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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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许铢闻言回头，只见一个红衣公子正立在街那头看着他，仔细辨认发现是今日南阳王府上的那个嗜酒公子。
那公子走过来，许铢疑道：“公子何事？”
“听闻许掌柜在找戏班？”那公子问道。“不错。公子可是有好戏班推荐？”许铢答道。那公子被窥破来意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是，不知能否入许掌柜的眼。”
“公子说笑。不妨让我看上一看？”
“自然。这边请。”
许铢二人随那公子来到一处深巷，巷尽头有一家小小的皮影戏坊，名曰“揽芳坊”。
许铢见这冷清光景，心里疑虑渐重 。那公子进了门，扯开嗓子喊了两声，大概十来号人聚到了院中。
搬了一张桌，两张凳让许铢二人坐了，戏班子就唱将起来。
先一出武戏，演的是《秦将破关》，操皮影的老师傅一双手灵活巧妙，那皮影绘工又好，光影下，白绢后，各个武将持兵器，逞英雄，冲杀呼喊，风声蹄响，一时间是一片沙场喧腾。二胡拉得疾风骤雨一般，声调压得短而促，恰似一场风雨！
正当这关头，那领头将军的唱腔从一片丝竹声中破出，端的是清亮高亢，不是一般的吴侬软语，却是如同那断金碎玉一般，直逼上前来。
许铢一震，眼里闪过光芒，听那武将唱道：“今日征战，远家乡，离王城，只待取得那贼寇首级，横扫那千万军士，方得我朝国泰民安！”
字字珠玑，句句铿锵，只把人胸膛一腔热血，激得要生出一团火来。
乐声渐低，唱腔渐弱，最后一音落下，满院寂静无声。
看那许铢，已是怔在那里，好似还未出戏，好一会才道：“好……很好……”
那公子从绢后走出：“许掌柜，如何？”
“不似寻常江南之声，却教人痴迷于戏。”许铢道，“高腔尤其出色，不知是哪位高人？”
“在下不才，是我。”那公子作礼道。
“公子如何称呼？”
“姓苏，双名信安。”苏信安笑道，“许掌柜叫我信安便可。”
“苏班主好嗓子，许铢佩服。”许铢客套几句，便和苏信安商量起戏班出演的事宜来。
“这次请的戏班估计大多人都不知道，老戏班子也不服，怕是看客不多。”许铢指出其中隐患，“如何招揽客人？”
苏信安一愣，“我们从京城过来，人生地不熟，没有人可招揽。”
许铢沉吟片刻，唇角一挑，“不，苏班主，你有个人可以依傍。”
“是谁？”
“我们南阳的王爷。”
五月十五那天晚上，顺风酒楼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人拎了板凳坐在过道，等着皮影戏开场。
“你听说没有？这次请的是个新戏班子！从来没见过呢！”“是啊是啊，还有，听说许掌柜还请来了南阳王啊！”“王爷肯赏光，看来果真是好戏！”“看那个屏风！是不是王爷！”“没错了！看着身影好挺拔！容貌也不会差！”
许铢坐在主席上喝茶，听着众人的议论，再看看屏风后南阳王挺拔的身影，心情益发舒畅。
“沈大个，你喜欢看戏么”许铢问一旁的沈言。“不喜欢。”沈言干脆地回答。
“为何？”许铢来了兴致，“大多数人都喜欢看戏。”
“戏都是假的。”沈言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假的再怎么演，也成不了真的。”
许铢听了，只呵呵地笑两声，不置可否。
戏开演了，有两场，第一场先是文戏，讲些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揽芳坊挑的是一出老戏《月娥思郎》，讲的是小姐月娥偶遇心上人，情定终身，顺利出嫁，却在心上人进京赶考时屡遭恶霸侵扰，月娥坚守贞节，最后心上人回来二人白头偕老的故事。
戏俗，没有什么巧妙心思，只是这出戏里云雨一节甚是轻浪，只听得唱道：“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
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出自《春宵十咏》）
不少听戏的姑娘都红了脸，轻唾低骂，却又听得仔细。汉子被勾起心思，个个笑得意味深长，乱哄哄一片。
沈言皱着眉，身旁的许铢悠悠开口：“什么假的，戏纵然是假的，但要是什么都是真的，没点虚假的盼头，还有什么意思？”
沈言看着许铢，许铢不知何时已喝上了酒，面色酡红，“有些事……真正做不得……只好在戏里过把瘾……反正，也没人认识你，随意了，图个快活……你说呢？”说到后面，许铢头要垂不垂，“呵……沈大个儿……傻……”
沈言坐在灯下，身后是一出好戏，光影交叠，热闹非凡；身前是暗处醉酒的许铢，神态安然，寂静无声。
沈言轻轻地长叹一声，被满堂喝彩淹没，霎时无影无踪。 （依旧第三章）
宿醉醒来，许铢按着疼痛昏沉的头，伸手到一旁的小几找水。手动作急了，瓷碗被带倒，落在地上清脆一声碎了。
许铢烦躁地啧了一声，一个人闻声而入，找了一个杯子倒水服侍许铢喝下。许铢半眯着眼看，是沈言。怎么他到我房门外了？昨天……头疼不允许他多想，许铢急切地吞咽着碗中的水，喉结迅速地上下移动，水珠从碗沿落下，渗进衣领。
有水滋润，许铢咳了两下，总算说话：“沈言……昨天让你看笑话了……南阳王府上又订了不少酒，你去找总管拿，送到府上。”
沈言接过杯子，点头应下，正要转身出门，许铢又叫道：“等等！那个……让总管给我拎桶水来，我要好好洗洗。另外……以后南阳王府的酒，就你送吧，我会和总管说的。”
沈言身子一僵，沉默地点点头，向后院走去。许铢闭着眼睛，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嘴角扯出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容。
自从在顺风酒楼演了一回，揽芳坊就出了名，日日出戏拍戏，在各个茶楼酒馆演，也在大街上演，可谓是风光无限，惹得南阳老皮影馆子的班主们胡子一把把地掉。苏信安来找许铢抱怨：“许掌柜，一日十二个时辰，日日如此，可不得成千上万个时辰！如此劳碌下去，怕是会垮。”
许铢只瞟他一眼：“什么戏都接，看都不看，活该是个劳碌命。”
话虽是不中听，道理却是没有错。苏信安听了，回去就改了规矩，一天演两出戏，多了，再多银子也不演。苏信安说得理直气壮：“都是血肉之躯，哪撑得住？您请！”
有了空闲，苏信安便隔三岔五地往顺风酒楼跑，或是拉着许铢和沈言去喝花酒，或是兴头儿上来在酒楼里给酒客来一段。
文人墨客诗句里写“看朱成碧”，许铢是看着窗前那株海棠从顶着凋零的花瓣，到现在结出小小的青涩的果实，日子实在是过得太快。
“许铢！”苏信安闯进来，二人熟稔起来后便直呼姓名，苏信安更是放肆，出入顺风酒楼如入无人之境。
“苏信安。”许铢捏着一惊之下揪下的果实，隐隐头疼，“我今天不去倚月楼，也不想上街。”
“不是啊！”苏信安摇头，“兆瑾邀我们去他府上喝酒啊!”
“喝酒？”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