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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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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骏马缓步走出宫门,奥塔别克向东方看了一眼,那里是他在帝都的公爵府,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想必早就蒙上了一层灰。阿尔京大公的封地在帝国西部的哈萨克盆地,他的家人也都在西部老家,只有他一人被召回帝都,想想还真有点孤单。
奥塔别克拉住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公爵府的反方向——西边的普利赛提侯爵府奔去。
十年前普利赛提家族败落,侯爵府也被封了起来。没有人打理的庭院里杂草丛生,后花园里面的那只秋千也被重重荆棘包围起来。奥塔别克挥剑斩断拦住他去路的荆棘,走到了破旧的秋千旁。
一切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可爱的尤里坐在秋千上,因为腿太短不能自己玩秋千于是便拉着来侯爵府做客的奥塔别克一起。小奥塔别克绷着一张脸站在尤里身后,轻轻地帮他推着秋千。尤里不满足晃动缓慢的秋千,一在催促奥塔别克推地用劲一些,他想飞到天上去。
奥塔别克肯定是不听的。
那时的尤里就像一只小精灵一般美丽又脆弱,奥塔别克生怕自己稍微用劲一点就会把这个琉璃一般的小精灵碰碎。
十年前的秋千架上涂满了鎏金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果尤里坐在秋千上的话,奥塔别克就分不清到底是尤里在发光还是秋千在发光了。
奥塔别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漆皮翘起的老旧秋千架,心中思绪万千。
——尤里,你到底在哪里?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为什么我那么多次向神明祈求让你回到我身边,你还是没有回来?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奥塔别克猛地收回手,发现秋千架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而风化出了木刺,木刺的顶端已经被奥塔别克的血染成了暗红色,仿佛在嘲讽奥塔别克这些年徒劳的寻找。
将指尖的血珠甩开,奥塔别克闭上眼,凑近秋千架悲伤而又神圣地轻吻它。
——
前代阿尔京大公是帝国的英雄,可以说是得到了全帝国人民的爱戴。现在英雄家的小英雄终于到了可以继承爵位的年龄,帝都的百姓们更是一日比一日更想用狂欢来庆祝。
临近继承仪式,奥塔别克甚至不敢出门。只要他一出门,身上肯定会挂满少女们投来的鲜花,百姓们也会送上鸡蛋或者自家种的土豆,让奥塔别克很不好意思。
虽然那张脸上挂着一贯的冷漠神情,麦色的皮肤也很好地遮住了他的脸红。但事实上,奥塔别克阿尔京面对百姓的热情时,十分的害羞。
与街上的热情洋溢正好相反的公爵府中,奥塔别克难得清静下来,刚从皇宫回家的路上他一共收到了一百四十五朵少女们送上的鲜花,十五篮土豆以及九桶鸡蛋。
想了想明天的继承仪式,奥塔别克又头疼起来,天知道那些热情的百姓会怎么搜刮自家的好东西送给他。
刚才去皇宫,维克托皇储很是严肃地拍了拍奥塔别克的肩膀,奥塔别克知道,那是维克托在期待他日后的表现,虽然维克托曾经和他许诺过等他登基就封奥塔别克做北方的大元帅,可如果奥塔别克做不出什么成绩,这个元帅可就落不到他头上了。
礼官将一卷厚厚的羊皮纸交给奥塔别克,奥塔别克展开卷轴——这卷羊皮纸长得简直让他要疯掉,竟然能从他的书桌滚到书房门口。
一长串流程让奥塔别克头晕眼花,啪嗒一下将羊皮纸按在桌上后,奥塔别克捂住额头——算了、不看了、明天、好吧还是继续看吧。
——
尤里收到了一件新衣服。
但是他并不满意这件衣服的款式。
袖口鲜红的米白色长袍上有着来自东方的绣娘绣上去的金色神文。尤里一向不怎么喜欢沉静的白色以及张扬的红色,而这件圣子服结合了红与白,简直是尤里最不喜欢的样子。
“雅科夫!我不想穿它,它太丑了!”尤里将衣服伸到雅科夫面前。
雅科夫不想理会他的无理取闹,难得板着脸:“尤里!你是我们教会的圣子,圣子就要有圣子的样子,不许胡闹!”
尤里鼓着脸颊,不情不愿地将衣服抱在怀里,扭着头不看雅科夫,闹起了小脾气。雅科夫拿他没辙,伸手揉揉尤里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温和:“你已经十五岁了尤里,你是个大孩子了,再过几年我不行了你可是要做教皇的人,不能这么不懂事。”
尤里闷声应着,小声嘟囔:“你这个老头子可要慢点变老……”
雅科夫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任由着尤里闹了会小脾气,雅科夫捉摸着这孩子已经被哄好了,便问他:“明天要做哪些事,还记得吗?”
尤里点点头,有点不耐烦:“先捧着圣水跟着你,等你撒完圣水我再带着唱诗班吟诵祈祷词,然后就等着宴会。”
“恩,看样子是下功夫了!”雅科夫摸摸尤里的头,赞赏道。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仅奥塔别克睡不着,全城的百姓们比起睡觉也更想狂欢。
公爵府里冷冷清清,这让奥塔别克能更好地听到街上的欢声笑语。
可真是热闹啊。
奥塔别克微微扭头看着窗外橘色的灯火,思绪万千。如果尤里在,他会对他说什么?是恭喜他?还是带着些小嫉妒地羡慕他已经能够继承爵位?
“公爵大人,请您不要乱动。”宫廷画师披集停下手中的画笔,看着奥塔别克稍有移位的头不满道。
奥塔别克淡淡地说了声抱歉后,配合着披集将头转到了原先的位子。
很快,哈萨克盆地阿尔京家族的城堡中,那个挂满了阿尔京家族先人油画的房间里会多出一副新的画。画中的奥塔别克一身公爵正装,腰间别着象征军权的宝剑,神情肃穆。只需要看着画中人的眼睛,就能够明白他是一个——英雄。
披集下笔飞快,一连画了十几日的油画终于在太阳还没越出地平线的时候完成了。
奥塔别克看着天边那像镶了金边的鱼肚白,长呼一口气。
终于来了,他继承公爵爵位的日子。
从哈萨克盆地赶来的奥塔别克的亲兵为奥塔别克牵出他的爱马,满面激动地向奥塔别克行了一个军礼:“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
还没有走出府邸,门外百姓们激动的呼声都要把奥塔别克淹没了。
几乎是全城出动,万人空巷,所有的帝都百姓都聚集到了从公爵府到皇宫的道路两侧。奥塔别克的家人也从哈萨克盆地赶来,先他一步去了皇宫。
在欢呼声、哭泣声以及尖叫声中前进,无数鲜花被怀春少女们抛入奥塔别克的怀中,也有不少花直接丢在了奥塔别克的爱马脸上,惹得俊逸非凡的骏马很没形象地打了几个喷嚏。
在皇宫门口,奥塔别克与教皇一行的车架相遇了。教皇雅科夫撩开马车的车帘,对奥塔别克友好地一笑:“公爵大人。”
奥塔别克点点头,微微一礼:“教皇大人。”
两队人马仅仅只是停下脚步互相打了个招呼,而后奥塔别克夹了夹马腹,继续往皇宫内部走去。雅科夫望着奥塔别克的背影,露出一个可以算是“老奸巨猾”的笑容,尤里在雅科夫身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拍拍雅科夫的背:“雅科夫!你为什么要笑得这么可怕!”
雅科夫轻咳两声,将尤里作怪的手拉到手里包着,轻轻拍了两下:“尤里,以后要和阿尔京公爵好好相处。”
“哈啊?奥塔别克阿尔京?为什么?”
尤里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一直到继承仪式开始,尤里依旧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