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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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萍昨天就和客户说好了，今天要过来坐。敲开门却发现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男主人似乎在房间里打电话，一直没出来，女主人见到他们只是勉强笑了笑。叶秋萍惯会看人脸色，知道不宜久待，让江望把带来的两箱芒果搬进去，说了一会儿客套话，就说还要去看看老人，就不多呆了。
林慧正在为徐山明的失联头疼不已，赶紧说：“你们太客气了……节假日看看老人应该的，那就不久留了，改日再聊。”
叶秋萍哭笑不得，她和江望一直站在玄关，连鞋都没往下换，转个身推门就可以直接走了。
这时候一个老人拄着拐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个老年机，他看向林慧，张了张嘴，发出一串断断续续的气音：“小明给我打电话了。”
林慧一听立刻急了：“他说什么？”
老人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团餐巾纸，展平了，往上吐了一口痰，再把餐巾纸团了起来，塞回口袋，然后说：“他说，咳，他就在门外……”
叶秋萍，江望，林慧：“……”
江望一转身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少年清爽高大，五官还没舒展开，眉目间一团青春气。而乍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他的神色是显见的局促和慌乱。
徐山明飞快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妈，见她面无表情，心凉了半截，又看向江望，压低了声：“你还来告状？”
还没等他考虑出自己罪加一等会是何种惩罚，他爸从房间里出来了，径直穿过玄关的客人，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拖到客厅，然后一巴掌扇了过去。
徐山明没站稳，退了几步跌坐到了地板上，捂着脸。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叶秋萍和江望尴尬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被迫观看家长如何教育熊孩子。好在这时，爷爷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德裕，还有客人呢。”然后他走过去，捞着徐山明的胳膊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
徐山明低着头，一只手捂着挨打的脸，跟着爷爷走进了爷爷的房间，路过玄关的时候没朝那个方向看一眼。
直到卧室那里响起关门声，盘旋在客厅和玄关里的僵硬气氛才软化下来。徐德裕整了整领带，对玄关处的母子二人说：“让你们见笑了，这小子不管就上天了。”
叶秋萍打哈哈道：“男孩子都淘气的，我家的这个也是。”
林慧叹了口气：“哪能淘气成他这样！昨天我们吃着晚饭的时候跑了，直到现在才回来，我们两个一夜没睡好，挨个给他同学家长打电话，有的打了两三遍，弄得人家也烦……”
叶秋萍道：“跟他好好聊一聊吧，现在年轻人都想的跟我们不一样了。”
“哎呦，这样能解决就好了，我家那个听不进去的。”
叶秋萍心下不以为然，但她没那个情面干涉别人的教育方式，于是简单和夫妻二人客套了几句，带着江望走了。
回老家的高速上，叶秋萍问江望道：“哎，说说看那个‘告状’是怎么回事。”
江望看着车窗外模糊成连体的行道树，真想假装听不见，过了半天才开口：“我和他打了一架。”
“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才打。”
“你还有理了！”叶秋萍一拍方向盘，喇叭鸣了一声，“哎，阿望（第一声），你不会是觉得打架特帅气特爷们儿吧？气儿不顺了靠打架发泄？”
江望说：“你是没打过，所以不知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竟是食髓知味、难断其瘾的意思。
叶秋萍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慢慢道：“没有这个道理。我不吸烟，不酗酒，不嫖不赌不嗑药，我没有瘾，难道就不能让别人戒？还是说，使用暴力就比这些爱好磊落到哪儿去？”
江望闷声不响。
“难道你就再也找不到别的消遣方式了？”叶秋萍补了一句。
江望叫她问得心烦，忍不住道：“妈，您专心点儿开车吧。”
江望不是第一次打架叫他妈知道了，他初一还和常志涛一起参与过群架，事儿闹得很大，被学校记过了。只是当时叶秋萍和江行川身陷离婚风波，知道这事儿后没上心，只当儿子捣蛋调皮。
叶秋萍想了想，以后得多跟他说说这事儿，该管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过最好的时间了。
到了老家以后就是鸡犬相闻的田园风光，姥爷姥姥的家十年如一日，墙坯不倒，窝棚没塌，连看门狗也不见老，只是两位老人比以前耳背得厉害了。
妈妈招呼着江望把营养品搬进偏房，又支使他去喂鸡烧火做饭，自己和爸妈坐了一桌。问了几句老人的身体，费了老半天劲儿才问明白。之后顺着老人的意聊了几句她五岁的小外甥，老人倒是听得很清楚，边说边笑，可见是专宠。
叶秋萍对此很明白，他们家三个姐妹接连出生，多年后才终于招来了一个宝贝弟弟，乐坏了两个老人，自此家里一切吃穿用度都紧着他。而那小孙子姗姗来迟，两个老人宝贝得不行，足见璋瓦有别。
而对于叶秋萍来说，对此无所谓看不看得开，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爱护幼弟已经成了习惯。但是计较到下一辈，她有些怜惜江望，不能得到姥爷姥姥公平的关爱，尤其是在江望缺少父亲陪伴的情况下。
但不管怎么说，江望得尽到身为外孙的孝。
四人一起吃中饭的时候，叶秋萍不停地冲江望使眼色，让他多说话。江望无奈，吞吞吐吐道：“姥爷，你喜欢吃什么啊，我晚上给你做。”姥爷说：“啊？”
江望连方言都说不顺溜了：“我说，您喜欢吃什么？”
姥爷说：“哦，好！”
江望：“……”
姥姥搡了老头儿一把，凑到他耳边说：“你外孙儿问你想吃啥！要给你做！”
姥爷才明白过来，夹了一个花生子儿填到嘴里，悠悠道：“吃点啥都行，看你姥姥吧。”
于是江望问完这个问那个，可算把一顿饭给聊下来了。他不太会找话，也说不到姥姥姥爷的心里，但他必须说。江望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他得装着亲切和熟稔，只是他觉得，不该想。而非得想就会想岔路，白白给自己扣一顶薄情寡义的帽子。
也许不是白扣的。他蓦地想起常志涛，于是陷在了这个想法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