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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金陵际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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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年关尾。
金陵城内难得的寂静。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眼下只剩下满地燃放炮竹剩下的红色纸屑。
不过各皇子王爷的府邸还是不能平静下来的,他们要赶在除夕夜宴前进宫,陪着他们的父皇一同守岁。
萧景琰出行一向从简,只是今日是除夕合宫朝见,该守的礼制还是要有的,不过郡王的礼服比之亲王,还是要简单许多。
不多时,竹惜也从后院出来,萧景琰上下打量她一番,因是进宫朝见,竹惜心中就算是再不满,还是留意打扮了一下,以示重视。只见她依旧是清浅的淡蓝色长裙,不过这条裙上用银线稀稀疏疏地绣了几只丹顶鹤;一头乌缎般的长发照旧梳成了松散的流云髻,不过用了几只珍珠压发;披风是银灰色缎面,领口处翻着上好的银狐皮毛。
“这般打扮......”萧景琰微微眯起了双眼。
“怎么,殿下觉得扎眼?”
“不,”萧景琰神色温和,“甚是妥当。起初我还担心......算了......是我想太多......”
竹惜又岂不知萧景琰担心什么。不管怎么说,他的母亲还在宫里,怎么样他也是要顾忌着皇帝的面子的。
“殿下放心,我既已是殿下谋士,又怎会不为殿下打算?殿下放心,进了宫,该守的礼节,我一步都不会错的。”
谋士?萧景琰心中没来由的一紧。她只当自己是谋士而已?他可从来没想着把她当做谋士,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为了拉拢她......
一年一次的除夕宫宴,萧景琰也总算是放弃了骑马,坐在马车里;而竹惜,没有和他同车,坐在一所精巧的小马车中,跟在他后面。下了车,萧景琰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不痛快,不过这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跟他打招呼,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萧景琰本不受宠,性子又执拗冷淡,不懂官场周旋,历来是人员稀薄。不过今年,他刚刚才打赢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可谓是军功卓著,有不少人想趁机买好,当然也有不少军中中立者是真心佩服他的才华,赶来道贺。当然,还有人是想借机一睹那位神秘的竹公子的风采,好奇心人人皆有,连女中英豪霓凰郡主也不例外。
“靖王殿下。”
见到霓凰郡主,萧景琰紧绷的脸方才有了些松弛。
“刚刚听闻殿下在大渝边境以少胜多,击退了大渝进攻,霓凰好生佩服,特来跟殿下道贺。”霓凰郡主没有如女子般蹲身福礼,而是像男子一般,对着靖王做了一揖。
“听闻江左盟竹公子被殿下招揽入了麾下,不知霓凰是否有幸一见?”
未等萧景琰说话,竹惜上前一步,也如郡主一般,伸手作揖。
“霓凰郡主折煞竹惜了。郡主统帅南境十万铁骑,南楚大军不敢来犯,竹惜不过草莽之身,能够见到郡主,才是我的幸运。”
霓凰郡主眸中精光轮过,似有些许疑惑,细细地打量着竹惜,不过却没有如常人一般开口问东问西。
“果然是好人物,靖王殿下,我们进去吧,怕是陛下也要等着急了。”
进殿,朝拜,归坐,开宴。然而未等上一道菜,梁帝便出声道,“景琰,朕让你将竹公子带进宫给朕瞧瞧,你带了没有?”
一句话,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靖王的身上。竹惜随着靖王出列,站到大殿中间,给梁帝行叩拜大礼。梁帝见到竹惜流云闲逸的身姿,不禁提起了兴趣。
“哦?江左盟的四大公子,名头响亮,朕远离江湖也是略有耳闻。虽然听说个个年轻有为,品貌不凡,却不曾想到,竹公子竟是个女子,还是这般清丽可人的女子?哈哈哈哈......”
萧景琰心中一紧,生怕父皇生了将竹惜收入宫中的想法。只是这种事,他担心,太子的生母越贵妃怕是更担心。
“是啊是啊,”越贵妃娇笑道,“只是不知这竹公子如此美貌,为何要遮住半张脸呢?”
目光灼灼,似乎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定在了竹惜右半边脸的银色面具上。竹惜倒是神色清冷如常,朗声答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民女幼时练武不小心,被利器伤了脸,留下了一块丑陋的疤痕,现下以面具遮掩,也是不想吓着旁人的意思。”
“呦呦,”越贵妃假惺惺地叹道,“那可真是白璧微瑕了。”一边暗自庆幸,如此这般,梁帝是断断不会将她纳入宫中了。
“宫中有的是名医,不如过后公子进宫来,本宫给竹公子好好看看,女孩子嘛,容貌最重要了。”
皇后不满地瞥了越贵妃一眼,明明她才是六宫之主,可是越贵妃一番说辞,却有些越权的意味。而且刚刚,竹惜答话时,虽是越贵妃问话,可她也没有越过皇后不提,令言皇后心中舒服,更不想看着越贵妃在这挖苦她。
“竹公子是景琰的人,你想做什么,还应该问问人家景琰。说到底,静嫔才是景琰的生母,静嫔都没有插手,你多什么话?”
“你......”越贵妃哪里将失宠的皇后放在眼里,正欲开口反驳,却听见大殿中有人出声。她十分不悦地抬眼往下看,是谁这么没有眼色,敢拦她的话头。可是见到殿中出列的那个瘦削的身影,她却是没了话。因为出声的不是别人,是悬镜司首尊的爱徒,悬镜司夏冬。
悬镜司一向不涉党政,不卖任何人人情,而偏偏梁帝又是及其信任他们,导致悬镜司内上到掌镜使,下到少掌使,个个鼻孔朝天,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陛下,素闻江左盟四大公子个个不凡,这竹公子的身手也是上了琅琊高手榜的,夏冬不才,有一不情之请,想与竹公子过上几招,以增见识。”
梁帝也是十分感兴趣,想了想,突然把话头对准了靖王。
“刚刚皇后说了,竹公子现在是景琰的人,朕说了不算,你问景琰。”
夏冬面无表情,转过身对着萧景琰一揖,“靖王殿下,可以吗?”
萧景琰皱了皱眉头,夏冬出手一向不留情,而竹惜又刚刚伤愈,不知能否应付。
“夏大人,竹惜前不久在大渝一役中受了伤,目前还在恢复,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夏冬冷哼了一声,“若是在战场上,靖王殿下难道要让敌人留些时间给手下歇息吗?真是好笑,不想就不想,不必如此多言.”
竹惜看了夏冬一眼,又看了看梁帝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暗自咬了咬牙,这帮龌龊的人,不知脑子中怎么想她和景琰的关系,若是今日不应战,明日出了宫门,他们不知怎么编排景琰。到时她在军中待不下去事小,损了景琰的名声倒当真是得不偿失。
“夏大人,我和你比试便是。只是竹惜不才,浪得虚名,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姑娘不必过谦,靖王殿下看重的人,想必应该不是什么草包。”
夏冬冷冷地回道,不过看样子,指望她点到即止是不可能的了。可是没办法,竹惜也只能咬牙迎战。
“且慢。”
正欲拉开阵势,却听得一声轻呵,回头望去,不是别人,正是霓凰郡主。只见她面带微笑,走到夏冬身边,朗声道,“霓凰刚刚跟竹公子有约,等哪日方便,请她到我府上与我切磋,顺便提我教教青弟。既然冬姐现在有此雅兴,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青弟,倒也不必费事了......”
“我看这个主意好。”梁帝说道。他了解夏冬的性子,而且看了靖王军中送来的奏报,知道竹惜伤的不轻。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身子骨和男人比不了,大伤初愈,真的与夏冬交手,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一来,若是放任夏冬放肆,万一惹了江左盟,岂不是无端给自己添堵;二来,这些年,他与靖王的关系日趋僵化,作为父亲,他心里也是有一些的难过,决不能再将这个儿子推得越来越远。
“我看霓凰这个提议好。穆青虽然年轻,可是也是从战场上滚过来的。竹公子大伤初愈,你们二人比试,正恰当。夏卿,你便先退下吧。”
见梁帝发了话,夏冬只好愤愤退下,换穆青上场。
“云南穆王府穆青,请竹公子指教。”
说话间,一个青衣劲装的少年挺身而上。正是霓凰郡主的幼弟,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