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绅士的医生 ...
-
湘君下了决心,头一个问题就是秦母。照她之前那股担心劲,怕的是湘君能不能还没有上手术台,秦母已经因为担心倒下去了。
这倒不是说秦母不希望湘君恢复健康,而是就因为秦母太太喜欢湘君,所以不能承受一丁点意外。之前的地震让她有了心理阴影,恨不得随时随地为儿子牺牲。
这种爱太过浓烈,有时候又过于自我,只是一个劲的把自己认为对湘君好的东西塞给孩子,不管孩子究竟喜不喜欢。几年过去了,秦母依然认为,秦湘君是那个在意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习惯了替秦湘君做决定,就忘了他也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而非承载她愧疚心理与慈母之爱的附属容器。
秦湘君经常会在这样压抑的爱下喘不过气,又因为爱的名义无法拒绝。其他小事他可以由着性子自己决定,可这种关乎生死的大事,先斩后奏一定会被秦家拦下。何况他离成年一线之隔,这样的重大手术必须要监护人签字。秦父秦母生养不易,要是连起码的知情权都被剥夺,这个父母未免也做得太失败了些。
南亭看着湘君剑眉紧锁,一双杏仁眼愁成了杏仁露,水汪汪湿漉漉。她其实没有特别强的亲情观念,程家一向是能者居之,甭管你爷爷还是太祖,技不如人也只好乖乖下台,退出程家的核心管理层。在这种环境下,程南亭虽然不至于冷心冷肺,也离孝悌二字相差甚远。尤其是愚孝,她很难接受对方在自己已经有想法的情况下对自己指手画脚,这条原则平等适用于所有七大姑三大爷。
她于是开口道:“需要我帮忙劝劝阿姨吗?”
湘君方才紧皱的眉头松开一点,看见南亭时努力的一笑,“谢谢南姐,我自己解决吧。”
秦父在接到湘君电话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小口气。
“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
结尾,这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甚至带上了点祈求的味道。
“好。”
父子会谈时南亭识趣的没有跟过去,留足了秦湘君私人空间。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主刀手术的劳伦斯·威尔医生就要到了。作为享誉世界的外科医生,他的手里握着千千万大佬的人情,没有人会嫌弃多一条命,秦程两家平日尚且要敬他七分。何况现在有求于人,于是准备的吃穿住行无一不是精益求精。
南亭本是安排了员工接待,仔细思考了一番,还是亲自上阵方显现出诚意。她确认了对方的航班后,提前半小时来到了机场。
因为气流颠簸与航班调配,劳伦斯的飞机比预计中晚了三个小时抵达。南亭拿了台笔记本在候机区,一边等一边处理工作上的杂务。她身上还穿着中午的小礼服,风一吹带来一丝丝凉意。
一件尚带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南亭肩上,她将文件界面调回桌面,疑惑的向后看去。——一位样貌俊美的外国男人笑吟吟看着南亭,见她回过头,将手放在胸前,微微鞠了一躬。
南亭隐隐约约觉得这张脸熟悉。“劳伦斯先生。”
她快速站起来,礼貌的回了一个标准的英格兰礼仪。之前就听说这个主刀医生是少年天才,可也没想到这么年轻。心下略有诧异,脸上却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Welcome to China. It's my pleasure to meet you! ” 南亭向他伸出手。
不料对方一开口就是一串儿流利的中文,“美丽的程小姐,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他回握住南亭的手背,力道很适中,足够南亭感受到他的热情,又不至于觉得被冒犯。
“我听我的弟弟说起过你。”劳伦斯笑道。
“哦?不知令弟是...”
“秦书鹏。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秦骆培。”劳伦斯,或者说秦骆培放开了南亭的手,指尖与指尖一线之隔时,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南亭手心上挠了一挠。
南亭略一挑眉,“原来如此。请。”她指了指机场外的银色跑车。
对方扬起嘴角,金发微卷,蔚蓝的眼珠笑得很随和,“听说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好奇心害死猫’,程小姐看样子一定会长命百岁。”
南亭不清楚他是什么目的,索性弯了嘴角只管微笑。两个俊男美女在机场大厅对视,周围渐渐围起了一圈人。
“劳伦斯先生舟车劳顿,不如先下榻酒店休整一番?”
这位久负盛名的医生这次只身抵达中国,所带的行李也不过一个箱子。南亭接过它,问道:“可以给我一个效劳的机会吗?”
“让女士辛苦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尤其是程总这样美丽的姑娘。”
“还请带路。”劳伦斯迈开长腿,一手拉过箱子。
他微微退后南亭几步,于是在出机场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意外。因为航班冲突,机场大厅的人流暴增。劳伦斯被挤在人流中,一旁的黑衣保镖正努力刨开人群,却是被越挤越远。
劳伦斯被撞得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滑倒。南亭赶忙空出一只手,拽住他就往外拖。
为了挣脱出人群,她稍微加了点力。劳伦斯被拖到南亭面前,一米八几的个子被迫低着头,踉踉跄跄被扯了出来。
“小心。”南亭抚平劳伦斯领子的一点褶子。
“程总,对不起!”黑衣保镖这才亦步亦趋的过来,忐忑道。
“自己去财务室结这个月的工资。”南亭冷冷看他,“不要让我质疑你的专业素养。”
“是...”保镖今年也很年轻,不过二十七八岁,今天的情况来得突然,他的确有所失职。
“可以允许我送到酒店吗?”他挠了挠头。
南亭没有直接回答,扭头看向劳伦斯。
劳伦斯方才没有为保镖求情,现在也没有拒绝他的请求,淡淡应下来。
南亭才从他的回答中里听出一点外国口音,心中微叹。
终于把这个人形国宝送到酒店。两人交换了电话后,南亭想起来点什么,掏出手机给财务处编了条短信,‘给今天的保镖多结一个月工资,钱从我的工资里扣’
她急急忙忙往医院赶,湘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秦父,现在已经在医院准备手术了。
这种大型手术的准备极为复杂,他提前三日开始了戒油腥,以便到时候排空肠胃。南亭进病房时他正拿着上次的竞标书修改。秦湘君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拥有明天,但起码要把握住现在。
听见敲门声,秦湘君把文件合上,以为是哪个查房的护士,沉声道:“请进。”
一块影子投下来笼罩了湘君,久久没有动静,他抬头一看,连忙把文件放在一旁,扯了扯自己的病号服,仰头笑了起来:“南姐~”
南亭顺势在病床旁边坐下来,“藏什么藏,又不是不让你看。”她把竞标书接过来,“只是你最近需要好好休息,这样吧,我念给你听,可以吗?”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阳光打在南亭的侧脸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如同电影里饱含深意的长镜头,曾反复出现在秦湘君的梦中。
他不知为何红了耳朵,趁着南亭读书的空隙,突然说:
“要是我手术成功了,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南亭,被子下的脚趾头却已经害羞得蜷起来了。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