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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半遇劫,落魄初雪 ...

  •   “教务处没给您发通知吗?学校已经决定开除程耀南同学了。”

      呼吸一滞,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脑袋一阵发晕,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她张了张唇,不敢相信。

      挂断电话,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满脑子都是那句“学校已经决定开除程耀南同学了”。她胸口蓦然一痛,像是被针尖在心上扎了一下,刺痛感顿时从里向外开始蔓延,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猛然回过神来,蹲下身翻开折叠躺椅中间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钱包,数了数,抽出为数不多的几张大钞来,抓起桌上的钥匙就往外跑。

      程耀南在房间里看书,听到声响跑了出来,只看见念北一个匆匆的身影,他隔着门喊她,“姐,你去哪儿?”

      念北看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话,“有点儿事,你在家好好看书。”

      她买了一条在她经济能力之内算不错的好烟,又买了两瓶酒,拎了两袋水果跑去了程耀南学校,直奔校长办公室去。

      校长办公室在学校东南角的行政楼里,她初中也是在这儿上的,所以对这里早已是轻车熟路。没多久,就到了行政楼前。

      眼前这幢楼历史已经很久了,但就外观看,倒是看不出来。外墙是用浅灰色的瓷砖贴的,零星夹着几块白色瓷砖。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多的光景,冬天日短夜长,早早的,太阳就西落了,余晖残挂,西边染红了一大片天,在这片浅灰色的墙上,竟也反射出了亮光来,一晃一晃的,刺眼的很。

      她眯了眯眼睛,低下头来。拎着几大袋东西的手心微微冒着汗,她深呼吸几下,企图平复心绪。

      等她终于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她愣了愣,看见校长一脸笑意,旁边站着的是同样满脸笑意的徐埭妈妈。

      两人乍见念北站在门外,同样是一个愣怔,校长马上收起了笑意,皱着眉头看她。而徐埭妈妈则是立马摆出了一副不屑神情,顺着看到她提着的几袋东西,尖酸刻薄的话瞬间就倾泻而出:“听说程耀南被开除了啊,程小姐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想来贿赂校长?”

      说着轻笑一声,摆出一副好笑的神情来,“贿赂也要拿些好点儿的东西,就这些……”她伸手到念北那里去扒拉几下,“啧啧啧,这都是什么劣质货?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真是笑死人了。”

      念北脸皮本来就薄,被她这一番羞辱,脸色顿时涨红,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徐埭妈妈挑了挑眉,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也没再出言讽刺,踩着高跟鞋步伐轻盈地走了。临走前,极有深意地朝校长看了一眼。

      校长满脸堆笑,目送她离开后,把视线又放到了念北身上,“程耀南的姐姐?”

      念北点点头,“校长,您好,我是程念北。”

      这个校长大概是新上任的,并不认识程念北。念北读书的时候,校长是个白头发的老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是和蔼。因为念北成绩好,校长认得她,每次见着她了还总爱跟她开开玩笑。

      后来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江州市重点中学,学校还给她评了个优秀毕业生,就贴在校长办公室的橱窗里。那时候每个优秀毕业生都要准备一张日常生活照,附在优秀毕业生介绍里。

      她不爱拍照,所以没有什么照片,就跟校长耍赖,于是最后那个橱窗里只有她那里是纯文字没有照片的。

      校长听了她的话,微微一顿,程念北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是当年学校的骄傲,为学校拿过不少奖杯。

      他侧了侧身,把念北请了进去。

      校长办公室里一度静谧无声,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一般,念北坐不住,开口说明了来意,把面前的东西往校长跟前推了推。

      校长睨了一眼她推过来的东西,似笑非笑,神情带着明显的不悦,“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念北低头绞着衣角,“我……”斟酌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我知道我这次来太过唐突,某些方面做得确实不够好,可是校长,您帮帮忙,我只有耀南一个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学校开除。这孩子脾气确实倔了些,但心地是好的,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开除程耀南的决定是学校开会之后商量出来的。”校长的态度冷硬。

      念北心下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不断哀求,见校长纹丝未动,终于忍不住说,“我不知道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耀南和同学打架这件事确实做的不对,公安局该教育该批评也都教育批评过了,再放到学校里来处理,依我看,最多也就校内处分,学生打架应该时有发生,总不至于每个都严重到要开除吧?”

      校长被她一噎,一时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念北继续说话,眸子里平静的仿佛掀不起一丝波澜,“况且这件事挑事方不在我们耀南这里,而是在那个叫徐埭的孩子那儿,徐埭虽然挨了打,可我们耀南也没讨着好,甚至伤得更重些,可为什么学校对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只是针对了我们耀南,只把他开除了,而其他那些参与了这件事的学生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连处分都没有?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故意针对的耀南。”

      沉默。

      最后念北被“请”了出去,连带着那些花了她不少钱的烟酒和水果。

      她被保安赶出学校大门,烟酒和水果被重重的扔到了地上。两瓶酒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酒水洒了她面前的一大片地,酒香蔓延。而那些水果,也被摔烂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学校大门,默默地蹲下/身去捡东西。脑子里却在想她被赶出来之前校长说的话,他说:“程小姐,你不会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这一次你们开罪的是谁吧?”

      徐连江,江州裕达集团董事长,江州商场上足以呼风唤雨的名人。

      她凉凉的笑,程耀南打的是他儿子。

      她想起校长说:“徐董夫人最疼的便是她这个儿子,如今程耀南把他打伤了,你以为她能轻易放过程耀南吗?徐家在江州市并非商界老大,却也称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儿子这番受辱,你以为,她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实话告诉你吧,开除程耀南这件事,就是徐董夫人的意思。条件便是,为学校捐一栋楼。”

      “程小姐,一栋楼对学校而言,确实是个诱惑。所以,程耀南,我们不得不牺牲。”

      她想起徐埭妈妈盛气凌人的样子,刁蛮的不讲理,在公安局时就出言要大闹到底。她胸口阵阵发疼,捡东西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眼中泪意上涌,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压制住胸口泛上来的酸楚,却终究没忍住,眼泪在瞬间倾泻而下。

      她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面,哭出声来。

      好像走进了死胡同里,就像那时知道她爸爸被诬陷入狱时一样,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怎么也寻不到出口,看不见光亮,怎么也走不出来。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肩上的担子越压越重,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她开始害怕了,不敢继续往前走,她看不到希望了。

      北风呼啸着刮过,夕阳早已经落下,暮色起,学校门口的大灯亮起来,学校边上小吃街的巷子里犬吠声阵阵,在这冷风中显得格外响亮。

      她回到家的时候,程耀南正趴在饭桌前等她,桌上摆着三个菜,家常豆腐,炒青菜,还有西红柿炒鸡蛋,都是最简单不过的家常菜。

      程耀南听到开门的声音,从桌前抬起头来,大概是趴着等她的时候睡着了,看向她的时候还迷蒙着眼睛。

      “姐,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说着用手去碰了碰菜盘子的边缘,“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说完起身,刚要端起盘子去厨房热菜,就被念北按住了手,她道,“你坐着,我去。”

      话一出口,声音嘶哑的让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程耀南几乎是敏捷地捕捉到她低落的情绪,问她:“姐,你怎么了?哭过了?”

      念北端着盘子的手微微一颤,强作镇定:“我没事。”

      程耀南当然不信,却也不再多问,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这天夜里,念北蜷缩在折叠躺椅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还是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意,从脚底泛上来,直达心里。

      她想起父母在世时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住在一个不是很大很豪华却很温馨的房子里,每到逢年过节,一家人就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弟弟耀南在旁边玩游戏,爸爸偶尔也陪着他玩几轮,她和妈妈坐在一起说话。

      如今想起来,仍觉得幸福温馨。

      可是,她咬紧嘴唇,两行清泪落下,这些,都不在了,都没有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耀南回去读书?程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是程家唯一的希望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被开除,她不能……

      她几乎没有睡着,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起来穿衣服。

      准备妥当后,锁上门出去了。

      楼道里一片黑暗,她们住的是老式民宅,还没有那些声控开关来控制电灯,上下楼梯仍要自己去按开关。

      她摸索着寻到开关按钮,按下去楼道里才亮堂起来。

      走出楼梯口,迎面就吹过来一阵风,还夹杂着些微的湿意,她仔细一看,竟是飘起了雪来,细细密密的,在这冷风暗夜中,点点飘洒。

      她伸出手去接,那雪落到掌心很快就融化了。

      念北收回手,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旧大衣,把领子竖起来,微微低了头,把脖子整个缩了进去。

      她到菜市场的时候,菜贩子也刚到。那菜贩子是一对夫妻,四十来岁,笑眯眯的,了解念北的情况,对她也颇为照顾。

      她帮着挑完了菜,在一旁揉肩。老板娘走过来,在她面前点了点钞票,笑着把钱递给她:“小程啊,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几天?小姑娘干这个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这挑菜的工钱都是日结的,因此念北以为她是要辞退了她,急道:“老板娘,我不累的,我真的可以的!您……是要赶我走吗?”

      最后那句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听了竟莫名有些心酸。

      老板娘笑笑,忙说不是,“我是看着你心疼,我女儿也跟你一般年纪,她整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老板娘自顾自感叹着,念北笑笑,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原来,也是什么都不会干的,她原来,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

      念北捏着刚结来的工钱,走在路上,那雪下得大了些,地上已经渐白,走在上面能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冬天里的凌晨四点多,天还黑得像一片浓墨,晕染不开的颜色,昏黄的路灯下,把雪照得发亮,与墨黑的天色恰好形成了对比。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静谧无声。

      拐弯的时候,突然从路那边窜出来一个人影,骂骂咧咧的,一副神情懊恼的样子。

      念北吓了一跳,不由退后了几步,仔细一看,那人倒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黑色大外套,裹得很厚实,面容也挺清秀,只是脸色并不好看,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少年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点路上还会有人,而且还是个女的!他看着念北,突然转了转眼珠子,立马动起了歪心思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夜半遇劫,落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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