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云行》莴笋

8、第八章

　　把哭得小脸儿通红的田某人送回去，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校道里，四周是一片虚无的沉寂。程云亭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在黑暗里亮黄的小火星好似显眼的信号，让他莫名生出一丝窥视感。深深吸了几口，便把未吸完的烟丢在地上，踩灭。

　　其实如果那块悬板如果中途没有改变方向，那那个被死神梗住脖子的人就是他了。

　　他扯下了脖子上母亲留给他的那块观音玉，据说是请驱邪师傅开了光的，意在保佑他平平安安，鬼邪不侵。

　　出国的那天也是因为接到小姑的电话，母亲早上去市场购买食材不慎跌倒，被路过的好心人送进了医院。他这才取消了出国参赛的行程，乘另一班航班回了家。

　　幸而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告诉他休养几日就行了。

　　现今细细回忆过去这阵子发生的事，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保护着他，让他无意中远离那片早已对他虎视眈眈的黑暗。

　　至于那片黑暗里到底有什么，思及此，程云亭玩味地笑了笑，无论魑魅魍魉还是邪祟鬼神，他现在偏偏无所畏惧。

　　他倒要看看，这条人间道上的牛鬼蛇神能不能拉他下马。

　　张梓瑞此事虽算有个交待了，但眼见大家近来都有些消沉，许是被鬼神之事搅了心志，三国决定把寝室里几个好兄弟约出去聚一聚，调节一下心情。

　　唐城把林晗也一同叫了去，英雄作伴，岂能没有美女相陪。何况林晗和他们也算老相识了，当初她和他们老大处对象的那段时间，和他们宿舍一帮人混到可谓是称兄道弟了。如今从国外回来还没有见过面，这次也算好时机。

　　唐城邀约林美人的先斩后奏的行为引起了陈三国的严重不满。因为三国一直想见见老大那个神乎其神的新欢，田苗妹妹。不过他既然叫了林晗，自己也就不好说啥了。

　　三国的女友李萌听说林晗回来的消息，也嚷嚷着要去见她的林晗姐姐。说起来也算有一段渊源，当初陈三国追萌萌妹子就是林晗一手牵的线。毕竟两个女孩儿是一个专业的，沟通起来也比较没障碍。三国在抱得美人归后，爽快地请林晗吃了顿大餐。

　　出乎意料的是，程云亭说下午要准备论文，迟一点才能到。让他们先点单先吃着，不用等他。

　　李萌一直对程云亭的作风颇有微词，“就他事儿多啊，我们都能准时到，就他不能啊。”

　　三国安慰道，“老大一直很忙，导师也一直不放人。他最近要准备几篇论文，都是要代表学校发出去的。可不是小事。我们这个时候约他已经算打扰他了。”

　　唐城也应到，“是啊，程云亭说他能来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林晗就从侧门走了进来。“林晗姐姐！”

　　看到依偎在三国旁边的李萌林晗有些惊喜，“萌萌，你也来了啊。”

　　唐城笑道，“咱今儿的主角，林大美人终于出现了。”

　　林晗笑着和在场的人打了招呼。

　　林晗从前在S校就是出了名的大美人，精致的五官里最出众的就是那双大眼睛了。如果盯着那双眼睛，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而今天林晗给人的感觉恰恰毫无生气，眼神甚至有些呆泄，笑得也有些勉强。许是张梓瑞的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暂时走不出来罢。

　　天知道，自从回国起，这段时间她过得有多煎熬。一方面张梓瑞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男孩，想起他陪她熬图书馆，跟她讲笑话，仿佛就在昨天，她还不能很好地接受他已经离开世界这个事实。另一方面，她对程云亭的感情一直让她难以启齿，偏偏一直侵蚀着她的心智。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是不是张的死让她太难过了，而程就是她现在最能依靠的人。可是有时候，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对程云亭的感情，已经遮盖住了对张的思念。

　　扫了一圈，偏偏没见程云亭，林晗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隐了去。

　　梁晨道，“既然人都来齐了，不妨开始点菜吧。”

　　在场的人一致同意。

　　菜单呈上来之后，还按原来的规矩。一人选两个菜，唐城点酒。

　　“林美女，你替我们老大把菜点了罢。”

　　林晗听罢，心里一颗石头又回了地，意识到等下可以见到程云亭，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感涌了上来。

　　接过唐城递过来的菜单，林晗在一众眼花缭乱的菜系里挑选了程云亭最爱吃的两个菜。

　　刚要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就听梁晨说道，“和老大出去吃饭，他已经很久没点过这两个菜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林晗更是尴尬。她一直对程云亭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希望他们可以回到过去一般。即使回国后他对她有着旁人看来明显不过的距离感，她还是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内心的沮丧感，今日坐在这里，一众好友前，梁晨的话更如惊雷一般提惊醒了她，两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即使她有意，她也不再了解现在的这个程云亭了。

　　看着手上的菜单，叉掉了那两个勾。又递给梁晨，笑道，“既然如此，你替云亭选吧。”

　　“替我选什么？”

　　听到声音，屋内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的程云亭。

　　程云亭今天意外地没有穿便装，一身西装革履，正式得，不得了。配上程氏不屑，简直气场全开。
　　三国作为头号粉丝，马上拉开了自己右边的座位，“老大，来坐这里！”

　　李萌嫌弃地把椅子又推了进去，瞪了三国一眼，“不，准。”

　　三国：“……"

　　程云亭走到林晗身边，抽开椅子，坐了下来。

　　“都点好了？”

　　唐城笑眯眯地说道，“放在您前面的桌上呢，您过过目。”

　　唐某人的阴阳怪气让程云亭直觉有点不对劲。扫了一眼菜单，他立马了然于胸。

　　把菜单递给站在旁边等待的服务员,“就按原来点的来罢。”

　　林晗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程云亭，心里想他肯定是看到了。不过他愿意通过这种方式维护她，到底是出于旧情，还是仅仅是给她一个面子呢。

　　林晗不知道，她唯一确定的是，即使是在当下自己人生最吊诡的状况里，她还没有断掉心里的念想。

　　唐城笑道，“咱们这些人可好久没有坐在一桌吃过饭了啊，尤其是林美人出国后，咱们老大是雷打的请不动啊。”

　　林晗听罢惊讶地看了程云亭一眼，他……

　　三国也感叹道，“是啊，当初也就我和萌萌成了我们这批人凑到一块儿吃了次饭，还是沾了嫂子的光。”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默了。

　　三国更是追悔不及，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光子。

　　林晗当初跟了程云亭，一帮兄弟面上都是羡慕程老大找了个好媳妇儿。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程云亭这样儿的，什么美人儿跟了他都不算吃亏。后来的事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林晗劈腿了。

　　偏偏程云亭平时极为低调，外界的人虽然热衷传他的事儿，但他和林晗好上这事儿也就几个好友知道了。以至于后来校里一时盛传，物理学院张梓瑞抱得美人归，几个兄弟都是当笑话看的。

　　这事儿两年过去了，甚至张也不在了。但劈过的腿还在那儿，不代表这事儿就翻篇了。

　　眼看着气氛有点儿不对，李萌赶紧打圆场，“晗晗，快给我们说说你国外的事儿吧。我们这群待国内的土包子想了解了解祖国外的世界。”

　　林晗苦笑道，“国内可比国外好多了。”

　　“哪儿能啊，出国一直是咱家三国的梦想呢！”

　　提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三国又打起了精神。

　　“前阵子我还准备跟老大出国见见世面，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老大没去成。”说完幽怨地看了看程云亭一眼。

　　梁晨道，”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抽根烟。”

　　看着梁晨夹了根烟走了出去，三国脑子有些拎不清，他记得寝室里只有老大和唐城沾这玩意儿啊。耿直如他和老粱从来不碰这东西来装逼的。突然，三国有了一个不得了的猜想，难道，他被默默地孤立了。。。？

　　唐城笑道，"我也出去抽根。”

　　“……"

　　看到站在走道上吞云吐雾的梁晨，唐城不禁有些恍惚。

　　”你小子什么时候染上这东西的？”

　　在他记忆里，梁晨是他们这帮人中最为克制的，和梁晨相反，程云亭恰恰是最不会克制自己的 。
　　梁晨笑道，“又不是□□，我就碰不得？”

　　听罢，唐城也笑了，跟着借火点燃了手中的那根烟。

　　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在狭窄的过道里吞云吐雾地场景，实在有些奇怪。

　　“怎么，我叫林晗出来你不高兴？"

　　梁晨掸了掸烟灰，“当初她跟老大那事儿大家心知肚明，你现在难不成又想撮合他们"

　　某人一脸无辜，“你也太高估兄弟我了。程云亭是谁啊，我叫他跟谁在一起他就听我的话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程云亭推门出了房间。唐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只以为程云亭也是出来吸烟的。刚准备揶揄几句，就看到自家老大那实在称不上是好的脸色。

　　“田苗那边出了点事，我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