，食粮吃完，又迷了路，所以打起了人肉的主意。似乎这样说来，女子也挺惨的，偷水之事似乎也能小事化了了。
　　“在下陆展卿，请问姑娘如何称呼？”陆展卿有意用自我介绍来避开这等恶心的话题。
　　“苏云碧。”苏云碧低头小声回答。
　　陆展卿起身示意尽快赶路，尽管不知目标绿洲在何方。
　　“既是这样。”苏云碧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子，抬头对陆展卿说，“我想我只能撑三天，你也忍三天好了。”
　　“你……真是……”一提到这种恶心的事，陆展卿不禁一阵反胃，打开水袋，仰头将最后的一点水喝光了。
　　“这样扯平了，以后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了。”陆展卿表情严肃，把苏云碧说得愣了神。
　　“没见过，像你这样不为自己想的人。”苏云碧嘟囔了一句，跟着他就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