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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丁香(3) ...

  •   04
      成婚后,阿杏开始渐渐经手负责照顾丁香。

      丁一德忙,之前为了照顾好丁香,推掉了许多生意,才有一些闲暇时间来陪她。但也因此,事业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阿杏便劝他道:“你去吧!阿香这边有我照顾。”

      丁一德犹豫了下,疑惑道:“你行吗?”

      阿杏便忍不住笑。

      丁一德问她:“笑什么?”

      “你说我笑什么。”阿杏仍笑,“你一大男人,竟然问我照顾孩子行不行。”

      丁一德一哂,点头道:“也是。”

      阿杏说:“你放心吧。我虽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你之前不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丁一德听了,觉得是这么个理,一时也觉得自己之前问的话好笑起来。

      丁一德专心忙生意去了之后,丁香大多时间在家里同阿杏待在一起。

      阿杏是个很精明能干的女人,一个人便将家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林氏在世之时打理得还要好。

      丁香见了,觉得惭愧。阿杏便安慰她,笑道:“你年纪小,又有什么。”

      丁香比划道,真的么?我以后也能做得像你这样好吗?

      阿杏那时坐在椅子上,正缝衣服。丁香便挨着坐在她左边的一个小矮凳上,仰头看她。她见在白茫茫的阳光下,阿杏的脸白皙又光洁,哪里还有之前红肿的模样。她脸上也沐浴着自信而幸福的笑,额头垂下一卷碎发,黑黑的,弯弯的,就像这人笑起来时眯着的眼一样。

      阿杏用针尾挠挠头,偏过脸来看她,笑道:“当然啦。怎么,不信我的能力?”

      说完这话,她忽然放下手中的衣服,伸出手捏了捏丁香的脸,打趣道:“小姑娘才十岁,就想着为别人家做事咯!”

      丁香羞得低下了头。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很快便到了冬季。

      天上下了大雪,昨晚刚停。过年那天,丁一德特地早早地便关了店铺的门,回了家。进屋时,阿杏正在厨房里忙,丁香则在院中洗菜淘米。院中一片雪白,她穿着一件旧的蓝色厚夹袄,挽着一条油亮亮的大辫子,卷着袖子,坐在一个小木凳上,蹬着脚,正干得热火朝天,小脸也红扑扑的。

      丁一德看了高兴,隔得远远的,便叫道:“阿香!”

      丁香便回头一瞧,见了他,两只眼睛立马高兴得弯了起来,站起来,也顾不得甩干手上的水,快步走过去,冲他甜甜一笑。

      丁一德拉住闺女的手,看了一眼,道:“哟,红了。”又捧着手搓了搓,说:“好些了没?”

      阿杏听到声响,走出来一看,不由倚在门上,操着手笑了:“嗨,那是做事弄的!我怎么舍得让咱女儿大冬天的洗冷水!”

      丁一德也跟着笑道:“咱家女儿!白便宜你了,得这么大一个女儿孝顺!”

      阿杏支手嗔道:“你羡慕也没用!”

      说了,又对丁香道:“阿香,快回屋换上新衣裳给你爹看看!”

      丁香“啊”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阿杏结婚后,搬出了她的那间屋子,同丁一德一起住了。丁香打开柜子,小心翼翼地捧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裳,是件桃红色厚棉袄,阿杏亲手替她缝的,又灵巧又工整,边上还绣有丁香的花纹,活灵活现的,漂亮极了。闭上眼,仿佛还能嗅见花的香气。

      丁香解开扣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换上了。临出门前,又忍不住歪着头瞥了眼镜子,冲里面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了顺头发,才出门了。

      刚出门,正好瞧见对面屋里,窗户中,阿杏正在伺候丁一德也换衣裳。

      丁香心里一动,盯着他俩看。

      那俩人没发现,仍腻腻歪歪地说着话。阿杏抬起手,替丁一德系扣子,那扣子就那么几颗,可不知为何,系了半天,却总是系不好。

      阿杏生得苗条,人也不算矮,可在高大的丁一德面前,却立刻显得小鸟依人了起来。看着她抬起脸,仰望着丁一德时脸上所浮现的懒懒笑容,不知为何,丁香心里又有了那晚看她灯下脱衣的奇怪感觉。

      丁一德瞥见远处的丁香,推开了阿杏,走了出去。

      “真漂亮,开了春,阿香也快成大姑娘了!”他远远地走来,穿过白茫茫的院子,笑着夸道。

      丁香一身桃红色衣裳,梳着一根乌亮亮的辫子,眉眼纤细,小巧玲珑,亭亭玉立地站在雪里,确实十分漂亮。

      丁香看着他走近,不知为何,有点想逃。但却稳住了身子,没有动。

      那边,阿杏也款款走出来,笑道:“阿香,看你爹穿上这身衣裳怎么样?”

      丁香看了看,笑着点头。

      三人又忙了一阵,好不容易坐下吃饭,抬头一看,天已黑了。窗子外面,屋檐底下,挂着几盏亮彤彤的红灯笼。灯笼上还留着一些残雪,照着藏蓝的天,漆黑的院,亮幽幽的。

      年节上,这条街的人走了不少回家过年,颇为冷清。

      丁一德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阿杏道:“委屈你了,第一年,也没陪你回家。”

      阿杏道:“有什么委屈的。你们爷俩不也坐在这里么?”

      丁香在一旁比划道,这里就是我的家。

      阿杏笑道:“女儿说得对,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呀!”

      丁一德愣了愣,忽然笑了。他悄悄牵起阿杏的手,听那女人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也不知在你眼里,我是鸡,还是狗?”他也打趣道。

      阿杏乜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三人边吃边聊,席间,丁一德忽然端起一杯酒,递给阿杏,道:“我敬你!”

      阿杏楞了一下,犹豫了,接过酒,问:“敬我做啥?”

      丁一德忽然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我本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女子如佳薇一般。”

      佳薇是林氏的闺名。

      阿杏闻言,沉默了一阵,低头把手中的酒喝了。

      天上不知何时,又开始落下了鹅毛大雪。夜色中,那座小小的庭院,亮着微弱的光,星星点点,半明半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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