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春森彼岸》绮惑

12、第 12 章

　　搬走了？搬到了哪里？有没有留下联络电话？

　　友好的美国房东辛普森只是在电话中告诉他——

　　“I’m sorry. I don’t know.”

　　她走了。她终究会走的。就像她当时去美国一样，突兀地就飞了，一张纸、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当周宇森忍不住悄声告诉他的时候，他正在和杜心宜完成婚礼。

　　他没有像电视剧和言情小说所安排的那样，把大家愕然的目光中，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截一辆出租车狂飙到机场，在入闸处拦住她……

　　生活就是生活，童话就是童话。

　　只是心头一震，像某个被一条游丝拴着的东西，瞬间“啪”地一声，线绷断了，东西摔碎了。

　　依旧是翩翩风度，无懈可击。

　　几个前排观礼的人悄声议论，新郎怎么老是不断看表？

　　应该是想快点进洞房。旁边的人回答道。

　　信箱里没有任何新邮件。
　　那位朋友的电话，半月前已停机。
　　她走了。

　　他走了。

　　林绮失神地拎着行李袋走在机场。当张亚辉在电话里对她说“林绮，咱俩分手吧”，她第一反应是无聊。当张亚辉再重复一次的时候，她的反应是真无聊。

　　而当她把电话再打回去，张亚辉的手机已转去了留言信箱。

　　一中午，一整个中午，林绮都在翻来覆去地拨那个号码。所以一整个中午，她都一直不停地说服自己，张亚辉向来如此无聊。

　　去深圳前的那天晚上，她其实上了出租车没多久就下了车。车上坐着她觉得热，下车了又觉得冷。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嫌四周太安静，坐上了公车又觉着太嘈杂，就这样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地回到家。整晚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一遍一遍地排练着见到张亚辉的时候，要开口说些什么。

　　——“张亚辉，骗我来看你，用得着找这么烂的借口？”
　　——“哎，张亚辉，来回的机票你得给我报了啊。”
　　……

　　越是这么想着，越是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直地窜到了心里。拥紧被子，她还是冷。再加一床，她依然冷。尽管第二天早晨被闹钟吵醒时，每条头发丝都淌着汗水，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从深圳机场出来，打车直接去张亚辉住处的一路上，林绮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做无谓猜测，见到自然就明白了。

　　她不是没有失过恋。活过的26年时间里，她曾经给老师那个弹钢琴的儿子写过情书，“大哥哥”却很不小心地把那封像扭捏的诗一般的少女情怀让自己的老师发现了……她被楼下杂货店老板的儿子甩过，也拜拜过**局长的公子……

　　只是张亚辉这次，太他*离谱了。

　　她甚至，曾经一度想嫁给张亚辉。

　　晚上10点多。在张亚辉家门口经历了无数个姿势变化后，林绮终于等到——张亚辉搂着一个30好几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她很希望张亚辉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却看到他只是三秒的惊愕之后，转头对那个女人说：“哦，这是我表妹。”

　　“表妹，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到深圳来了？”真是一副天生的好口才。从头到尾，搂着那女人肩头的手都没有拿下来过。

　　她一点也不觉得冷了，居然还能笑得出口：“对啊，我太冒失了，表、哥！”

　　那女人一双精刮的眼珠子到处乱晃。

　　“阿辉，去把你表妹安顿好吧。住咱们家可能不太合适。”

　　她居然能同张亚辉心平气和地对坐在咖啡馆。

　　小说中写的，午夜档演的，女主角面对负心郎的痴嗔哀怨她统统没有。没有哭，没有闹，从头到尾就像在看别人的冷笑话。

　　“林绮，不要恨我。”

　　“为什么？”

　　“这个女人••••••是••••••嗯••••••我在推销中认识的••••••一个公司的部门经理，她••••••她••••••”

　　“她很有钱？有房？有车？可以让你少奋斗多少年？”

　　张亚辉只顾低头搅着那杯咖啡，没有说话。

　　“林绮，你今晚住哪里？”

　　“住你家里。”

　　张亚辉像被电击了一样抬起了头——

　　“合适吗？表哥？”

　　说完，她抄起手边的包，转身就走。

　　“林绮，”张亚辉拉住她，“我••••••哎，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真是这样想的。林绮，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等我——”

　　下一秒，林绮捏着那个空的咖啡杯发抖着，却开心得像刚听完最搞笑的笑话。

　　“服务员，埋单！”她翻出一张100元扔到桌子上，“剩下的钱，找给这位先生！”

　　该死的台风，早晨的班机居然晚点到了现在。深圳今晨气温骤降，林绮在机场里把外套裹了又裹，却是越发的冷了。

　　终于到家了。

　　林绮发现自己突然支持不住地累。回家吧，洗澡，睡觉，或者，哭一场。

　　手机在衣袋里响起来，闪烁着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吴樱？你在哪里？”

　　林绮皱起了眉头，刚想说打错了，两秒之后硬生生地改了口：“嗯，我，我在外面呢。”

　　“今天周末，你忘了有演出？”

　　一句话让林绮头脑回复清明，她下意识地问道：“现在几点？”

　　“7点半。你怎么了？”直觉告诉周宇森，这个女孩出了什么事。

　　“哦，我没，没什么。”她攥紧了手机，“我只是觉得~~~~~冷~~~~~”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林绮站在机场的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投给她一个异样的眼神，这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儿，裹紧了外套，脸色发青——伤心得旁若无人地流着眼泪。

　　一个小男孩经过她身边，偏着头看看她，扬着头问：“妈妈，她为什么要哭啊？”

　　“不知道。”妈妈拖着小男孩的手，越走越远。

　　是啊，我为什么要哭？我也不知道。

　　从飞机上俯瞰这个城市的点点灯火，那种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安全感，让她就像一个离家千里万里，在外倍受欺负的小孩，终于能扑进妈妈的怀抱，放声痛哭一番……

　　在这个城市，有个她租来的家。

　　曾几何时，她满怀希望在这里会有个真正的家。朴实，温馨，与夜晚亮起的无数灯光的内容一样。

　　手机又响，是另外一串陌生的号码。

　　张亚辉？

　　从昨晚到今天，林绮不是没有幻想过张亚辉会给她打电话，只是强大的理智不断告诉她，张亚辉，永永远远在她的生命中成为了过去。

　　他和她，4年。
　　他和她，仅4个月没见。
　　一杯咖啡，将所有情分来了个了断。

　　“喂？”
　　“你在机场哪里？”
　　“您哪位？”林绮只是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周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