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白杨树 ...

  •   六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到了十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这段时间学习越来越紧张,作业留得越来越多,让我感到很累,所以我想上午把作业写完,下午和大力秦川去钓鱼。
      秦川最近变得老实多了,他不再往女生堆儿里凑了,好像他的“爱美之心”凭空消失了一般,变得麻木了。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闷头坐着,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我不知道,他这是真的变好了,还是又在捉摸什么坏事;还有的时候,他就在教室后边踢树身,很执着的、一下一下的像练脚功似的,几天的功夫,就把那棵一搂粗的大杨树粗糙厚实的树皮踢掉了碗口大的一块,露出里面白光光的树身子。
      不过没有他的骚扰,那些女生们更是肆无忌惮地凑在白杨跟前探讨她们的话题,每次都叽叽喳喳的,烦得我都有点神经呼呼的了,一听到下课的铃声就急忙跑出去。
      看见秦川如此的孤独,我和大力不时地劝导他,希望他走出昏暗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可是,秦川总是一声不吭的,好像他以前那些鲜活的脑细胞干枯了,不能接受外界的信息了。所以,我想利用钓鱼的机会,让我们放松一下,缓和一下紧张疲乏的身体,顺便再好好的劝劝他,修复一下我们之间已经出现裂痕的关系。
      但是我早上告诉秦川以后,他凶巴巴地说了句:“滚!我没有陪小孩子玩儿的习惯。”然后扭头就走。噎得我一愣一愣的,只想打嗝儿。奶奶的,以前是哪个混蛋老抢我的鱼竿呀,怎么现在我又变成小孩子了?哼,这小子不定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我很生气,怕大力不高兴也没有告诉他。所以一上午我都在闷闷不乐地写作业,很少和大力、白杨说话。白杨也在安静地写作业,只有大力不时传出长吁短叹的声音,好像遇到什么难事了。
      上午十点多钟,作业写得差不多了,气儿也消了,就转过身问大力:“哥,你怎么啦”
      大力哭丧着脸,很不高兴地说:“下午你有事吗,没事帮我干点儿活。”
      “我想下午和你去钓鱼呢,这阵子太累了,下午咱出去好好玩儿玩儿。”
      “钓鱼?还是去村南那棵大柳树底下吗?”大力的精神劲来了,看我高兴地点点头,马上又垂头丧气地说:“哼,我爹这两年不知道从哪捡了那么多砖头 ,要在我家墙外那片空地上垒猪圈,让我给他当小工,还说明年我考不上大学就在家养猪。唉,算了吧,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那活儿迟早是我的,下午你和秦川去吧。”
      我失望地说:“啊?那、那算了吧,还是我自己去吧。”提起秦川,我就在心里把他家的祖宗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大力毕业后没有养猪,那些猪交给他妈妈招弟了。大力从垒猪圈开始,跟他爹学习瓦工技术,到他家那二十座猪圈垒完,他的瓦工技术也学的差不多了。毕业后跟着一个包工队走村串寨的给人盖房子。五年后,他拥有了自己的包工队,十五年后,大力在我和他媳妇李红红的帮助下,打拼出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建筑公司,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
      噢,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大力的爹我的马叔叔还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现在就把大力毕业后的工作安排好了。可是、如果、万一我也考不上大学,我干什么呢?总不会和大力一块儿养猪吧?想到这心情像压了块石头格外沉重。唉,算了,还是做作业吧。
      我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收拾好书本,看了还在写作业的白杨一眼,对大力说了声“我去挖蚯蚓”,随后溜出教室,直接翻墙头离开学校。
      吃过午饭我就到村南大柳树下钓鱼了。我钓鱼的这条河其实不叫河,是石津灌渠的主干道。那时的灌渠只是一条大深沟,岸上种了一些槐树、柳树而已。现在可大不一样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市政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把市区附近的灌渠主干道,修建成一条美观实用的“民心河”,河岸两侧的保护带种植着荆条、黄杨球、草坪、鲜花和各种观赏树木,保护带旁边就是宽敞平坦的二环路。民心河、二环路的建设,使石门市的市容市貌、环境保护、投资环境、居住环境得到极大的改观,尤其是民心河的建造,更是给干旱少雨的石门市安装了一台大空调。
      站在河边,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呼吸着带有水味儿的湿润的空气,早上的不愉快一下子消失了,心情也舒畅起来。
      河水清凌透亮,呈淡绿色,它平静柔和就像一个温顺的姑娘一样文静;风起的时候,泛起一条条鱼鳞似的细浪,慢慢向前推进,到了远处,又变成一条淡绿色的明镜。望着那舒缓流动的河水,我不禁想起“后浪推前浪”的警句,你看,后边的浪花推着前面的涟漪一刻不停的向前、向前。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社会不也正如那跳动的浪花一样,永不休止的奔腾前进吗——向着科学、向着文明、向着美好的明天!
      我钓得很顺畅,到下午三点来钟,就钓了二十多条,全是一、二两重的鲫鱼。正钓在兴头上,身后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李文峰,原来你在这儿钓鱼啊。”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白杨。她安静地站在岸上的柳荫下,头上的几绺乌黑发亮的刘海短发从额头披下,显得瓜子型的面孔更加红润,那一对机灵的大眼睛,明镜一般,好像什么事情经过她这对眼睛都可以看得透彻。左手拽着一只低垂的翠绿的柳枝,朴素天然,落落大方,保存着青春少女的那种自然风韵,更显着她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她的神情像水一般的平静温柔,可是她的意志却比钢铁还要坚强。
      她笑嘻嘻地看着我,那委婉曼妙的神情姿态,把我看呆了,使我忘记了手里的鱼竿,直到被小鲫鱼拖跑掉在地上,我才回过神儿来。
      我急忙抓住鱼竿,提起来一看,钩子上的蚯蚓没有了,鱼也跑掉了。我的心里一阵慌乱:她的样子,为什么和我梦中想象的媳妇一模一样啊?
      我摆摆手,她小心翼翼的向我走来。我一边往钩子上穿蚯蚓,一边故作淡定的对她说:“你怎么来啦?”
      她来到我的身旁,轻轻的松了口气,脸色通红通红的,低着头望着舒缓流动的河水,不好意思地说:“我做完作业,脑子昏昏沉沉的,出来散散步,正好看见你在这儿钓鱼,就过来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多年以后,当我慢慢成熟起来,我才明白,那天白杨就是来找我的,她是听了我和大力的对话来找我的,只是表现的比较委婉,把我这个傻了吧唧的大屁孩儿给骗了。因为任何一个女孩子,无论她再怎么热情奔放,她的骨子里,都隐藏着女性特有的腼腆的本性。记着有本书上说:同年龄段的孩子,女孩子的心智比男孩子的心智高很多。看来真是那么回事。
      看她娇羞的样子,我也很不好意思,虽说接触这么长时间了,两人单独在一块儿的机会还是很少的,如果让同学或熟人知道了,不定会说什么呢。想到这里,我的心“砰砰”直跳,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哟,钓这么多啦,你真行。” 刚才的不好意思很快过去了,她看着小桶里面噼啪乱蹦的鱼很是高兴。
      “还行吧,待会儿你把鱼拿回去,炸小鱼吃,鲫鱼很有营养的,补补身子。”说着我又提竿钓上一条。
      “我拿回去怎么做呀,什么东西也没有,还是你拿回去吧。”她笑吟吟地说:“你不去学校学习跑出来钓鱼,你爸知道不揍你呀。”
      “不会,我爸爸可亲我啦,他怕我学习的时候累着,总是叫我多活动。你看,这鱼竿就是我爸给我的奖品。”我得意地向她炫耀着说着,心里却很着急:真麻烦,你怎么还不走啊。
      但是,她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我的话刚说完,她就接着说:“是吗,你爸真好。我来钓会儿,你教我。”女孩子的好奇心就是大。
      唉!我轻轻叹口气,极不情愿的把鱼竿递给她,蹲在她身旁告诉她怎样看漂,怎样提竿儿,话还没有说完呢,她就把鱼竿举的高高的,像高射机枪的枪管,上面居然晃晃悠悠地挂着条鱼。
      “钓上了,钓上了。”她高兴地喊着叫着,本来白白净净的脸颊,变得红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不由得撇撇嘴。
      白杨好像是第一次钓鱼,每钓上一条,她都高兴的直喊。按说钓鱼是个静活儿,不应该大呼小叫的,不过,对于一个初次钓鱼的漂亮女生来说就容让她吧。
      看她钓得很高兴,我就想,得马上收杆回家,万一让别人看见我和一个女生在钓鱼,多难为情啊。
      大约过了一小时,我收拾好渔具准备回家,并再一次对她说:“你把鱼拿回去,让食堂的大师傅帮你做,很好吃的。”
      “不要,我不要。你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呀?”她有点恋恋不舍地说。
      是呀,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呀?“我、我……”我的想法怎么好意思告诉她呢。看看小桶里的鱼,我急忙说道:“我回去把鱼杀好,等妈妈回来做。”说到这我突然灵机一动:学校的伙食很一般,如果把白杨请到家里吃鱼……突发的奇想让我的脸又是火辣辣的。又一想,如果她拒绝不去,不是让我更难堪吗?想到这儿,我不禁对我刚才的奇想感到后悔。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白杨看我犹豫不定的样子,诧异地问道。
      “要不,要不……”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伸出右脚把一块儿鹅卵石踢进水中,“咝”可能用劲太大了,顶的我脚趾头生疼生疼的,急忙在左小腿上蹭了蹭。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我狠下心来,说:“要不你到我家去,让我妈给你做炸小鱼吃,怎么样?”
      “真的?太好了,走。”她高兴地答应了。由于兴奋,她的双颊布满了红晕,就像红彤彤的云霞。真美啊,我不由的看呆了。
      “你、你看什么嘛,我脸上又没长花。”她娇嗔地责怪我,眼波里流露出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光芒,随后转过身去,云霞般的脸庞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虽然脸上没有长花,却比花儿还要美丽。我被人看破心事,显得更加手足无措,真想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只是很遗憾,我是个旱鸭子,下去就上不来啦。
      我左顾右盼地讪讪一笑,拎起东西,特意对她说道:“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白杨笑着点点头,跟在我身后。
      一路上,我走得很快,就是怕熟人看见我身后跟着个女生。好几次,都是白杨跑着追上我,嚷着:“你走慢点儿”。
      看她气喘吁吁的娇态,我也忍不住放慢脚步。但是,越往前走越接近家门,遇见的熟人越多,我的心也就跳得越快——哎呀!我真是恨死我那个该死的提议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