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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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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晋晚上去了男生宿舍楼。他班上二十多个学生,除了几个本地人回家了外,其余男女生都开开心心地围着桌子坐着,小情侣们坐在一处,看着很养眼。瓜子、花生和饮料堆了一桌子,酒准备的仍是二锅头。
舒晋把一大袋子酱牛肉、五香肘子、香酥鸡、鸭脖子摆上台时,大家都沸腾了!大爱舒老师,舒老师,大爱啊!
有女生开始考舒晋:“舒老师,您能叫得出来我们所有女生的名字吗?”
舒晋想了想,还真是被她考住了!
男生见得多,都认识了。女生的名字也都记得,问题是有几个名字跟脸对不上,尤其是还有三个女生不在的情况下。
尽管舒晋充分运用了记忆力和推理能力,但脸盲的基因太强大,终于还是搞错了一个女生的名字。女生们起哄叫舒老师表演个节目。
舒晋自罚了一杯酒,女生们还是不肯放过他,好不容易逮着她们的男神呢!
舒晋笑着对男生们说:“小的们,快给我顶上啊!”
于是忠心耿耿的小的们就嗷嗷叫着顶上了。唱歌跳舞太传统,真心话大冒险玩腻了,在新年之夜,一群学法律的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玩天黑请闭眼游戏,百无禁忌,简直不能更专业。
舒晋就现成当个法官,这类聚会,他还是不当主角的好。
他们院本级5个班的男生都住这层,喝得兴奋了便开始互相串门敬酒,这才发现有几个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也在。
舒晋要开车,不能放开喝,没去巡场。来敬酒的学生不少,加起来也小半斤下肚了。他听说吴其昕居然也在,有点奇怪。吴其昕是博导,按说应该不带本科生的课。
学生们告诉他,开学时教民法的老师家里有事要找老师代课,吴其昕说本科生打好基础是最重要的,应该派最好的老师,于是把自己派去教了他们一个半月。
舒晋有些讶异,这人没准真是有颗赤子之心,倒是自己把人想复杂了。他拎了酒去找吴其昕,两人在走廊上碰个正着。
吴其昕已经被学生们灌得面若桃花,勾着腰一手撑着墙一手拿着酒瓶看着舒晋笑。
舒晋说:“吴老师,我正要去敬你酒呢!”
“这么巧,”吴其昕冲他举了举酒瓶说,“我也是来找你的。”
舒晋走过去,两酒瓶在空中相碰。舒晋喝了一口,发现吴其昕仰着头打算把大半瓶喝光,赶紧去抢酒瓶。
“悠着点儿,还好多学生没敬你呢。”
吴其昕挣了挣,没挣动,便潇洒地一挥手。
“没事,舒晋,我今天高兴。”
这状态跟上回喝多了唱歌时差不多。
“是挺高兴的。对了,什么时候从英国回的?”舒晋问,酒有点上头,他斜倚着墙。
“今天,刚到。”吴其昕继续冲他笑,凤眼含春,“赶回来一起过新年。”
他往近凑了凑,拿过酒瓶碰一碰舒晋的,又喝一口,轻声说:“新年快乐,舒晋。”
“一起”,这个词说得很暧昧也跟直接,但是舒晋不能接茬。有家室的男人无论多有魅力他都不会考虑,何况他还放不下对另一个人的惦记。
“新年快乐!吴老师。”舒晋说,也喝了一口,“大四的陆芫跟钱煜华这俩学生你认识吗?”
吴其昕靠着墙想了想,点点头,叹气道:“太聪明了啊,舒晋。”
这俩学生都找了舒晋当本科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他来学校任教不过是这学期的事,回国后还没发表过论文,在学术界算无名之辈,T大有留学经历的博士一抓一大把,他没什么特别。
学生如果没有人指引,怎么会不找自己的任课老师反而来找他呢?
“十年之内,你必大放光彩,可能还不用十年。那时他们就会拿你的名字当招牌了。真的,我是这么想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吴其昕的舌头已经打结,勉强靠在墙上,又要往下出溜。
舒晋刚伸手去拉他,他便一头栽到舒晋肩上,舒晋只能搂着他的腰防他倒下,几个学生赶紧过来,帮着把吴其昕架到舒晋班上的学生宿舍,找了张床安置他躺下。
舒晋让学生们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在一旁守着。这一次,吴其昕很安静地闭着眼睛一直在睡,一动不动。骄傲的线条放松下来,睡颜看上去竟有些脆弱。
舒晋给家里打了电话拜年,又给秦筱家打电话,告知堂伯秦筱在自己家休息,不用担心。半个小时后,接到了秦筱回家的短信,他皱了皱眉。
到十一点多时,他交代小班长照看吴其昕,有什么事打自己电话,然后跟一群学生散步往湖边去。
校园里很热闹,到处都是人,两家煎饼果子的档□□满。舒晋说请同学们吃,学生们立刻兴奋地去排队。轮到他们时,舒晋过去跟师傅说:“师傅,让我来做几个吧!”
师傅见惯不怪地把小铲子放下,交家什给他。
吃了这么多年煎饼果子,工序看了上百遍,舒晋早就手痒了。舀一勺面糊浇在烧热的鏊子上,迅速用竹耙子转着圈刮开,成圆圆的饼状,待稍焦后铲起、翻面。
他笑着问:“哥做得圆不圆?”
“圆!”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
“要几个鸡蛋?”他又问。
“两个!”“三个!”“摊鸡蛋饼!”
笑闹声一片,不管是不是他的学生都跟着嚷嚷。有个学生跑过来,笑眯眯地对他说:“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这学生的脸圆圆的,眼细细的,颇有特色,然而舒晋并不是靠认脸认出他的,他想了几秒钟后把煎饼用油纸一裹,塞到男孩手上:“新年快乐,林园!”
林园开心地比了个手势,插队成功。
最后,有十个学生获赠舒大厨子首次制作的庆新年双蛋焦香煎饼果子一枚,舒晋被小宰一笔,自己终于也过足了手瘾。
快十二点时,他到了湖边。
湖面上站了许多人,月亮很远却很亮。人们拉起手,组成一个个圈,在唱歌、跳舞、欢笑。小山坡上的钟亭被围得水泄不通,只等着新年的钟声敲响。
钟声悠扬。
寂寞却又一次毫无预兆地袭来。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午夜后,学生们还兴奋得不肯回宿舍,舒晋交代他们别在外面呆太久,自己打算回家了。
他打了电话问吴其昕的状况,小班长说吴老师吐得很厉害,他们正在商量要不要送去医院。之前另一个班有个学生因为喝吐了血,已经被大家送去医院了。
他立刻赶回去,吴其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学生们说他已经连吐了三次。舒晋摸了摸他的脉搏,心率有些快,但还算正常,身体温热,脸上的红色也退了些。
他跟两个学生一块把吴其昕搬到车上,大概是吹了些冷风的缘故,吴其昕醒了,说话也清楚多了,舒晋让学生们都回去。他凭着记忆开车往吴其昕家去,希望今晚他家有人在。
“舒晋,请你收留我一晚。”一直闭着眼睛靠着窗户的吴其昕忽然说。
舒晋把车停下。
“那房子不是我的了。出国前我们办完了离婚手续,房子给她和孩子。”吴其昕淡淡道,“我租的房子虽然说是今天上午十一点之前去拿钥匙,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方便找房东。”
“走吧。”舒晋挂档,调了个方向。
刚才如果不打电话去问,今晚吴其昕也就在男生宿舍睡过去了吧。然而,自己当然会打电话,打完电话自然会回去看他并扛他上车的,所以今晚负责他的住宿根本就顺理成章。
吴其昕转头望向窗外,嘴角翘得高高的,笑容越来越大,怎么压也压不下来。吴老师玩儿心眼玩得很开心。
新年第一天,冉晨在网吧醒来。头疼得厉害,身上也发冷。他裹紧外套进了洗手间,虽然他知道舒晋对外饰基本无视,仍然尽力整饬了仪容。
走到小区大门口时,已经头重脚轻,他还是微笑着跟保安说“新年快乐”。这保安是新人,也笑着回了“新年好”。
深呼吸,按门铃。
门很快开了。
“新年…快乐。”最后两个字被吞进了肚子里。
穿着睡衣的英俊男人愉快地回答:“新年快乐!”
那睡衣是舒晋的,男人穿着有点长,肩膀也不合适,看着很刺眼,眼晴也疼了。
“舒晋在吗?”
“在,”男人倚着门说:“不过他还在睡觉,今天早上三点多我们才睡的。他节假日喜欢睡懒觉。”
这确实是舒晋的习惯,他也知道。
“你晚点再来找他行吗?我不舍得叫醒他。”男人礼貌地说,带着点亲昵的恳求,还向卧室的方向示意了下。
头疼欲裂,像在火与冰中煎熬。他僵硬地转身离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
到了大门口,第一天上班的保安认真履职,把他从进车道前拉开,想要教育几句,却发现他热得烫手,才知道是烧晕了,赶紧帮他叫了个出租车。
他身上只剩十来块钱,让司机师傅送他回家,还差几块车费,好心的司机也给他抹了,还提醒他一定要去医院。
世上还是好人多,妈妈说得没错。
开了门,他贴着门框倒在了地上,晕迷中似乎听到了温柔的女声:“晨儿,你回来了?”
是妈妈来接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