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八百遍》阿win

13、落水

　　谈笑间，灯光全都暗了下来，一瞬间的黑暗引得全场有些失措。

　　但很快几束灯光打在了舞台正中，俞青霜就在那光圈里。

　　“各位亲友、各位宾客。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登上 永安号参加永安公司成立晚会。我代表青云帮向大家致以最衷心感谢！”俞青霜边说边深深的鞠了一躬。

　　台上人万众瞩目，台下人掌声绵绵。

　　陈白露下意识地瞟了一眼Mark的方向，虽然灯光昏暗，却也能看得出他的位置空了。这让陈白露一时慌了神，起身四处张望，果然，舞厅侧门口一个身型健硕的黑影一闪而过。

　　“我去看看！”陈白露低声对小张说后便匆匆跟着黑影去了。

　　跟到楼梯口，她听到了甲板上有人在对话的声音，她向里侧身紧靠着墙面，蹑手蹑脚想靠近些能听清些。

　　“委员长！您好！上次的军火您还满意吗？”

　　“Mark先生，有话直说吧，不用拐弯磨角。”

　　“我们最近手上又来了批新货，您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中拿了多少回扣？德国的货价格只有你们三分之一。”

　　“委员长，您话不能这样说，德国佬的东西怎么比得上我们大英帝国。”

　　“Mark！我们在商言商，你不给我一个理由，我是不会再同你合作的。”

　　“我抓到了一窝地下党！”

　　听到“地下党”三个字，陈白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但谈话的声音似乎飘的更远了，即使她整个耳朵都贴在了墙面上，仍然听不清。

　　于是，陈白露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头去。

　　面朝自己的方向站着的身影与刚刚在贵宾室的身影相似极了，应该是韩中正无疑了。而背对着自己的一看便是英国人Mark。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后，陈白露清楚地看到了韩中正在自己的脖子前比了一个“杀”的手势，紧接着，双方便十分友好地握了手。

　　这个手势让陈白露不禁猛吸了一口凉气，她提着脚尖，原路返回到吧台前，猛倒了一口酒，让自己稍微镇定下来，说：“他们要动手了，牢里的同志们有危险。”

　　“今晚？”

　　“我不确定，未免万一，必须在Mark离开前拿到钥匙传出去，让组织今晚就开始营救行动。”

　　“可是……我们在江面上，这就算拿到了钥匙，我们也传不出这艘船啊！”

　　“我知道。所以……必须要冒险试一试了。”

　　“白露姐姐，什么意思？”

　　“我会同他一起坠江，在水中趁乱拿到钥匙。等我们被救上来后，你从我身上取走钥匙，想办法传出去。”陈白露的手紧紧地扼住酒杯，骨节分明。她继续说：“一定要确保我们溺水后才喊人，这样，船才会掉头靠岸。”

　　“不可以！白露姐姐，你也不习水性！万一时间久了，你是会淹死的！”小张听完她的计划后马上反对道，手中的酒都漫出了杯子也没有察觉，他知道，陈白露是在拿命搏了。

　　“放心。我有分寸。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冒一次险了。”陈白露安抚道，强扯出笑来，转而便眼神坚毅继续说：“我能够做到憋气2分钟，但是如何做到掉进水里2分钟内不会被人发现？”

　　“白露姐姐……”小张显然无法左右她的计划，但仍然担心她的安慰，犹豫了好久才说道：“一刻钟后会有烟花表演，到时候人都会聚集到船头甲板上，我想办法把Mark引到船尾甲板上。烟花爆竹的声音应该能遮掩住落水声。”

　　“好。”陈白露又往喉咙里倒了一口烈酒，说：“就按这个计划进行。”

　　咳咳……小张眼神穿过陈白露的身后，连连咳嗽几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以此来提醒她有人正向吧台这边走过来。

　　“陈小姐，我能邀请你做我的舞伴，与我一起跳晚宴的最后一支舞吗？”身后的人儿温柔的问道。

　　陈白露转过身来，只见俞青霜半曲着身子，一手拣在身后，一手伸向自己，含笑看着自己。他身型纤瘦却又刚好撑起这身白色燕尾服，整个人的气质和姿态在人群中显得出类拔萃的贵气。

　　“May I？”俞青霜见陈白露愣在原地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次刚刚的动作，这次，眼神更是热烈了些，直到陈白露将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中，心里才踏实了。

　　“下面有请俞老板为晚宴献上最后一支舞！”

　　报幕结束后，灯光亮起，在场的人在舞池外围成了一圈，在众人的掌声中，俞青霜牵着陈白露走向了舞池的正中央。

　　优雅的奏乐在现场弥漫开来，是那首她最爱的《如果没有你》，灯光变成了淡黄色的光圈，跟随着她们。她的裙裾开始飘扬起来，腰突然收得挺直,却在袒露出来的后背有一道弧,是那种俏丽又优雅的,并且明目张胆地有了一种诱惑。

　　俞青霜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她”盯着她，她也盯着“她”，一个转身又一个转身，稍纵即逝的回头，还是四目相对，目光所至皆是彼此，恨不得互相融入彼此。

　　“想不到四少舞跳的如此之好呢～”陈白露跟着他的舞步。

　　“当然不及你。”俞青霜牵着她旋转了一圈。

　　“平日里藏得颇深呢～”陈白露左脚向前，朝他迈了步，贴在他肩头，“可还有旁的我不晓得的能耐？”

　　俞青霜松开扶腰的那只手将她推了出去又收了回来，搂住陈白露的腰肢，“我又何故要瞒你？”

　　公然的坦白的“调情”，似乎忘记了世间所有的其他。晚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众人端着酒杯守在了甲板上等待最后的烟火表演。

　　唯独是陈白露借口去洗手间，悄悄摸上了船尾的甲板，确认了Mark已然独自在甲板上等人似的。

　　她靠在门后，眼睛盯着手上的表，开始了倒计时。

　　还剩三分钟。

　　Mark似乎在等人，他点燃了一支雪茄。

　　还剩一分钟。

　　陈白露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甲板。

　　“噫？这不是长官大人吗？”陈白露摆出一幅醉了的模样，扶着微醺泛红的脸，歪歪扭扭地向他走过去。

　　“呃？”Mark显然有些吃惊，掐灭了指尖的烟：“陈小姐？你怎么在这？”

　　“看烟花咯～”她刻意夸张地手舞足蹈。

　　时间到了。

　　嘭——嘭——

　　绚烂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震耳欲聋。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毫不知情的Mark措手不及，转身仰起头看着天空。

　　就是现在。

　　扑通一声。

　　陈白露猛地向他倒了过去，原本就靠着船沿的二人，猛地坠入了江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十分惧水的Mark只感到水一下子就没过了头顶，顿时，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紧紧地攫住了他。他挣扎出水面，凄厉地嚎起来：“救命啊……”咕噜～一口水进了肚。他晕头转向地一个劲往上挺，每次冒头只能喊“救……”，便“咕噜”喝一口水。

　　而此时同样被恐惧深深包围着的陈白露，只能用自己仅存的意志克制住人类的本能反应，她憋足了一口气，在Mark的身上搜索着。

　　大概一分多钟后，终于，在他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她摸到了一把古铜色的钥匙，紧紧抓在手中，她笑了，她感觉自己累了，她感觉自己坠进了深渊，她感觉世界离她越来越远了。

　　“有人掉进水里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趴在船沿边上往水里看。

　　就在Mark感觉自己要被淹死了的时候，几个水手一把托起，出了水面，救上了甲板。呛得他连吐了好几口水，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水……水里……还有……人……”

　　这时，俞青霜才同韩中正一起赶了过来。

　　“陈……陈……陈小姐……在……水……”

　　“谁？那个陈小姐！”俞青霜猛地揪住了Mark的衣领，嘶吼道，完全忘了顾及他也是个刚刚才被救起的人。在从他的眼神中得到确认后，她猛地推开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都下去找！快！”

　　数十名水手扑通扑通接连跳入水中，可是水里不断有人浮出水面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四少！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废物！”俞青霜想也没想，一把夺过旁边门生的手电筒，脱掉外套，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江里。

　　世界好安静。

　　陈白露大脑中的意识正慢慢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直到只剩下一片空白。

　　窒息，还是窒息。

　　“睡吧～睡吧～”她只听到这个无法回避的呼唤，柔软有力地透支着自己的意志。时间的流逝感一点一点被拉长，知觉被疯狂的液体吞噬，逐渐像光一样消失。

　　“陈白露！陈白露！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俞青霜潜入水中，诺大的江，一片茫茫，沧海一粟。

　　等等，手电筒照过的那个方向有微弱的反光？

　　珍珠项链！

　　“她”一把拉住了她已经失去知觉的手，用力一蹬，托着她浮出了水面，将她抱回到甲板上。

　　“小露！小露！”俞青霜拼命地一次又一次按压着她的胸口，又伸手试探她的呼吸。

　　众人都揪着一颗心探着脑袋看。

　　“她”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对着嘴，唇对着唇，一口一口地运输新鲜空气。

　　“人怕是不行了吧！”

　　“还救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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