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16、漩涡（四）

　　几日后，大军开拔回京。竹惜和列战英缴得的军粮都被萧景琰沿路分发给了遭遇战火连累的百姓。因为回京不比出征情势紧急，再加上军中不少将士在战场上受了伤，列战英被靖王罚的军棍也没完全恢复，所以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比来时慢了将近一倍。等到临近金陵，已是到了岁尾年关。
　　一路上，萧景睿都是跟着靖王的队伍，吃住在一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公子哥的骄气，倒是令靖王和几个高级军官对他刮目相看，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已经是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不过到了金陵，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萧景睿是宁国侯谢玉和长公主的长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天泉山庄，而靖王似乎与宁国侯一向不太和睦，到了金陵城下，靖王手下的将士，都自觉不自觉地与萧景睿保持了距离。
　　萧景睿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门道，不愿强人所难。刚到城下，便出言与靖王告别。
　　“多日来承蒙殿下照顾，无奈年关将近，府上还有好些事等着我去帮忙，就不在这给殿下添乱了。”
　　靖王亦懂其中曲折，也不虚留，“我本是粗人，照顾之话是担不起的。你有事去便是。日后......若是有机会，尽管到我府上便是.”
　　听了靖王一番话，萧景睿心中有几分喜色。靖王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耿直，便是眼下，若是他想同父亲缓和关系，那他萧景睿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引荐人。只是靖王不仅没有此意，甚至连问候的虚词都懒得说。萧景睿咋舌之余，却也敬佩靖王宁折不弯的性情。而且，这样的人，说出了欢迎他到府中去参观的话，那便是真心欢迎。萧景睿一方面真心想跟靖王学习些兵法武艺，而另一方面嘛......他瞟了一眼靖王身后的竹惜。
　　“不知竹姑娘进京后有何安排，江左盟不知有没有为姑娘安排住处......”
　　“嘿，江左盟名声虽然显赫，可是可没有那么多钱，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随意买所宅子空置。我也正烦恼，不知何处落脚呢......”
　　话虽是对萧景睿说，可竹惜的两个眼睛却一直盯着靖王不放。
　　“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家倒是有空闲的客居，虽然不甚华丽，但却清雅安静，不如......”
　　“不必麻烦宁国侯和莅阳姑母了。”
　　谁知，萧景睿话未说完，便被靖王打断。
　　“我们没时间在京城多做停留，怕是过了十五，出不了正月就又要拔营了。我府中空室甚多，战英他们几个也都常年在我府中居住，当然与宁国侯府比起来，我府中是寒酸得多了。不过我是想，日常我们还要经常探讨些军务，天寒地冻，让你两头跑我于心不安，可是，我又不便到宁国侯府登门拜访，所以......”
　　一席话，倒是说得萧景睿面红耳赤，连连直说“是我考虑不周”。
　　竹惜心中窃喜，不过看着萧景睿的窘迫，也真的是于心不忍。
　　“哈哈，萧公子不要吃心了。以后你常常到殿下府中去，我们一起探讨一起演习，还有，金陵城中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尽管带我去，这一点，我可不指望靖王殿下能够帮到我......”
　　两个月的相处，竹惜和众人已是非常熟络。这个少女除了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心肠有些冷硬之外，生活里却是个十分灵动可爱的姑娘，虽然比同龄闺阁女子少了几分温柔，但也却是细致周到中不失有趣。（长得好看性格好的姑娘，在哪个年代都吃香。哈哈哈，前几章太沉闷，开个玩笑。）
　　听得竹惜如此说，列战英和几个中郎将都是相视一笑。确实，他们王爷是个清心寡欲到极致的人，你问他金陵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消遣，那还不如去问街边蹲着的乞丐。
　　“好啊好啊，等你安顿好了，我就去找你。我有个朋友叫豫津，到时我把他带着，他可是天底下最会找乐子的人。”
　　列战英听了萧景睿的话，真是不笑会憋出内伤。敢情这萧公子也是个榆木脑袋？没听过约心上人出去还拖着一个油瓶的，更何况是言豫津那样的油瓶。他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到时的场景一定是言豫津叽叽呱呱地不停对竹惜献着殷勤，萧景睿被挤到旁边或者是后面，插不上一句话。
　　竹惜抿唇轻笑，眼风扫过，看见列战英一副古怪的神情，偷偷冲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列战英不怕竹惜，却也因靖王志军严谨而不敢太过放肆。转头过去，他却看见他家王爷眼角眉梢也是衔了一丝了然。这下他倒是有些吃惊了，一向以为他家王爷在感情方面迟钝，不想却是和尚打灯笼，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送走了萧景睿，一行人回了靖王府。与一般皇子的王府相比，靖王府格局开阔，陈设简单，前院宽阔而后院狭小，还配有一个大大的校武场，亭台楼阁却少的可怜，更像是靖王的另外一个营地。然而，这一草一木，对于竹惜来说，却是熟悉得仿佛牢牢刻在心底，无法忘却。
　　“哎，咱们王爷的府邸确实简单了点。”
　　列战英领着竹惜四处转转，见竹惜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嫌弃靖王府太过简素，便急忙在旁边解释。
　　“战英大哥你不要多想，我没那么多事。”竹惜勉强冲列战英笑笑。
　　这个府邸里，满是从前她与哥哥，景琰，还有霓凰一起嬉闹的回忆，让她不能不感伤万分。
　　“殿下吩咐，虽然算是军中人，但毕竟是个女子，与我们这群大男人一起住不太方便，所以便赶着将府中后院的东厢收拾出来了。后院......是两位侧妃的居所，我就不便进去了，竹惜姑娘等下进院门便能看见下人，跟着他们走便是了。”
　　两位侧妃？
　　虽然远在江左盟，可她也知道，萧景琰这几年娶了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可近在咫尺了，竹惜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姑娘不要怕，那两位侧妃......平日里深居简出，而且......平日里与殿下也说不上几句话，不会刁难你的.而且我估计，你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竹惜瞥了列战英一眼，想了一下，明知故问道，“只有两位侧妃？殿下没有正妃吗？”
　　列战英皱了一下眉头，说，“正妃身体孱弱，过门三年不到就去世了......后来，王爷便一直没有再娶......”
　　竹惜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人人都说王爷重情重义，为了王妃不肯再娶他人，可是......”列战英不解地骚了骚头，“可能也是我不太懂感情的事，其实我觉得，王爷对已经过了世的正妃，有怜惜，有同情，照顾周到，呵护备至。但我从王爷的眼中，看不到那种，真正两情相悦的情愫。若说是一往情深，我反而觉得，王爷看她的光彩，还不如......”
　　列战英猛然收住了话头，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竹惜，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才暗暗松了口气。
　　军中的弟兄们这几天都在议论，自从竹惜进了军营，尤其是恢复女儿身份之后，靖王整个人不知不觉中，在发生着一些改变。整个人不再像以前那般，清冷坚韧到让人心疼，而是渐渐释放出了一种柔和的光彩。
　　靖王一向冷淡得不像是个正常人，可列战英他们却是知道，他的心中是有情有义的。竹惜的出现，若是能让他活的开心一点，他们绝对是万分支持两个人在一起的。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私下的议论，谁也不敢将话摆在明面上给靖王听见。列战英刚刚一时最快，见到竹惜并不为怪，便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那竹惜姑娘就好好休息，我也要回兵营了。歇息一晚明日要陪同殿下一块进宫述职呢......”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了，这一更补昨天晚上的。今天作者要出门，晚上就不更了，后天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