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夫人阮氏 ...

  •   深夜,瑾王府。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响,几盏灯笼在曲折的石径上由远及近,倏然亮起。
      被拥簇之人身形高挑,一身凝紫长袍,外披玄色鹤氅,玉冠束发半髻半散,被夜风吹得略有凌乱,却丝毫不减其天人之姿,反倒给他添了潇洒放逸之感。
      那人缓缓而行,衣袍在夜风中随步伐摆动,袍角上银丝光泽隐现,步步风华。

      宇文世漓在一处矮门前站定,身边自有人为他推门掌灯,顿时,屋内又亮了几分。他环视一周,在看到房内被紧紧缚于刑凳的人时,淡淡一扯嘴角:“壮士。”
      那人不吭声,本想一斜眼睛瞥过去,却没料到一直听闻的瑾王竟是个如此相貌的人,不禁一愣,目光中居然暗含惊艳。
      宇文世漓见他这样子就微微笑了,一时间更显生动风流,简陋的刑房内登时暖意四生。

      “你的匕首上有东宫的标记,还想扮城内寻常更夫?也未免太大意了些。”
      那人本还坐着好好的,一听“东宫”二字就急了,“你休想借我的口污蔑太子!我不是东宫的人!”
      宇文世漓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只道:“物证俱在——”
      他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打断:“那不是我的东西!是你们强塞过来的!是你故意陷害太子的!”他边喊边挣扎,刑凳摇晃得厉害,哐啷哐啷直响。
      宇文世漓冷眼看着他闹,终于有些不耐烦,皱眉道:“你早该知道让本王抓着是什么下场,技不如人还瞎折腾什么?痛快招了——”
      “老子知道你们的手段!老子才不怕!老子的命就是李家给的,绝不会出卖太子!你尽管把你的章程使出来吧!”那人大约是觉得自己活命无望了,“老子”也喊的出口,只不过,他声音里还是带了些许颤抖。

      宇文世漓听出他的恐慌,慢慢走近他,打量着他那张还算斯文白净的脸:“有些事,不是仅凭着一腔忠心就能干得成的,你根本不是那块料儿,照本王说,干脆全招了,以后也省心省力。”
      他看他半天,那人只低着头不语。

      “算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也没辙,不过对读书人动刀动枪的有辱斯文…”他抬手点了他的笑穴:“你应该听说过的,这‘笑刑’短期内不伤及身体,可时间一长,难免痉挛呕吐,就连窒息而亡也是有的…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转身就走,再不理会屋内似哭似笑的哀鸣。

      不出他所料,仅仅一个时辰,玄桐就把整理出来的供词呈上来了。
      那时宇文世漓已经快睡了,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搁在一边。玄桐也有些索然,“原来不过是个报信儿跑腿儿的。”
      “那你还指望他是什么?若真是个要紧人物,怎会不自裁,还等着我们来审?”他三两下换上睡袍,掩口打个呵欠。
      “那您还费那么大周折?”玄桐不解。
      宇文世漓懒得和他解释,只白了他一眼:“把供词抄录一份,明日给阮侍郎送去…这东西在他那儿用处大。”
      闻言,玄桐总算懂了,将那张纸收好,恭敬一拱手,“是,属下明白了。”

      之后连着的几天,蒋纤蓉果然没来找初禧的麻烦,而初禧也是见了她就绕着走,故而她这小日子过得也算顺遂人愿,悠哉悠哉。
      正如芳姑姑所言,筱茗对蒋沛寒那真叫一个细致入微,除却她当着蒋纤蓉的面儿不言语,此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蒋沛寒身上。

      其实这也难怪,她是家生子,从小在府里长大,稍稍大些就去服侍他了,以后八成也就是他的人了,这么一想,初禧无话可说,反倒乐得清闲,整天在府里好吃好睡,偶尔到蒋沛寒面前晃悠晃悠,点个卯就走。
      这天她不知怎么就睡了个回笼觉,彻底清醒时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好像任督二脉都通了,真真无比惬意。她顺着小路慢慢走,眼神随意扫过四周的水榭楼阁,目光中几分赞许。
      花坞偏北,又是在山腰上,气候偏向寒而干,平时见不到什么水景,故而这相府饶是她看了许多天了仍是意趣盎然。她随手拉过一支柳条,正欲揪下片叶子当口哨吹,却突然透过枝叶间看到一抹杏色身影,格外娇小耐看。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儿,怪了,同样是府里的样子,怎么穿出的差别就那么大。
      她挑挑眉,几步小跑跑到那人身后。

      那姑娘捧着一大捧衣物,估计是浣衣房的侍女,但她身量小,看上去一团孩气,再加上她头梳双平髻,一看就是个小姑娘。
      初禧看着那笨拙可爱的背影和她白皙纤细的后颈,忍不住支着下巴胡乱猜测她水灵灵的面孔…

      “喂!”她往她身前一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那姑娘显然被她唬了一跳,慌乱地抬起头看她——不出所料,还真挺水灵的…

      “我说,你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啊?”
      先入为主,这是初禧调戏小姑娘的惯用手段。
      “…我是后院的,姑姑让我把洗好了的衣服送进去。”说罢她又咬了咬唇,十足不安:“你是谁?我从小在这儿,却从来没见过你呢。”
      初禧嘿嘿一笑,“我是刚来的,你不认得也正常…哎呀初次见面,姑娘可报上玉名、芳龄、婚否?”
      小丫头惊了一惊,愣了片刻才道:“我叫月儿,刚十三…啊,那个,否,否…”

      她说这话时右侧面颊上隐现酒窝,清浅却分明,让初禧下意识就想到了忆暖。于是她笑得更开怀了些,“那你可知我叫什么?”
      月儿呆愣愣地抿唇摇头,梨涡再深一分。
      初禧看得目不转睛,抬手揽过她的腰肢,凑着她的脸笑:“我啊,揽月啊…”
      话音未落,月儿身子一僵,双臂一抖,怀中的衣物全都散落在地,口中兀自“啊呀”了一声。初禧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不过是搂了她的腰,至于如此?
      月儿面红欲滴,赶紧弯腰捡衣服,背上隐现一对精巧琵琶骨,在杏色衣服包裹下略微耸动,煞是耐看。
      初禧瞧着瞧着,坏心思又上来了。
      她躬下身帮她去捡,手却不老实地搭上了月儿的手背。

      这回月儿是真的害羞了,一张小脸儿艳若桃李,匆忙拢好衣服转身就跑,小碎步迈得紧,一不留神一个踉跄,再顾不得初禧在身后一声一声轻佻唤她名字。
      初禧看着她的落荒而逃的背影,索然咂咂嘴,“怎么走了啊,话还没说上两句。”

      “你还想跟人家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郎语,似笑似谑。
      初禧回头,对着他也不见外,径直感慨道:“她长得不错,手脚也算麻利,只是一跑就露怯了…哎,到底不如我们花坞的小师妹们。”
      小师妹,还“们”,还是如此自然稔熟的口吻,可见这事儿她没少做。沈玉这么一想就忍不住笑了,“你那时候就爱这么干?”
      “无聊嘛。”她拖长了声,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又抬手捂住额头温温柔柔地叹了一句:
      “嗳。”

      还记得那时在花坞,她练剑练得出汗了,跑到井边打些水上来就胡乱洗了,连脸带手带胳膊脖子,弄得身上水淋淋的,还非要往忆暖身上蹭。这两口井是专为女弟子用的,她们也没有什么顾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往往要好久才能彻底凉快下来。
      那日她洗了脸,擦也不擦就跑到忆暖身前,压低了声音扮男人,“姑娘且看,在下衣衫凌乱否?刘海魅惑否?眼神迷离否?”
      忆暖是早就习惯了的,可周围的小弟子却是头回见到这场景,居然还真将她的衣衫、刘海、眼神细细看了遍,大大惊艳一番。
      她俩愣了愣,最终放声大笑,前仰后后止也止不住。
      从此,初禧一发而不可收,调戏小姑娘上瘾了…

      昔时旧事,历历在目,如今想来犹觉有趣,更添几分情致。

      沈玉看她微微笑着,柔和的神色与往常有很大不同,竟是真真正正的温婉了。
      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见她忽然目光一滞,幽幽道:“往那儿看。”
      只见荷花池旁,一位素衣女子缓缓走着身似弱柳,面如皎月,乌发间唯有一枚白玉步摇,随脚步轻轻摇荡,在嫩荷水波的映衬下,宛若洛神。
      初禧的呼吸都轻了,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见状沈玉急忙止住她,“她你可不能戏弄。”
      “噢?”初禧回神,继而又很快反应过来,冲他笑得促狭:“我明白了…你好眼光。”
      沈玉哭笑不得,在她额上敲了一下,“莫胡言,她是阮夫人。”
      “啊?阮夫人就是她?”
      初禧头一个想法就是:可惜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夫人阮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