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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第十一章:

      受害者被送到了岩城中心医院外科治疗。
      警车驶到了医院门口,程骆岩下车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中心医院的四楼。
      外科位于中心医院的二楼东侧,走廊的等候位上坐满了人,有来换药的还有正在等待叫号的,空气里除了常规的消毒水味以外还掺杂了一些淡淡的血腥味。
      绕开走廊就是外科的住院区,程骆岩与叶顾走到了二楼的值班护士台前。与人打交道的事情一向是由叶顾来做,只见叶顾摆出一副笑脸同正埋着头记录数据的小护士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好,我是城西警察厅的,来给受害者做笔录的,请问受害者在哪间病房?”
      小护士抬起头来,她的眼神转了转在两人中率先认出程骆岩,她完全无视了叶顾,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说道,“是你啊,原来你是城西警察厅的警官呀!”
      程骆岩定睛地看了她一会,然后看到她护士服上别着的名牌写着叶邵眉,方才想起来是在挂心理科那天同她说过话,他面上毫无表情,依旧是寡言少语地回了个,“很巧。”
      叶邵眉已然知晓程骆岩这种精简的说话方式,她仍是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自顾自地找话题道,“你是来给受害者做笔录的吧,我带你去她的病房。”
      两人跟在叶邵眉的身后,叶顾抓着记录簿在一旁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地同程骆岩抱怨道,“果然长得帅就是有优势啊,到哪里都吃得开!”
      叶顾身高一米七八,就身高而言还算正常水准发挥,长相虽然大众脸没什么特色,但也着实算不上难看,在警校的时候各方面都平平无奇,他就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普通人。要说优势的话,就是脾气性格好,善于跟人打交道,这点与程骆岩可谓是非常互补。
      程骆岩闻言嘴角弯了弯,礼貌性地安慰叶顾道,“你长得也不难看。”
      显然,程骆岩安慰人的技巧也是烂得令人发指,跟叶顾有的一拼。叶顾听了这话完全没有一点被安慰到的感觉,他又一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转眼间,叶邵眉就把他们带到受害者的病房,病房上的数字写着209室。
      “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下,我去叫主治医生过来。”
      “好的,麻烦了。”
      一般情况下,进行笔录之前要先与主治医生沟通,确定受害者的精神状况,以免在笔录中刺激到受害者,并且也需要知道受害者的详细受伤程度。
      不到两分钟,尽头那间办公室里走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低着头跟叶邵眉说了几句话,叶邵眉点点头去了别的病房。主治医生走到两人面前,礼貌地打招呼道,“两位警官好,我是负责受害人治疗的主治医生。”
      “你好,我们主要想了解下受害者的具体情况。”叶顾接话道。
      “受害者叫张雅琴,今年三十二岁,身上约有十二处伤痕,其中有五处是旧伤痕,大约受伤时间在一到两周左右,其余七处新伤痕伴随着皮下出血的症状,伤痕主要分布在身体的正面与侧面。额头上有一个大约三毫米的创口,根据推断应该是撞在尖锐物体上导致的,患者有轻微脑震荡,已经排除了颅内出血与骨折的可能。目前受害者的创口已经被清理干净并上药,整体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意识也较为清醒,大概就是一个这样的情况。”主治医生系统性地将受害者的情况交代道。
      叶顾在记录簿上唰唰地记录着,程骆岩正色道,“现在可以确定伤痕是外力所致吗?”
      “是可以确定的。”
      “那我们现在方便做笔录吗?”叶顾将记录簿阖上,问道。
      “可以,不过受害者还需要休息,建议你们做笔录尽量控制在四十分钟以内。”
      “好的。”
      主治医生将病房的门打开,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病房内的基调是淡淡的粉色,此时窗帘被护士拉上了,颇有种静谧治愈的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但与走廊上的气味不同,仔细闻能够闻到一缕淡淡的百合香气。程骆岩注意到病床旁的柜子上搁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正插着一束百合,百合花的花瓣呈月白色,上面还沾着几颗露珠。
      209病房里其余三个床位都暂时空着,只有靠近窗台的那张病床上躺着人,叶顾看了一眼病床上方的名牌,上面写着张雅琴。张雅琴的五官长得十分端正,可惜皮肤因为长期缺乏保养而发黄,就眉眼来说是个温和的女性,她的额角正包着纱布,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也缠着纱布。
      正巧她醒着,正平躺在病床上,双眼迷茫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看。
      叶顾走到病床前,脸上挂上了惯有的亲和笑容,同张雅琴说道,“你好,我们是城西警察厅的,我叫叶顾,他叫程骆岩,我们是来给你做笔录的。”
      张雅琴的目光收了回来,她微微侧了侧脑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应道,“嗯。”
      程骆岩顺手拖了两张椅子来,叶顾坐下后打开了记录簿。
      而在一旁的程骆岩则是环顾着这个病房,顺带观察着张雅琴的表情。
      “为了不耽误你休息,我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
      “嗯。”
      “之前我们接到报案,报案人是你本人吗?”
      “是我。”
      “报案的原因是因为受到丈夫的殴打对吗?”
      “对。”
      “经过你丈夫薛正义的招认,他承认了殴打你的犯罪事实,并且就主治医生的诊断作为证明,他至少要接受两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叶顾从记录簿里抬眼,认真地说道。
      张雅琴的眼睛在听到薛正义要接受法律制裁的时候迅速地亮了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她哑着嗓子说道,“警官,我不想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叶顾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问道,“他这样对待你,你为什么不想追究?”
      张雅琴的眉头皱了皱,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程骆岩的嘴角抖了抖,随即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报案呢?”
      “因为我当时以为我会被他打死……”张雅琴眼神迷离地如是说道。
      “那么你能够保证下一次他对你大打出手的时候,你不会被他真的失手打死吗?”程骆岩眯了眯眼,现实地追问道。
      张雅琴咬了咬嘴唇,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回答程骆岩的话。
      像这样的受害者反应在家暴案件里是很常见的。女性是感性动物,往往会顾念旧情而轻易地原谅自己施暴的丈夫,但丈夫那一方不仅不会因为如此做出改变,只会因为女性的软弱而更加肆无忌惮。所以,盲目式地感情会成为人渣的温床。
      “我们希望你能够慎重地考虑。”叶顾脸上露出些无可奈何的神情,如果受害者真的说不追究,那么作为警察的他们也不能超出职权地代替受害者追究。
      “我就只有丈夫这一个依靠,我不能让他进监狱,你们是不会理解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的想法的。”张雅琴幽幽地说道,她的眼里有湿润的痕迹。
      “那么你的孩子该怎么办?——根据你的丈夫薛正义的说法,这孩子已经失踪有两个月左右了,你不打算把她找回来吗?”程骆岩从叶顾手里拿过记录簿,语气凌厉地问道。
      张雅琴听到孩子的那一刻,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眼角,顺着太阳穴淌到枕头上,很快枕头湿了一片。她抽泣起来,长年累月堆积的委屈如山洪暴发一样地倾泻而出。
      叶顾抽了张面纸递过去,张雅琴拿着面纸乱七八糟地擦拭着,因为她平躺着的姿势,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叶顾起身替她将床位挪高,她红着眼对叶顾说道,“谢谢。”
      张雅琴冷静了几分钟,当她不再流泪的时候,她静静地阐述道,“我是个农村女人,十几岁的时候阿爹在煤窑出了事死了,包工头跑了一分钱也没赔到。阿娘跟着垮了,后来得了病不肯治也死了,家跟着垮了,我只好辍学来城里打工。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文化,只能在工地上帮人烧烧饭打打零工,在那里我认识了我的第一任丈夫。”
      张雅琴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第一任丈夫是工地上的水泥工,虽然他钱赚得不多,但是老实本分一直都对我很好。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孩子,是个小女孩,取名叫央央,我们一家三口一直都很幸福。后来工地上的安全不达标也出了事,他就死在那场事故里了,我守了寡,被婆家说是丧门星赶了出来。我一个寡妇没文化没能力的怎么拉扯大孩子,只好嫁给了他以前的工友,也就是薛正义。薛正义这个人脾气很大,成天对我又打又骂的,为了孩子我一直忍着,却没想到薛正义容不下孩子,要我把她送回给前婆家,送过去才半年多孩子就丢了。前婆家后来报过警,但是警察说暂时没找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可我总觉得她还活着。”
      程骆岩问道,“你还记得孩子是什么时候丢的吗?”
      “大约两个月前的一个周末,前婆家打电话来说孩子出去玩了以后再也没回来。”
      蓦地,病房的门被打开,叶邵眉从外头走进来,她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她小声地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要让病人好好休息哦!”
      叶顾一把将记录簿阖上,然后回道,“知道了。”
      “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还有问题的话我们会再来的。——至于是否要追究薛正义的法律责任一事,我们希望你好好考虑,这关系到你自己的后半生。”程骆岩与张雅琴对视道,寡言的他难得多嘱咐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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