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记梦一方

11、第十章

　　第十章：

　　警车驶进城西警察厅，寸头男子被押进了接待室。
　　接待室的窗帘被程骆岩全部拉上，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幽暗了起来。
　　程骆岩啪地一声打开了接待室里的台灯，台灯发出橙色的光，让人涌上一种压抑的感觉。
　　通常来说，人在封闭的环境里更加地容易产生局促的情绪，这种情绪能够扰乱人的思维逻辑运转，便于询问出更为真实的内容。
　　寸头男子面对坐在他对面的程骆岩，他戴着手铐的双手握成拳搁在桌上，双腿不安地抖动着。
　　叶顾拿来了记录簿子，进门时把接待室里本来就安装好的摄像仪打开，他拉开程骆岩身旁的椅子，坐下后开口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寸头男子一双鼠眼盯着叶顾瞧了几秒，满脸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我叫薛正义。”
　　“你这行为可一点都不正义啊！”叶顾忍不住吐槽道，手上的笔唰唰地在记录簿上写着。
　　“这爹妈取的，我能咋办啊！”薛正义接了叶顾的话，一副流氓嘴脸地扯皮了起来。
　　“别跟我扯皮！交代吧，家暴受害人多久了？”叶顾抬手用指骨敲了敲桌子，问道。
　　“警官，你是有所不知啊！那婆娘本来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之前的男人被婆家赶出来了，要不是我好心让她跟着我，现在指不定搁哪里饿死了，我揍她几下哪能算家暴啊！真是冤枉！”薛正义口沫横飞地叫嚷着，身体不由地向前倾，情绪跟着激动了起来。
　　“你这揍几下可真是厉害，我看受害者的受伤程度都达到验伤对你进行刑事诉讼的地步了。”叶顾翻了个白眼，然后揶揄道。
　　叶顾说到底还是个新手警员，对付这种泼皮没什么经验，三言两语已经被薛正义带跑了。
　　程骆岩脊梁笔挺地坐在椅子上，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叶顾，随后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不管你们的婚姻生活如何，都不是你殴打妻子的理由，肆意殴打妻子，就是家暴。”
　　“那我是不是要坐牢？”薛正义试探地问道。
　　“是。”
　　薛正义听了程骆岩的话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他的脸色发白，嘴里喃喃地道，“早知道就不娶这个败家娘们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这世上有种人即使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也总会推脱到别人身上。
　　而薛正义显然就是这种人。
　　程骆岩觉着这种人基本是无药可救了，懒得同他多费口舌。
　　程骆岩一双狭长的眼上下打量着薛正义，冷不丁地问道，“你们家的孩子在哪？”
　　薛正义的额头渐渐地有冒出冷汗的苗头，他垂下眼，双腿抖动着，好似在强装镇定。片刻，他眼神躲闪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我跟那娘们没有孩子！”
　　程骆岩已经提前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了，早有准备地接话道，“你家门口杂物堆里有一只书包，如果没有孩子，那你解释一下书包是怎么来的。”
　　薛正义结巴了起来，一口咬死道，“什么、书包、我、不知道！”
　　程骆岩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他凑近了薛正义，房间里那幽暗的灯光衬得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加诡异起来。薛正义本就害怕程骆岩，此时更是怕得差点尿裤子。
　　“你隐瞒的原因是不是你已经把那孩子杀了？”
　　程骆岩语气幽幽地跟他说着，话拂过薛正义的耳畔，让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正义心里直发毛，他是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被程骆岩那么一问更加慌乱，马上踩入了程骆岩的文字陷阱，他激动地挥动着被拷住的手连连否认道，“我真的没有杀人啊！那孩子跟我又无冤无仇的，我杀孩子干嘛啊！我可不想坐牢啊！”
　　“所以你是承认你家有个孩子了，那么交代交代，孩子去哪了？”程骆岩收到了满意的效果，他坐回椅子上，他双手交叠地再一次发问道。
　　一旁埋头记录的叶顾顿时对程骆岩的审讯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薛正义见兜不住了，只好实话实说，“我跟那娘们是真的没孩子！那孩子是那娘们上个男人的种，是个小女孩！我听人说上上个月吧，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人，但我是真的没杀她，她失踪这件事情可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怎么会失踪的？”叶顾疑惑地问道。
　　“那小女孩又不是我的孩子，你说我养她干嘛！那娘们的前男人是死了，可前婆家老两口还都喘着气呢，就丢给他们抚养了，结果吧就走丢了，那娘们跟我闹的啊，说什么要是没送走肯定不会丢的！这事警官你们说我冤不冤！那老两口不中用看不好孩子，这又不是我的错！”薛正义大喊着冤枉，脸上激动得通红，看他这神情倒不像在说假话。
　　“既然跟你没关系，你之前为什么要隐瞒孩子的事情？”程骆岩继续撬着薛正义的嘴。
　　“这个又不是啥光彩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警官，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正在此时，接待室的门被打开了，姜橙从外头进来，她盯着叶顾看了几眼，转述道，“医院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是受害者已经清醒了，情况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去做笔录了。”
　　“知道了。”
　　薛正义被暂时收押了起来。
　　程骆岩与叶顾回到片警部门办公区域的时候，姜橙不在座位上，而楚笑笑正在啃一袋零食，她的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仓鼠。
　　楚笑笑从格子间内伸出脑袋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们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家暴性质基本确定了，就要看受害者怎么说明了，那人渣是跑不了的，这个不用担心。麻烦的是还牵扯出一件孩童失踪案件。”叶顾揉了揉眉心，顺手将记录簿丢给楚笑笑看。
　　“待会给受害者做笔录的时候，仔细询问一下那名失踪孩子的具体失踪时间，我怀疑跟最近发生的多起孩童失踪案件有关。”程骆岩办案直觉一向敏锐，他接了杯水道。
　　楚笑笑一边翻着记录簿，往嘴里送零食的手丝毫不停歇，她疑惑地睁大眼问道，“你们问家暴案件怎么还连带问出来失踪案件了？”
　　“是阿骆问出来的。”叶顾说着顺手从楚笑笑的零食袋子里掏出块牛肉干出来吃，他一屁股坐在楚笑笑的办公桌角，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不知道阿骆审讯功力有多厉害，三言两语就给全问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太废柴好吧！”楚笑笑又翻过一页，送了个白眼给叶顾。
　　“不过我挺好奇的，你啥时候看到书包的，我咋没见着……”
　　“你上去敲门的时候我看到的，压在杂物堆下面。”程骆岩喝了口水，解释道。
　　“可是小孩子换书包很正常啊，你怎么确定是有问题？”
　　“首先按照那个书包的灰尘程度，肯定是有一段时间了。其次根据那书包的款式跟大小，可以推断孩子的年龄段在念小学至初中，如果是正常换书包的话，应该还能在屋子里看到孩子别的生活用品，可我观察过，一样都没有。”
　　“所以你才判断这户人家的孩子有问题？”
　　“嗯。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揣测，没有确切的把握，所以我问他孩子在哪，包括问他是不是杀了孩子也是，都只是试探而已。他自己表现得心虚才坐实了我的揣测。”
　　叶顾听完程骆岩的解释当即就想给他鼓鼓掌。
　　一旁的楚笑笑终于把记录簿上的内容全部看完，她气得把零食丢到一边，只可惜她词汇量实在不怎么丰富，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还真是个人渣啊！”
　　“是啊，不知道受害者得戴多大近视眼镜才能看上这种男人。”
　　“估摸是因为离过一次婚还带小孩所以才把自己放那么低吧。人啊，总是选择自己觉得配得上的感情，却往往忽视了自己本身的价值。”楚笑笑难得说出一句有点哲理的话。
　　程骆岩眼见着叶顾又要跟楚笑笑聊起来，他挑了挑眉，一口将杯里的水喝完，同叶顾说道，“走吧，我们去医院里做笔录，早去早回。”
　　“行。”叶顾将记录簿一把从楚笑笑手里拿了过来，转身跟程骆岩一起出了警察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