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且觅白鹿青峰下》离歧

9、酒张胸胆（3）

　　就在鹿询逃出洛阳总舵时，拓跋离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当时拓跋离带着两名明教弟子正在不远处，眼见乔峰跃出拦截鹿询，鹿询为了立刻脱身使出诡异招式骗过乔峰，心里便咯噔一声。
　　拓跋离是知道鹿询身上最大隐患的，小小年纪却武艺高强，内功精湛，但是那一身武艺却如浪里行船一般，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拓跋离既称药王，明教上下一众高手就没有哪个是他没医过的，而对鹿询，他却一直束手无策。
　　两年多前，鹿询便曾经走火入魔过一次。当时明教一队人马深入大漠除匪，厮杀之中，鹿询忽然丧失心智大开杀戒。据当时在场的弟子说，鹿询在见到几名被掳幼童尸体之后，便大肆屠戮马匪，甚至打伤了几个上前阻拦的弟子。最后，鹿询被一名胆大的弟子拍晕，然后拷上手铐脚镣才带回了光明顶。
　　当时鹿询已经稳定下来，然而情况却很不好，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只静静地发呆。拓跋离当时与鹿询走得最近，便自作主张将鹿询带下光明顶，回了青崖谷。拓跋离在谷中用尽许多方法，却终不得其法，结果在机缘巧合之下。鹿询却偶遇一只怀有身孕的白鹿，对其十分亲近，更在幼鹿诞下之时方才开口说话。
　　据鹿询事后解释，他因练习圣火令神功而走火入魔，丧失心智又迷于心障之中。拓跋离知道他并不愿明言，便也不追问，只传了他一些佛经乐谱，助他平复心境，一面又寻些理气排郁的药物为他条理，只是效果并不明显。
　　而对鹿询来说，他是最清楚自身状况的，他看似走火入魔，实则是受到刺激后圣火令武功极力施展，之后齐物神功反扑而造成的。这圣火令神功虽出自明教，却招式诡谲，全然不是正派路数，它的创始人霍山这几年更是以极端的态度对付西方各国政要，足见这门武功隐患不小。而逍遥子传与鹿询的齐物神功却是正宗道家武学，讲求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这两门功夫不仅理念向左，行功的路数和招式也不甚相合，是以鹿询这几年武功俞高，便愈发少用圣火令武功，以防不测。
　　只是这门功夫到底威力不凡又让人难以应对，鹿询行走江湖，年岁又不大，碰上武功高强或是经验丰富的人，便难免会使出一两招来应对，时间一长，这隐患便愈发深重。只是这些，拓跋离却是不知的。
　　拓跋离见鹿询脱身，在总舵呆了片刻，便也寻了个理由先回了客栈。毕竟今日只是拜谒递帖，明日才是正式大典。
　　拓跋离回到客栈，便直奔鹿询的房间，只见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拓跋离伸手推门，门倒是没锁，只是房里昏暗得紧，静悄悄的。鹿询就那么大喇喇躺在地上，手脚摊开呈一个“大”字。
　　见他这幅样子，拓跋离反而放心了些，只走到他身边，抬起脚摇了摇鹿询，道：“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小看中原高手了吧？”
　　鹿询不答，只挑眉看了他一眼。
　　拓跋离稍稍正色了些，蹲下摸了摸鹿询的额头，有些发凉，有给他把了脉，也没什么大碍，便继续问道：“我看你才用了一招啊，又怎么了？”
　　鹿询抬眼望天，想了一会方道：“有些烦，想到了很多事。”
　　拓跋离笑着摇摇头，无耐地取下腰间的竹箫道：“不就是想听曲子吗，便宜你了。上床去吧，好好睡一觉。”
　　鹿询这才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更衣，便直接扑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拓跋离便将长箫放到嘴边，悠长的箫声便缓缓而出。
　　此时正值白天，客栈外尚且人流如织。然而箫声一起，便引得一群人驻足聆听。箫声本凄然，然而药王此刻的箫声却静如流水，淡淡地流入人的心底，使人格外平和。
　　此曲正是《流水》，乃是拓跋离翻阅古曲而得，去上善若水之意，对鹿询如今的状况最是有效。此时一曲《流水》尚未吹完，鹿询便安然入睡。拓跋离见鹿询睡着，便中途停下了箫声，“哼”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只留得外头的路人十分意犹未尽。
　　睡梦中的鹿询无意识的撇了撇嘴，一缕阳光从窗缝中漏出来，正巧落在了他的脸上。

　　鹿询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过黄昏了。
　　他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不过好歹没有梦魇，醒来时倒是稍稍好了些。他出得房来，便从一个弟子那里得知，今晚丐帮在总舵设宴，拓跋离已经前去赴宴，留下话来说若是鹿询醒来，便也前去。
　　鹿询腹诽道：“药王蹭饭还非得叫上我，是嫌我这几天吃太多吗。”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随着那弟子往丐帮而去。
　　丐帮总舵外，老远便听见里面喧哗之至，劝酒声划拳声不绝于耳。鹿询听着那声音觉得有些不好，想着进去叫上拓跋离便走。
　　哪知这一进去便没能再出来。鹿询找到拓跋离时，他已经喝高了。拓跋离酒量不错，平时也爱小酌，但今日总舵里人多，又都是江湖好汉，豪气一上来便喝得有些多。鹿询扶起拓跋离时，只见他脸色泛红，酒气浓郁。鹿询还没将话问出口，拓跋离便认出了他，脸上一喜，大声道：“诸位兄弟，离某人是不成了，便让鹿询陪你们喝！这位可是我们明教最小的法王，在西域，那可是有很多小娘子倾慕的，甚至扬言非逍遥鹿王不嫁的。你们可得招呼好了！”
　　这一喊倒好，桌上众人便一一上来敬酒，什么天门刀刘某某，三星拳李某某，流星剑郑某某……一个个都口称鹿兄弟，一碗碗酒水敬上来，直让鹿询叫苦不迭。
　　鹿询虽也能喝酒，但是酒量却一般，这丐帮更是一向饮酒豪放，准备的都是大碗，众人这般敬酒，更是让鹿询无暇他顾，等到要用内力蒸腾酒水之时，便只觉得体内酒气腾腾，头晕目眩，肚子一下抽搐，立刻扑倒一旁吐了起来，真真是狼狈不堪。
　　却不想这一醉，直让这少年人觉得委屈起来。想他这么多年在明教步步为营，既要防着萨莎拿他做前锋，又要防着教主第一个拿他开刀。等他武功渐成，在教中能稍微自由些，又被武功隐患所扰，常常噩梦侵扰，心烦意乱。这次初来中原，便又出师不利，还被一群中原前辈灌酒到吐。鹿询想着想着，便觉得这世上对他好之人没有几个，人人都欺他家破人亡，恩师离散。
　　鹿询这般想着，心里更觉憋闷，竟然又从一旁抱起一个酒坛，坐在一个角落默默喝着。

　　而这边乔峰送完一波客人，只觉得还没喝尽兴，正欲去哪个桌上再喝个一轮。刚一进来，便看到那白衣少年抱着一只和他腰一般粗的酒坛子，靠坐在台阶下，脸色通红。
　　乔峰摇头失笑，走上前去，却只见鹿询微嘟着嘴巴，两只眼睛上亮晶晶的，似是沾了不少眼泪。乔峰蹲下身去，道：“鹿小兄弟，可要叫人送你回客栈？”
　　“不……不回……客栈……要……要回……鹿家……不行……不能说。”鹿询断断续续道。
　　乔峰听他说道“鹿家”什么，却有收嘴，料想是他故乡，却又不想为外人知道惹来麻烦，便也不追问，只问到：“可要让药王送你回去？”
　　“不！”鹿询忽地抬起头，差点撞上乔峰。只见他喊完“不”字，又断断续续道，“让……让老离……滚……滚回光明顶，青崖谷……是……是我的。草药给……给羊吃，不能采。”
　　乔峰无奈大笑，只觉得这少年人喝醉也是别有一番趣味。他料想问不出什么了，便扛起鹿询，放在肩膀上颠了颠，想着这少年身量不错，又十分轻巧，怪不得轻功那般不错。
　　丐帮总舵准备了许多客房，乔峰扛着少年王后院走去，却不自觉走到了自己的院落里。乔峰愣了愣，便把鹿询安置在自己隔壁，心想，这孩子身份不低，想来不便和那些大老粗住一起，这院子里平时没别人，让他住一晚好好休息吧。
　　鹿询喝了不少，又吐了不少，此时躺在床上，便也安安静静的了。乔峰替他盖好被子，见他面庞安静，一双眉眼神色平和，看着便觉得似曾相识，让人直欲轻抚。
　　“……傻瓜”少年梦呓着，似乎在骂着谁。
　　乔峰失笑，摇摇头回去心中奇怪的想法，起身离去。
　　“……都一样傻……”少年的声音慢慢变小，直到安眠。

作者有话说

　　张无忌在大战金刚伏魔圈的时候，也曾被圣火令神功的魔性所扰，当时是谢逊在井中出生，背诵金刚经才克制住了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