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年》飘舞的紫色雪

27、风雨前夕

　　那一夜之后，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生活也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虽然郎封白在名义上“囚禁”了夏宇轩，却没有为难他，反而处处对他照顾。郎封白会在闲暇之余教夏宇轩枪法，和他对练，请他喝茶，陪他散心。逐渐熟悉之后，夏宇轩会发现这个男人身上与传闻不同的一面……只不过，很少有人见过他的这一面吧。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夏宇轩和郎封白一起在庭院的树下品尝美味的红茶。不知不觉空气中夏日的炎热已经散去，秋意的凉爽弥漫整个山林，苍翠的叶片也由绿色转为金黄。

　　夏宇轩抱着杯子看氤氲的水气慢慢升腾，一片银杏叶从头顶飘落在他的面前。

　　从桌上拾起银杏叶，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

　　总感觉，宁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秋天的银杏，很漂亮，对不对？”郎封白突然的话语打破了沉默。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淡然的，温和的，就像在跟亲近的朋友闲聊一般。虽然夏宇轩知道，郎封白身边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朋友”。尽管他的追随者很多，却没有谁能够真正地走进他的世界。

　　高处不胜寒，睥睨一切的王者，注定是孤独的。

　　低头看着指间的银杏叶，夏宇轩点了点头，“嗯，很漂亮。”

　　“但我还是最喜欢枫叶，在这里的后山，有一片绵延十几里的枫叶林，很大很大。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要再等一个月，枫叶最红的时候去看。放眼望去，漫山就像大团大团的火焰在燃烧。我想世间再壮丽的风景与它相比，也不过如此。”

　　“这该不是你当初选择把别墅建在这里的原因？”夏宇轩问。

　　郎封白笑而不语，转而问夏宇轩，“到时候，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红叶？”

　　“……”夏宇轩一时间沉默。

　　想。他其实想这么回答，仅仅是通过郎封白话里的描述，便可以想象那片枫叶林的壮阔美丽。可他无法确定，他们是否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相处下去。等到那时候，他是否还会在他的身边？是否还会是，他的朋友？

　　没有答案，全都不得而知。

　　“不回答我就当作是你同意了哦。说好啦，一言为定。”郎封白笑道，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实际上这是我想送给猫咪先生的‘礼物’呐，恭喜，你出师了。”

　　“这么快，可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夏宇轩有点惊讶。

　　“师父不可能教会徒弟百分之百的东西，而且，如果你真的学到了百分之百，你只可能成为第二个我，而永远无法超越我。”郎封白说，看夏宇轩流露出有些将信将疑的神情，不由地笑道，“不过，我还真有很多‘绝活’没有教给你的，要不要回头试试？”

　　“什么绝活？”夏宇轩提起了精神。

　　“比如说，Sex的技巧。”

　　“……”

　　啪啦——

　　又一套名贵的茶具被暴走的猫咪先生砸狼先生而光荣的“牺牲”了……

　　多年之后，夏宇轩每每想起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光，总会觉得有一种特别的怀念，带着些许甜蜜、温暖、和一丝苦涩的味道。情不自禁地祈祷，莫君黎所说的“那个时候”可以到来的晚一些。可正如同人无力阻止风雨的来临，他也无法阻止选择之刻的到来。

　　那种宁静，仿佛风雨前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

　　那一天，睡梦中的夏宇轩被外面突然传来的嘈杂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推开门，夏宇轩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但马上夏宇轩意识到，恐怕并不是遭贼那么简单。门外清一色的穿着整齐的白狼的部下，浩浩荡荡，是他从未见过的庞大阵容。甚至夏宇轩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郎封白身边的暗卫早已不知道在附近潜伏了多少，只有他自己快要忘了他“白狼”的另一重身份。

　　——冷酷无情的□□之首。

　　走在最前面的人夏宇轩认得，是郎封白的得力部下张震，之前他去CLUB R的时候也打过照面。感觉是个不太有情绪波动、忠心耿耿的硬汉，现在却面色严峻，甚至难掩情绪的慌乱。他们并没有理会站在走廊上穿着睡衣的夏宇轩，而是直奔往二楼。

　　“白狼大人，有紧急的事情……”

　　张震正说着，只听一个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我已经知道了。”

　　回过头，一袭白色风衣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站在楼上俯瞰下方，如同一头孤傲的雪狼那般威风凛凛。张震和随来的手下全都站住了，郎封白面无表情地下楼，走到了他们面前。从男人周身散发出可怕气场，瞬间盖过了空中弥漫的不安与恐慌。

　　“白狼大人，CLUBR那边……”

　　伴随着话语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脸红肿了半边的张震动了动，却是面色未变，垂眸避开郎封白的目光，“属下知罪。”

　　“看来还没有昏头。”郎封白冷冷一笑，收回手锋利的眼神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人家还没寻上门就自乱阵脚，传出去是想沦为笑柄么？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

　　如梦初醒般，在场众人皆是笔直立正异口同声，“明白！”

　　但夏宇轩不明白，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看到那群人迅速地散去了，好像各自去忙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还剩下一些留在原地，好像打算随郎封白一同前往某个地方。昏暗的灯光让夏宇轩看不清楚男人的脸色，郎封白并没有正眼看他，他径直转身，而那些人紧跟其后。

　　“等等！发生了什么事？”夏宇轩在背后叫住他。

　　郎封白没有理他，他甚至没有回头。

　　被无视让夏宇轩有些恼火，眼见郎封白步伐飞快完全没有停的意思，他纵身翻过楼梯的扶栏从二楼跳下去拦在了走到一楼大厅的郎封白一行人前，“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你，回屋去。”郎封白说。

　　“你要去哪儿？”夏宇轩追问。

　　“回去。”郎封白又说，语气低沉。

　　“你不说我就——唔……”夏宇轩弯腰捂住了小腹，郎封白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拳。没等剧痛缓过劲来，接着被郎封白揪住后领抬起膝盖又是一下。疼痛暂时剥夺了所有的力量，郎封白粗暴地把夏宇轩摔在地上，抬脚对着他的背心狠狠一踩。

　　“啊——咳咳……”趴在地上的夏宇轩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实际上如果换做正常的单挑，夏宇轩未必会败得如此难堪，但夏宇轩无论如何想不到郎封白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出手，还下手这么狠。

　　身后的手下们没有一人上前，仿佛机器人般看着被郎封白的做所作为。

　　完全像凌虐一只弱小的蝼蚁一般，拳打脚踢，不带丝毫感情。

　　“为什么……”

　　口腔内弥漫起血的味道，夏宇轩喘息着抬眼，踏在他身上的男人眼神冰冷。

　　“为什么？可笑的问题。夏宇轩，你好像忘记了，你是我白狼的‘俘虏’。我纵容你，不代表你就能为所欲为。胆敢顶撞我的下场，就是这样。”

　　这是夏宇轩第一次见到，郎封白的残忍。

　　也是郎封白第一次，用仿佛陌生人的口吻叫出他的名字。

　　“你——”

　　未及开口，又结实地挨了郎封白两拳，夏宇轩爬不起来。

　　“留两个人，把他绑起来看好，别让他出自己的房间一步。”

　　立即有两名手下上前，按住地上扭动的夏宇轩把他的手腕反绑到了背后，像对待囚犯一样押着夏宇轩往楼上推。夏宇轩咬牙扭头，看郎封白头也不回地转身，随一行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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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LUB R，夜。

　　郎封白和张震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俱乐部的门口停了好几辆红灯闪烁的警车，却不见半个通风报信的人，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被敌人俘虏，貌似后者的可能性更多一些。本来门庭若市的俱乐部因为警齤察的出现萧条冷清，看上去赫然是一场鸿门宴的邀请。

　　“白狼大人……”张震有些担忧地看向面色冷峻的郎封白。

　　虽然白狼的威名在外，但事出突然他们所携带的人手很少，根本来不及集结其他的帮派。何况，CLUB R好歹也算白狼势力的象征性标志，是由郎封白直接挂名的附属财产。现在竟然选择了公然对CLUB R出手，看来对方来势汹汹，绝非善主。

　　“前方凶险，我们不如先暂避锋芒，等集结了其他地方的势力再……”

　　“王被人下战书却不应战，就是在气势上先输给了对手。”郎封白这样说，拢了拢风衣的衣领径直往CLUB R内部走去，“放心吧，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胡来。他们要是打算没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干掉我，狼的反扑，会凶残到比放我一马更让他们头疼。”

　　“知道了，属下生死跟随大人。”张震颔首道。

　　“走！”

　　一行人穿过弄堂，来到了俱乐部内的会客大厅，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人。

　　“郎先生姗姗来迟，真是让刑某等的辛苦了。”坐在座椅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水，颇有点喧宾夺主的讽刺意味。见状几个看不惯的手下要冲上去，被郎封白用眼神制止。在没搞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主动引发冲突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郎封白在刑局长对面的座椅上坐下微微笑道，“我以为盛情邀请我的是什么人，原来是刑局长，好久不见。三个月前我们可是亲密切磋过的呐，怎么？刑局长这么快就重振旗鼓，打算再来吃一堑长一智了？”

　　一番带刺的话嘲讽了警方之前想以CLUB R涉嫌走齤私逮捕白狼却最终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不了了之一事。刑局长的神情扭动了一下，连刚才装出来的和颜悦色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我刚才的话大概冒犯了。或许刑局长只是看中了我的俱乐部，打算来我这里消遣，当然没问题，但我不太欢迎大晚上的带着一群便衣警齤察假扮成客人的样子来我店里闹场子。你们可是吓跑了我的一大批客户，这损失刑局长打算怎么赔偿啊？”

　　不客气的口吻终于让刑局长带来的副官大怒，“白狼！你少在那里花言巧语！三番两次挑衅警方的威严，连刑局长亲自登门都这副大爷的态度！我看你是不想在香港混了吧？！”

　　“哈哈哈，这位是谁？新人么，怪不得眼生的很。我在香港混的时候，你说不定还在小学念书呢。晚辈对待长辈要态度恭敬一点，你的老师没有教好你吗？”

　　郎封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年轻副官，“年轻人嘛，别动气，你要是听不惯我说话的口气可以立马滚蛋。烦请在指责我之前先看清楚眼下的形势，这里是CLUB R，是我代理的俱乐部。现在气势汹汹闯进我地盘叫嚣的人是你们，说我三番两次，哼，如果可能，一次都多了，别以为我对警齤察有什么好感整天盼望着见到你们。”

　　“你——”

　　“好了，王副官你先息怒，让我来说。”

　　刑局长摆了摆手道，亮出了一张具名的逮捕证，“我宣布，郎先生，你被捕了。”

　　郎封白怔了怔，看着那张被捕人一栏写着“郎封白”三字的逮捕证，冷笑一声丢回桌上。

　　“我还以为，刑局长专程叫我来，是想要送我一件多么有趣的大礼，原来是张废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国刑诉法的规定逮捕嫌犯需要具备三个条件。首要的一条，便是要有证据。到目前为止，你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我涉嫌走齤私，我也懒得再把三个月前的旧账再与你细算一遍。证据不足就逮捕人是违法的，我完全可以反控。当然刑局长如果打算滥用职权我也不好说什么，但别以为我白狼好欺负会束手就擒。”

　　“我并非为了走私罪而逮捕你，而是——涉嫌绑架罪。”

　　刑局长不紧不慢道，满意地看着郎封白变化的脸色，“经过顾家盛先生的千金顾娇小姐指控，你绑架了无辜的人质夏宇轩先生，还威胁过当时在场的顾小姐。”

　　“这指控很有意思，但我可以否认。”郎封白笑道。

　　“我知道郎先生想说顾娇小姐在污蔑你，想说人并不在你手上。但是，夏先生的朋友莫先生在近期刚刚跟人质联系过，并且留下了物证，证明夏先生的确被你囚禁在了你的私人别墅。我刚才听到郎先生想要证据是吧？那好，我们的人现在正在赶往别墅解救人质的途中。既然郎先生否认绑架人质一事，不如让我们去家中搜查一下。如果到时候没有找到人质，我自会担负全部的责任。但如果罪名成立。郎先生，你这一次可是被揪到了尾巴，逃不掉了。”

　　眼见刑局长脸上浮现出老谋深算的笑容，郎封白的脸色阴沉下去。

　　好一招将军的狠棋！

　　莫君黎不惜以身犯险获得与夏宇轩接触的机会，不只是为了让夏宇轩伺机杀他，莫君黎应该很清楚以夏宇轩的心软不会轻易动手，但矛盾的心理会让夏宇轩选择留下，直到刑局长这边的行动开始。而莫君黎需要的，仅仅是夏宇轩作为“人质”被白狼“绑架”的证据就足够了。而且，他竟然说服了顾娇，连顾家盛都被他拉拢决定暗中帮他的忙……

　　莫君黎……

　　掌心暗暗攥紧，郎封白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我果然不该低估你，可怕的心思深沉不容小觑的男人。

　　见郎封白沉默不语，刑局长流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之色，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警员上前，“所以，郎先生，还是烦请你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了。”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副寒光闪亮的金属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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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的房间里，暴雨前的闷热让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燥热。

　　夏宇轩靠在墙边，一脸不爽地看对面那两个恪守白狼“看好他”命令的壮实汉子。真不愧是郎封白调齤教出来的好手下，脑子就是一根筋。任他好说歹说了半天，完全对牛弹琴。现在被这么两尊“门神”守着，别说他一个大活人，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可恶！回头要是逮到机会非把郎封白绑起来暴揍一顿报一箭之仇！

　　夏宇轩一生气，立即眉头拧的更厉害，浑身上下感觉更痛了。

　　他妈的这混蛋下手还真狠……

　　夏宇轩的哼唧声让门口的两人见怪不怪，完全不予理会。甚至夏宇轩开始怀疑，是不是除非他快要挂了或者他们的老大快要挂了，他们都会恪守职责决不动摇。

　　真衰，倒霉死了……

　　夏宇轩抵着墙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就往一个方向走。

　　此举立马遭到了两人的警觉，上前拦住他质问，“做什么？”

　　“内急，上厕所。”夏宇轩用眼神指指旁边的卫生间没什么好气道。

　　两人显然没考虑到这种突发状况，一时间面面相觑。但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能管的了夏宇轩吃喝但终归管不住他拉撒，其中一人便对另一人道，“你，跟他一起去。”

　　“靠！撒泡尿也要跟着，劳资还有没有隐私权了？”夏宇轩愤怒了。

　　“少废话，老实点。”另一人厉声道，跟在夏宇轩身后推搡着他进了卫生间，往便池边上一推面无表情道，“快点解决。”

　　但夏宇轩站着没动，晃了晃被反绑到背后的双手，“你要我怎么解决？”

　　被这么一问，那人黑了半张脸。迟疑了片刻上前打算帮夏宇轩拉下裤子的拉链，被夏宇轩后退一步夸张地躲开，瞪着某位脸色黑到跟包公差不多的仁兄，“哇！大哥，你……你莫非有那种癖好？虽然我是弯的，但我怕连累你的清誉哎……算了，既然大哥你有觉悟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看你都帮我脱裤子了，那么擦屁齤股的事情也烦请……”

　　话没说完夏宇轩只觉得手腕一松，身后的绳子被解开了。

　　“小子再废话就毙了你。”那人恶狠狠道。

　　“别啊，大哥，你看我都被你们老大打得这么惨怎么也得学乖一点……才、怪！”

　　眼里的光芒一凛，夏宇轩出其不意地抢过男人手里的绳子勒住他的胳膊绕了两圈，同时腿下一绊将他仰面摔在了瓷砖上，在男人要叫喊之际挥起拳头对准他的面堂就是一拳。

　　咣啷——

　　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洗发水被打翻了。

　　“怎么回事？”另一人闻声冲进来，被躲在门后的夏宇轩一掌劈中后脑，也扑街了。

　　“这就晕了，切，便宜你们了……”不解气的夏宇轩又往晕菜的两人肚子上各踢了两脚，虽然他现在更想揍的是他们的老大，不过老大的帮凶同样不可饶恕！

　　夏宇轩迅速地扒了那两人的衣服，将帽檐压低盖住脑后的长发，顺带抓了一副墨镜来戴上。几分钟后，完美变装成“白狼手下”的夏宇轩趁着月黑风高公然离开了。

　　附带顺手牵羊走了郎封白私藏的一辆奥迪越野车。

　　听闻车子的发动声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众手下追过来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劫了车的夏宇轩狂踩油门撞飞了别墅大门外的铁栅栏，一路横冲直撞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