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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金陵际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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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战英走了,竹惜信步走到王府后院,但她没有急着去房间,而是坐在一凉亭中,若有所思。
 萧景琰的那位早逝的正妃......其实她是熟识的。那个苦命的女子是工部尚书夏衍的女儿,名叫夏秋棠,是个知书达理的闺阁千金。林家鼎盛时期,夏衍与林家走动颇多,秋棠便常常跟竹惜、霓凰、景琰还有林殊一起玩耍。记得那时秋棠胆子很小,说是一起玩耍,其实常常都是她一个人躲在树荫下,瞧着他们。
 林氏兄妹年少成名,其实都是有些轻狂的。当时的景琰,长身玉立,英姿勃勃,更是因为长年军旅生涯,整个人焕发着一种澎湃的生气,与长年养尊处优的各位皇子比起来,景琰就像是一棵青松一样,分外夺目。虽然他母亲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次嫔,可因着他与祁王亲近,静嫔亦和宠冠六宫的宸妃情同姐妹,萧景琰的光芒,便甚至盖过了养在皇后膝下的誉王,成了金陵城中,不少官家少女的梦中情郎。秋棠也是一样。
 彼时的竹惜是何等的骄傲。就算她知道有那么那么多的人想要跟她争萧景琰,她却是分毫也不放在心上;因为她深切的相信,萧景琰就是她一个人的,根本不会被别人抢走,其他人的心意,景琰看都不会看一眼。就算有一天她无意中窥见秋棠绣的一方罗帕上有一个变体的“琰”字,她也从未将秋棠小小的心意放在心上,照旧在她面前和景琰玩笑打闹。直到后来,远在廊州的她得知萧景琰娶了别人,心中绞痛,她才知晓,自己当时在秋棠面前的行为,落在秋棠的眼里是多么令人憎恶。
 “在想什么?”
 猛地抬头,萧景琰已是无声地站在她身后好久,竹惜一阵恍惚,眼前的他们,似乎还是那无忧无虑、情窦初开的少年。
 “竹惜?”景琰轻声唤道,他还是不肯,更亲近地叫她“小惜”。
 “没什么,”竹惜定了定心神,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只不过是野惯了,不愿那么早的回房间罢了,殿下不要担心。”
 萧景琰抿了抿唇,眸中透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我刚刚进宫去见了父皇,不知怎的,他老人家竟然听说了军中发生的关于你的事,硬是要见你......”
 一想到梁帝那副阴狠凉薄的嘴脸,竹惜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恶心感。
 “我本是江湖中人,没什么规矩,进宫去见陛下,怕是会冲撞了龙威......”
 萧景琰轻轻叹了口气,两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竹惜的秉性,知道她不愿意与这些亲贵周旋。可是江左盟的竹公子,名扬江湖,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她这一亮相,多少达官显贵都争着一睹她的风采。更有太子和誉王,想将她拉入麾下,给自己增添筹码,谁都知道,竹惜自己本事过人的同时,身后还站着一个江左盟。江左盟江湖势力庞大,而且宗主梅长苏相传是个不出世的麒麟之才,琅琊阁批言,“得之可得天下”。有了这一番搅动,萧景琰还没进金陵城,收到的拜帖就比之前多了几倍。
 “我今日跟父皇说你负了伤,行动不便,本想就这样搪塞过去,谁知父皇竟是执著的很,硬是要我除夕家宴时把你带过去。算了,若是你不愿也不要为难......”
 “我去。”竹惜打断了靖王的话。因着赤焰军与祁王,景琰在梁帝身边已是尴尬,她不愿景琰再有任何的为难。不过......
 “除夕家宴,一向都是携王妃内眷前往。殿下纵使没有正妃,可总得带着两位侧妃去吧,我去又算什么呢......”
 竹惜似乎是有些赌气。
 “我从来都是只身前往的。到时你跟着我就好,不必麻烦坐到女眷那边去。”
 景琰......竹惜心中五味杂陈,可是,有些话,有些疑惑,她还是想亲口求证。
 “殿下正妃去世多年,却不续娶,又对二位侧妃这般冷淡,看来当真是一往情深......”
 话说得自己舌头都酸了,竹惜暗自苦笑,原来,再过坚强的心志,在萧景琰面前,永远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一往情深?我算是吗?”萧景琰自嘲地笑笑,骨节分明的手好似无意地拂过腰间别着的紫玉箫。
 “秋棠......我只是可怜她而已......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小舞......”
 不知为什么,一向封闭自己情感的萧景琰,在这名江湖女子面前,竟是总能将自己压抑的感情倾泻而出。没等竹惜多做询问,萧景琰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小舞走了以后,秋棠一病不起,她父亲又因曾与林帅过从亲密而遭到父皇斥责,金陵城内,一时无人敢娶她。眼见着,她日渐消瘦,又熬过了嫁龄。金陵城内人人皆笑话她和她父亲押错了宝,当日日日上赶赶着巴结林家,结果落了个这般凄惨的下场。其实我知道,秋棠本身是个极其娴静的女孩子,当日与小殊和小舞来往也并不是趋炎附势,我不忍看她如此消沉,而父皇又执意给我娶亲。我避之不过,无奈便上书请旨,娶了夏秋棠。奈何她早已积重难返,过门三年后,便病逝了......”
 竹惜听了一阵心酸。当年的夏尚书与父亲并无过多的往来,夏尚书只是为人清雅,深受父亲和母亲敬重,却不想也遭到牵连。
 “那......王妃,走得时候,有没有什么遗愿?”
 “遗愿?”萧景琰惊讶于竹惜为何会如此问,不过终究不是多思之人,便继续答道,“应该没有吧。她除了托付我照顾她父亲之外,没有任何要求。她走的很满足,很安乐。其实我也奇怪,琦年玉貌,遭此横祸,她却没有一丝的怨怪,反而进府后嘴角时时挂着满足的笑容。或许她就是这样一个安静而温和的人吧......”
 景琰,那是因为你!竹惜心中悲叹。因为是你,陪伴了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因为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而这些,却是我再也做不到的......
 金陵城冬季的风其实也是很冷的。竹惜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那种潮湿黏重的冷,更是如跗骨之钉,让人无法摆脱。
 “殿下,过完年后,我们就启程离开这里好吗?去哪里我都无所谓,苦寒之地,湿热之境,只要能远远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萧景琰眸光深沉,落在竹惜单薄的身躯上,心中蓦然一动,脱下自己的貂裘盖在了竹惜的身上。
 “好。过完十五,我们便拔营离开。”
 竹惜伸出手,拉了拉身上,萧景琰的外衣。真好,又能感受到你的气息。其实刚刚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其实去哪里我都无所谓,只要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