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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惹祸罚俸 ...

  •   两人几句话的工夫阮夫人已经向这边走来,莲步轻移,更显得楚楚婀娜。
      沈玉向前行礼:“沈玉向夫人问安。”
      阮夫人见状微微一笑,百般动人:“你总是这么客气。”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温声慢语,耐听得不得了。初禧怎么看她怎么顺眼,于是有样学样格外殷勤道:“初禧也向夫人问安!”

      不得不说,她的嗓音和人家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不过阮夫人并不责怪她的冒失,反而对她掩口一笑,“原来你就是初禧…前些日子我听说少爷带回来一个姑娘,为人很是细致温婉,不想今日见了倒也不失率真,果然是个可心的人儿。”
      嗯,这个嘛…

      初禧脸一红,“您过奖了,都是分内的事,何来细致温婉一说。”
      阮夫人笑着看她“谦虚”,自然地拉过初禧的手,真诚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服侍少爷本就是分内的事儿…咱们大家都一样的。”
      都一样的?什么都一样的?

      初禧还在琢磨,又马上明白过来。
      她惊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道:“不一样啊!怎么会一样啊?”她不过就是偶尔给他端个茶倒个水…怎么能和阮夫人一样?!
      阮夫人看她反应这么大好像有点好笑,偏着头问她:“那你说,哪里不一样?”
      初禧一时语塞,也隐约猜出她是怎么想的了:蒋沛寒是右相的大公子,三妻四妾是难免的,这回冷不丁从外面带回来个姑娘,家里的女人不安是正常的,所以胆儿大的如蒋纤蓉之流明着欺负,有心没胆儿的如王夫人之流暗着挤兑,而善懦的如阮夫人之流则向她示好。
      可…她是真没往这方面去打算啊。

      初禧还在郁闷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却感到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初禧一向不喜与陌生人太过亲热,纵然知道她有意示好也无端几分别扭,故而慢慢地不着痕迹地把手往回抽,敛了敛笑,做出个自嘲而恭谨的表情来:“您是喝茶的,我是倒茶的,当然不一样。”

      阮夫人已摸到她指上的薄茧,的确是练剑所致,再想到她是蒋沛寒花了二百两才买来的,不由得暗自心惊她是怎么一个人物。她又觉出她挣脱的小动作,也不勉强,自然地放了手,微笑嗔怪道:“你这丫头…不和你多说了,我去看看少爷,打他回来我还没去见他呢。”
      说罢,略略侧身绕过初禧走了。

      初禧目送她离开,总觉得哪里古怪,扭头问沈玉:“阮夫人一直这么客气?”
      “嗯,夫人一向宽仁温婉,少爷也很倚重宠爱她。”
      “宠爱倚重吗…”若真是如此她何必向自己百般示好?不过就是谦卑懂事了些罢了。
      初禧又想起她那句“打他回来我还没去见他呢”更觉疑惑:“我们回来好几日了,怎么她还没见过少爷?”
      “阮夫人身子常年抱恙,相爷让她最好少出来,不要过了病气给少爷。”
      “噢…”初禧随口应了一声,暗自替她不忿:阮夫人除了脸上血色少些之外,精气神儿不错,哪就至于常年抱恙了?再说蒋沛寒一个大男人,身体状如牛,怎么就那么娇气了?还不是看人家长得实在漂亮怕儿子分心吗。

      初禧又看了看阮夫人的背影,她已经快到蒋沛寒的书房门口了。她忽然就生出些好奇来,想瞧瞧蒋沛寒那样冷硬的人面对着她是什么反应,于是初禧也就拽着沈玉颠颠儿地跑过去,冲沈玉嘿嘿一笑,“你进你进,我跟着你,我想瞧瞧。”
      沈玉盯着她片刻,乐了,实在不懂她天天脑子里想些什么,听风就是雨:“好好,只要你别像对着月儿那般对着人家就行。”

      初禧还未进去就隐约听到蒋沛寒的声音:“…身子可大好了?看你气色好了许多…”
      阮夫人的声音轻,初禧听不真切她回了一句什么,就见蒋沛寒从怀里拿出一串珠链往她手腕上戴:“这是开过光的,听说能安神镇静,舒脉润心,”
      他抬眼看看她,“你用得着,就戴着吧。”
      阮夫人自然是极熨帖的,下意识地抚摸,低声道:“多谢您,让您费心了。”
      “什么话。这些日子我不在,也都是你照顾爹娘的,都是你应得的。只是这东西一直没抽出空来给你,到今天才给你,你用着顺手就好。”
      这时候初禧刚进来,这句话听得分明,不由得偷偷撇嘴:这么长时间怎会连送个东西的时间都没有,还不是没上心…
      她腹诽到一半,蒋沛寒突然向她这边扫了一眼,顿时转了脸,毫无预兆吐出几个字,“今儿难得殷勤。”

      他知道她没什么能耐,把她带回来也就是让她吸引吸引右相和蒋纤蓉的注意,可这人半点不上道,每天不早不晚过来问一遍安就走,今天倒是来了两次。

      初禧没想到佳人当前他还会顾到自己,只讪笑道:“以往不是不殷勤,只是自己怕碍您的事儿。”
      这话假极,蒋沛寒懒得理她,又对阮湘说起了另一件事儿:“有件事儿你得知道,太子门下的人私设赌坊六间,让阮侍郎得知了,还禀明皇上了。”
      他说到这儿一顿,阮湘自然有些急了,“那这事是真的吗?父亲弹劾太子的人可有不实?”
      “不实…倒是没有。皇上派人去查,确有此事。但对方说,侍郎先是捉到了送信儿的,擅动私刑,为跋扈之举。”
      阮湘面孔又白了几分,“那皇上怎么说?”
      “怎么说?皇上自然是无论亲疏一视同仁的,训斥太子管教无方,被捉到了还强辩,没理他。”
      “哦,那还好,皇上果然圣明…”她微微松口气。
      “你当真觉得那还好?”他听了这话皱眉不耐:“吏部侍郎弹劾官员本就逾越,更何况弹劾的是太子的人。这笔账,太子已经记在蒋府了。”
      朝廷内各方各派暗中结党、相互倾轧已是在所难免的事,而阮侍郎的嫡女是右相的儿媳,那阮侍郎自然就是右相的人了,而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冒失,真不知他这么多年都是怎么处事的。
      阮湘当然明白其中利害,可她更明白阮侍郎绝对不是个冒失的人,那么这件事就定是瑾王的授意…
      她想到这儿居然忍不有点想笑:那个男人从来不是池中物,她早就知晓,这回他见蒋沛寒回来了就弄出点风波挫他的锐气,又打压了刚刚正位东宫的太子,果然利落。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把那个人的样子过了一遍,陡然生出一丝暖。

      蒋沛寒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还当是自己方才的话说重了,可他向来不哄人,更何况还是在自己还憋着火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外面进来个小丫头,捧着衣服轻手轻脚地从偏门进来,无声见礼后贴着墙往里走。
      蒋沛寒一眼看过去,总算找到个发泄的理由,一拧眉冷声道:“怎么做的奴才,衣服还没洗干净就往主子屋里送?”
      初禧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那倒霉丫头不正是月儿?

      刚刚月儿被初禧弄得手一松衣服掉了一地,于是她就独自找了个安静处把衣服上沾染的浮土拍掉,可饶是如此上面还是留下了一星半点儿,又蒋沛寒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发现了。
      月儿一听这声音就怕了,连忙结结巴巴解释道:“都是洗干净了的,只是、我、我刚刚不小心…”
      “自知不小心还解释什么!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另罚一个月月钱!”
      闻言,月儿怕得声都发不出了,连句讨饶的话都不会说,只是颤抖哀求地看着他,却又马上看到了他身边的初禧,立刻惊诧地张大了嘴,眼神中更多几分哀怨。
      其实初禧对他也是有几分畏惧的,根本不想在他气头上自找麻烦,可月儿的眼神哀怨得不得了啊,初禧这么怜香惜玉的人自然招架不住,于是硬着头皮咳了一声,“咳,少爷…”
      “你闭嘴,”他狠瞪她一眼,“主子发话的时候你少插言。”
      初禧暗自叹息一声,最终走到他面前和月儿并排站着,懊悔不已,“我刚刚和她打闹才让衣服染脏了的,她真的只是不小心…”
      又是她!她才来了几天,一会儿一个花样,惹祸本事真真一流!

      “府里是你打闹的地方?你到底知不知道规矩二字如何写!”
      初禧本就紧张,又听他好好的突然说到规矩上,更是心虚,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飞快道:“规矩芳姑姑都教完了,是我自己没学好,现在回去就学,学了再温习,温习了再…”
      “嗯?芳姑姑教完了?”他口气一滞,又继续道:“可怎么昨日她见到我还说,她自己有事耽搁了,容我再宽限几天?”
      初禧一下子蒙了,呆愣愣地微张着嘴一顿,完全没料到芳姑姑这么实在,亏自己下意识地就给她打掩护。

      “越发出息了,如今还会说谎了。”他盯着她的傻样儿不冷不热说了这么一句。
      她终于意识到今天自己不顺到家了,也没什么可解释辩驳的了,就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
      蒋沛寒看着她像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好像忽然就不那么生气了
      。
      “一个顽劣不羁,一个办事不力,统统罚一个月月钱,回去好好反省。”
      才一个月月钱?初禧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看他,又低下头眨眨眼,心中忐忑顿消,“是是是。”

      矮墙底下,有两道身影,其中一个弓着身对着另一个碎碎念:“哎呀你别哭了,少爷不是没打你吗,顶多刮了点油水,就当破财免灾了…”
      对方不应,眼泪依然噗噗往外冒。
      “你看,你不是家生子吗,既无老人要养,又无弟妹要供,况且你天天在府里呆着,有钱也没地方花啊…”
      对方依然不应,哭得眼睛眉毛红成一片,时不时还打个嗝儿。
      初禧终于没辙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善哭的姑娘,越哄哭得越来劲,小脑袋埋在膝上哭得荡气回肠。
      她支着身子的手都酸了,干脆一撩衣摆盘膝坐在地上,仰着脸看她,一口气叹到底:“好了好了,我把你被罚的钱私下贴给你还不成吗…前提是你不准再哭了!”
      话音刚落,哭声戛然而止,唯有单薄的双肩尚在抖动。月儿强忍着抽泣了两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初禧,哽咽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初禧万般无奈地点点头,“我说贴给你就一定贴给你,咱不哭了啊。”
      “可是…你也被罚了呀,你再贴给我,不就白干两个月吗?”
      “是啊,白干了…”初禧低声喃喃,目光放远,一脸忧伤。
      “那、那你还贴吗?”她巴巴儿地看着她。
      初禧望着月儿期盼的小眼神儿,总算明白何为最难消受美人恩了。
      她一咬牙,“。。。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惹祸罚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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