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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海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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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迈进四阿哥的小院,便看到一群人忙前忙后,正在倒腾大白菜泥,从大盆换成小盆,再由小梳子一次一次往屋里搬。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感到窃喜:屋里的四阿哥一定□□呢!我要饱眼福了!
四阿哥的另一名贴身太监小德子看见我们进来,立刻走过来弓身打千(满族奴才给主子的见面行礼方式),说道:“见过十三阿哥。”估计他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对于我趴在十三阿哥的背上根本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反而很坦然地问了一句:“饿了吧,小平?四哥让人做了点好吃的,说叫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呢。赶巧你过来了,我们就省得过去了。”
“什么好吃的啊?”一听这个,我立刻来了精神,一溜烟地就从十三阿哥的背上滑了下来,打算进屋赶紧看看好吃的在哪里?
十三阿哥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我,“四哥换药呢,你待会儿再去。”
“是啊,现在不方便。很多太医都在呢。”小德子也跟着说道。
哎,他们哪里知道我正想找个理由进屋看看去呢。
见我撅起了嘴,十三阿哥拉我进了旁边的房间。“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外面怪冷的,小心身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没缘分看裸体四阿哥!
没半分钟,棉帘子就被掀开,有使女给十三阿哥奉了茶。紧接着,喜嫫嫫立刻闪身走了进来,给十三阿哥见了礼,恭敬地说道:“十三阿哥吉祥!”
“恩。”十三阿哥端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顺手递给了我,一副超级主子的样子。可恶,我怎么这么歹命,穿越过来成了个使唤丫头呢?我接过茶碗,热呼呼的,抱着还真暖和。
“今儿早,福晋的身子不大好,一直在房内歇息。知道十三阿哥来了,没能出来瞧瞧,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不过福晋说:‘十三弟是自家兄弟,要是来一趟接一趟,反而显得生疏了。以后就当是在自己家,出入自由,没有限制。’因此,十三阿哥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直接吩咐奴婢们好了。”
“恩,知道了。”十三阿哥的表情很严肃,完全没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回去问四嫂好,我就是来看看四哥,一会还要进宫见额娘,和她说说四哥的情况。额娘很是担心,但最近宫里的事情实在太多,走不开。就让我这几天多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就赶紧知会一声,额娘在宫里好让人准备。”
儿子病了,额娘着急是应该的。可这额娘是皇上的媳妇,还是比较受宠的那个德妃,要是让她每天都扎在儿子家照顾儿子,也不现实。那就只能底下的儿子们多互相走动走动。这话说得通!
不过,听说德妃只来看过他儿子一次,还是冰嬉出事后第二天,坐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走了。以后就只是每天派奴才过来看看情况,也说过:“要什么药材尽管张口,额娘一定弄来”之类的话。不过,怎么听都觉得这不过就是客套话,谁都会说的。她毕竟是四阿哥的亲额娘,怎么这么冷漠呢?
不过,毕竟四阿哥是成年皇子,有了自己的府邸和人马,估计也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照顾。只是,亲妈的一声问候,总应该天天都有吧?要是以后我有了儿子,我天天跟着他,他干嘛我干嘛,他要是出去旅行,都得先带着我一起去!
喜嫫嫫退下去的时候,小德子正好拿着食盒子进来。一掀开盖,我就乐了。一个酱肘子赫然出现在眼前,食盒的第二层一大碗话梅干。哈哈哈,这四阿哥简直太体贴了,他怎么知道我就爱这两东西呢?
一边说着谢谢的同时,我的手已经伸向了酱肘子,早上起来不过喝了碗粥,还饿着呢。谁知十三阿哥的动作比我还快,他伸手连食盒子都抢了过去。气得我再次哇哇大叫起来,小德子在一旁,说也不是,抢也不是,只好干瞪眼地站在那里。
“那里有这样的主子啊,居然抢奴才的吃食?”我几乎就是冲他吼了起来。可是他也不理我,用手抓起酱肘子就吃了起来。我连哭的心都有啊!“四阿哥给我的东西,还给我!”
又上前夺了两次,可人家是练家子,左闪右挪的,根本近不了身。我咬了咬,大声说道:“好!我不吃了!”转身就走出了门。管他是谁呢?我就是不高兴了,我就是摔门了,我就是要出来透透气!
一出门,一阵寒风吹过来,害得我连打了两个大喷嚏,赶紧用自己的棉袍袖子擦了擦鼻涕。正揉鼻子之际,忽然看见小梳子从四阿哥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冲我招招手,示意让我进去。
哦,裸体四阿哥需要我帮忙?我笑得几乎没了模样,三步并做两步就跑了过去,连声问:“怎么怎么?要我帮忙换药吗?”
看到我这个样子,小梳子笑得嘴都歪了。“四阿哥嫌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让你进去教训你一顿呢!”
啊!估计是我的表情变得太快了,小梳子笑得弯了腰,摆明了就是忽悠我呢。我哼哼了两声,几乎想抬起脚踹他,但想了想,人家好歹也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不好动粗,就忍了。进得屋来,一股热气传过来,几乎让我的呼吸停滞。
“怎么这么热啊?”我连声问,热汗呼呼就冒了一脑门子。
“这不是您说的吗?敷药的时候要自然干,这大冬天的,要等自然干还不都冻僵了?”小梳子在我身后立刻拉下了棉帘子,关上了房门。“几个太医一商量,就加大了这里碳火盆的数量,还加盖了一圈围墙,起到了保温的作用。”
哦,还是我说的?我忘记了。看看这屋子,的确和几天前不一样了。屋里的面积变小了,还多了几个碳火炉子,另外好象还用了许多棉被把窗户也挡上了,简直就是在一个大保温箱里啊!要不这么热呢!四阿哥裸着也就罢了,可苦了在这里干活的人,这简直是桑拿!
不过,环顾四周的同时,我的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真是小心明天长针眼!
四阿哥寝室的门开着,幔帐被掀开了,一群太医还在围着四阿哥忙活着什么。而我从人缝中看到了四阿哥一只裸露的脚,真是兴奋啊!
要知道,这可是在古代!要是男人看到女人裸露的胳膊,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砍了这条胳膊;第二,娶了这个女人。当然,若这个女人已经结婚,那就自杀吧。而我,居然看到了裸露的四阿哥的脚!哈哈哈哈,四阿哥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砍了脚;第二,娶了我。
不知道哪个太医身材这么魁梧,一直杵在那里挡着我的视线,让我不能看到更多的内容,真可恶!于是,我开始左右摇晃,企图可以看到更多的部分。不过,后脖领子一紧,被人往后拽了拽,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包准是十三阿哥。
瞧瞧,他抹着他那油嘴正冲我乐呢!我真是恨不得踹他八大脚。多好的机会啊,这就要看到更多部分了,全被他破坏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得防着点这小子,否则一到关键时刻就裹乱,这那成啊!
当然,我又不能直接说:“别捣乱,我要看裸体四阿哥!”所以,只好忍了。翻着白眼问他:“酱肘子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天福号的酱肘子,得从前一天就预定,能吃到一次,不容易呢。”他笑眯眯地说,眼睛也往四阿哥的卧室瞟了瞟。
哦,这句话的信息传递给我的是:四阿哥为了买酱肘子,提前一天就定下了,真是有心人啊!我也赶紧瞟了瞟四阿哥的床。
结果,看到的全是太医的背影,裸露的脚都被挡上了。没关系,咱慢慢等,咱不着急,咱一定能看到!
“你的方法还真灵,四哥的病大有起色,浑身的红癍几乎都下去了。林太医说,今天敷最后一次白菜泥,从明天起,就可以穿单衣了。”十三阿哥似乎是在表扬我,但我怎么听着那么苦涩呢?因为,如果今天看不到,以后就没有机会看到裸体四阿哥了!
苍天啊!给我一次机会吧!
正瞎琢磨着,林太医几个已经从寝室退了出来,小梳子立刻进了屋,把房门关上。我恍惚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浑身白花花的,但距离实在是远,我的眼神也没有飞行员的好,还是啥都没看清楚。另外,这林太医一从里面出来,就招呼我过去,要给我号脉,完全阻断了我冲进四阿哥房间的念头。
号完了脉,林太医笑着点了点,说道:“今天的气色很好,估计再吃几副汤药就好了。四阿哥也大有好转,一会我得向皇上报喜去。要不,我们几个天天挨皇上的骂,几乎天天都是拎着脑袋,提心吊胆。”
“瞧您说的,您的医术多高明啊!”我赶紧说了几句好听的。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做官的爱听大官身边人的夸奖。十三阿哥立刻把话头接了过去,详细询问关于四阿哥的情况,一会儿他得进宫向德妃汇报。我就实在是懒得听那些医学名词和文绉绉的话,用手支着脑袋坐在一旁发呆。
不过,四阿哥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小梳子从里面探出了头,示意让我进去一下。天啊!苍天啊!我的祈求生效了!我要近距离的看裸体四阿哥了!
我只用了一步就跨进了四阿哥的寝室,尽管咱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但咱眼睛绝对是不能闲着的,滴溜溜地乱转了一通。屋里没什么特别的摆设,除了那些必要的陈设之外,最突出的就是那几个大火炉。但说也奇怪,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室内空气还比较干净,甚至还感觉有风吹过来。不过,我可是冒了一脑门子汗。人家四阿哥裸着,小梳子穿着单褂,我却穿了一个棉猴,不热死我才怪呢。
四阿哥的檀木雕花大床放下了轻纱幔帐,只能隐隐看到他平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小梳子咳了一下,我才赶紧跪下给他行了个见面礼:“四阿哥吉祥!”
“恩。”床上的他哼了一声,似乎是动了动手指。小梳子立刻就赶过来,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嘿嘿,他也知道,我穿着花盆鞋,穿着棉猴,自己是爬不起来的。“四阿哥让你把棉猴脱了,别热坏了。”
“恩恩,谢谢四阿哥。”我还担心他不让我脱呢。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脱掉外套的时候,忽然想:我要是趁他们不备,扑到床上去,不知道四阿哥会是什么表情?他的那群侍卫会不会杀了我?那个我的救命恩人兆同会不会立时就要了我的小命?
“自己琢磨什么呢?”四阿哥终于发话了,但怎么知道我瞎琢磨呢?
“哦,没啥。我还在想您那个酱肘子呢。十三阿哥给抢跑了。”我立刻回话,打小报告,告黑状。
“小梳子!”床上的四阿哥喊了一声。
“蔗。”小梳子立时从一个大火炉后面拎出一个更大的食盒子,拿到我的眼前。“四阿哥赏的,还不赶紧谢恩。”
“什么啊?”我小声嘟囔着,极不情愿地又再次趴在地上,给他拜了拜,“谢四阿哥赏赐。”
“看看吧。”床上的四阿哥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
我赶紧自己动手,打开了食盒子。
“啊!”那里面居然是一只更大的酱肘子,还有一种满族特制的奶酪羹,那些花生、瓜子、话梅则摆满了第二层。我几乎就是尖叫着笑出了声,十三阿哥已经吃了一个酱肘子了,现在他应该没有肚子来跟我分享这个大酱肘子了!
不过,我这一声喜悦的尖叫,估计动静实在太大了。门外的十三阿哥和太医们立刻都冲了进来,连声询问:“怎么啦?怎么啦?”
我则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小梳子也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笑出声。床上的四阿哥可不管那么多,大声笑了起来,一时还没停下来。瞧给他乐的,至于嘛?我皱了皱鼻子,由跪姿改为坐姿,抱着食盒子不撒手。反正,要是十三阿哥再跟我来抢,我一定跟他没完!
十三阿哥还真是性急,看我坐在地上没有异常,便立刻掀开幔帐,望床上看过去。当然,他也是关心他哥哥的安危,但他却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看到裸体四阿哥。
哈哈哈哈,谢谢十三阿哥!
哈哈哈哈,我看到了糊了一身大白菜泥的四阿哥正倒在床上看着我大笑呢。
哈哈哈哈,虽然不是真正的裸体,但好歹也没穿衣服啊!
哈哈哈哈,那一身的大白菜泥啊!
哈哈哈哈,四阿哥脸红了!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四阿哥是在看到我色迷迷的眼睛之后脸红的!其实,他都有好多老婆了,我看他一眼,居然还会脸红,真的假的啊?跟我装什么大头蒜啊?!再说了,他那点儿小身材有什么可看的,完全就是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让大白菜泥一糊,连块肌肉都看不到。
咱什么猛男没见过?2007年的时候,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专门跑健身中心的新闻报道,放眼往去全是肌肉男,个个都比他强壮。不过,哈哈哈,我看到的是雍正皇帝,那可不一样啊!
就这么一闹,四阿哥也不乐了,冲十三阿哥弩了弩嘴。十三阿哥立刻把幔帐放了下来,站在了床边。
“没什么事情。”四阿哥在床里发话,“刚才小平给我讲了个笑话,让我特别高兴。你们都退下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你们!”最后一句话,他用了特别的重音,惟恐别人听不到。嘿嘿!
“蔗!”一群人等又悉悉梭梭地退了出去。
“十三弟,你也去吧,额娘还在宫里等着你呢。”四阿哥给十三阿哥也下了逐客令,“小平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小梳子,你去知会容嫫嫫一声,小平在我这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谁都不能留在这里。十三阿哥看了我一眼,也退了出去。前后不到五分钟,屋里便只剩下四阿哥和我了,呼吸可闻。不过,我决定不多说话,省得犯错误。这地方眼线太多,肯定有人在门外或窗户外面偷听呢。
“这吃食也是给你留的,赶紧吃吧。”这是四阿哥的第一句话,平淡无奇。
“桌上有本海宁县志,你给我念念吧。”四阿哥第二句话,完全就是主子对奴才发号施令。之后就没了声音,害得我不知道是先吃还是先念,这可都是需要嘴工作的活儿。得了,还是先吃一口垫垫底儿吧,顺道从地上爬起来,把书拿到手里。
“海宁,嘉兴府辖境,毗邻海盐,钱塘,与萧山、上虞隔江相望,西连余杭,北依桐乡。地势南高北低……”反正古代的话都绕口,我吃了酱肘子的嘴更是念不清楚。不过,四阿哥也没挑礼,我只得继续念下去。县志这东西,无非是记录了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土特产品,倒和现今的旅游介绍类似,只不过更详细,更具体,还包括了一些名人名士,地方传说等等。
前几天,我已经看过一遍了,只大概有个印象,这边的盐产量相当大,好象海患也很严重。不过,有件事情倒是很有趣。传说这里有个海神娘娘,每年八月十五显灵一次,如果有任何疑难问题,或者心愿想要达成,就一定要在这一天跳到大海里清洗自己的身体,浸在水下许愿,一定会灵验的。另外,如果是有缘人,还可以见上一面,得到亲自的指点。反正是说得神乎其神,那个折痕也是在这个页码上。不知道,四阿哥有什么用意。难道他有什么心事解决不了吗?
念了大半天,床里已经没了声音。我猜想这主儿应该是睡了,便住了口,小心翼翼地喝我的奶酪羹。却不料刚喝下第一口,就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为什么帮老十?”
“啊!没有啊!”我差点把自己呛到。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居然还念念不忘,真是小心眼。听到我这个回答,他显然是很不满意,鼻子里哼了那么一声,让人听着就撮火。于是,我站起身,走到他的床前,很正色地说:“回禀四阿哥,奴婢钱小平就是这样,谁有困难都会帮的,绝对不会因为他是什么人,或者什么身份。如果您觉得不高兴,那奴婢也没有办法。如果您觉得奴婢做错了,就直接杀了奴婢。反正奴婢没有觉得做错什么,相反的是,要不是十阿哥拼命派人去救您,您现在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呢。”
“钱小平!”他简直就是厉声喝斥我的名字。估计从来也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我应该是头一个,没准也是最后一个。不过,我也豁出去了。干吗这么指责我啊?如果你有本事,你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超越十阿哥或者其他阿哥,犯不着和一个小宫女生这么大的气。
“要不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他的声音透露出他的极度不高兴。
“是啊,你都可以不动手指头就把我杀了。可我还得拼了小命去救你,想方设法给你治病……”管他呢,我的脾气很坏,比他还坏。
“闭嘴!”若不是身上有白菜泥,我猜他现在一定会从床上跳起来。但可以看到,檀木床正在摇晃,他真的很生气,半晌都没有再说话。我也懒得和他说话,干嘛总是一副超级主子的样子?要不是看在你日后是雍正皇帝的份上,我早就溜之大吉了。
“你是谁?”过了半天,他居然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唬得我一愣。又隔了五分钟,他才又开口,声音明显温和许多,还透着些许无奈。“你过来,坐到我的床边来吧。我知道你想看看我现在的模样,过来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酸,鼻子变得红红的。我的脾气真臭,我干吗惹他生气啊!依言坐到他的床边,我却没有掀开幔帐。其实,我忽然有点害怕,害怕看到他的眼睛,害怕看到他那深邃的眼睛。
“掀开幔帐吧,我也想看看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幽幽的,“你也病了好长时间,不知道瘦了没有?”
唉,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我怎么就这么脆弱呢?其实,我干吗和他顶嘴啊,人家还是病人呢。掀开了幔帐,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浑身糊满了白菜泥,很厚。除了脚心和脸上没有,其他的地方都有,且什么身体部位都看不到。看到这个样子,我都替他难受。湿呼呼的,多不舒服啊。
“怎么哭了?”他看着我,眼光柔柔的。“我很好,明天就没事了。你倒是瘦了好多,那血痕还时时疼吗?”
他干吗这么温柔,我最受不了别人对我好。我从掉眼泪,改成了抽泣。“对不起,我错了。”
“为什么啊?”他有点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你不高兴啊,所以我就错了。”我小声说道。
“哈哈哈……”他又乐了。“你啊,总是这样。一会儿把我气得半死,一会儿又逗我开心。得了,别哭了,要不我也弄你一身白菜泥。”
“恩恩。”我赶紧抹了抹眼泪,顺道把手在他床上蹭了蹭,又把他惹得大笑起来。“看来苏嘛喇姑是白费心了,你一点儿都没得到她的真传。”
这次我是真的没话了,只好转着我那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包括他那白菜泥身体。嘿嘿,他的脸又红了。好在我还是忍住了,没有上下其手。否则,雍正皇帝的一世英明就将毁在我的手里了。不过,我还是很仔细地掀起了一块白菜泥,看了看里面皮肤的状况。这一动作让他吓了一大跳,我则乐了。
他恢复的情况相当好,皮肤已经开始新生,看样子很快就能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了。不过,我还是保持了女儿家的矜持,只揭开了他胳膊上的白菜泥观看。咱得给雍正皇帝留一个好印象,要是落一个“小色女”的外号,多难听啊!
“那天在冰场,我走过去只是想告诉你,”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仿佛想看到我的脑子里去,“冰窟窿里升起了一道彩虹。”
天啊,那个传说会是真的吗?我心里一惊。那日,我们一起在北海看冰窟窿,想验证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不过因为罕摩尔姑姑把我提前叫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可他一直留在那里,等待彩虹的出现。这么说,真的有彩虹了。
“若能在大雪后翌日的正午时分,在湖中冰窟窿的水倒影中看到自己和心爱男人之间,有太阳在熠熠生辉,并透出七彩光韵。就说明你将和这个男人永远在一起,永生永世!”仿佛有个声音不断在耳畔回响,我有点不敢相信。
“你相信吗?”我哑着声音问他。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握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或许,这就是古代男人示爱的方式。他不会明白地说出我有多么爱你,但可以用另外一种寓言的方式和行动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天啊!
“这个这个……”我有点含糊。
“你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明白大人的心呢?”四阿哥挑了挑眉毛,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像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丫头,已经有太多人惦记了,真让人担心啊。”
“那你惦记我了没有?”要说,就赶紧说清楚。别这么掖着藏着,让人着急。我口齿清楚地问他。
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即笑开了。“我当然惦记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瞧瞧,这人多滑头!要是喜欢我就直接说,我可不喜欢这个模糊的答案。反正如果你装糊涂,我也就装糊涂。有朝一日,我“咻”地飞了,你就使劲哭去吧。
“恩。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可以看看你的其他部位是不是好了。”我坏笑着站起了身,伸手向他身体的中间部位摸了过去。这次,他绝对是惊了,一骨碌就跑到了床里,根本顾不上大白菜泥沾了一床。小脸彻底红透,气喘吁吁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歪着脑袋大笑起来:“四阿哥怎么这么害羞啊!”继续伸出我的黑手,甚至做出了要爬上床的准备。反正现在你没穿衣服,反正现在你病着,反正我就是要戏弄一下你,谁让你刚才使劲吼了我一回。我要现仇现报!
就在手指将要触及到他的腰部时,我看到他身上大白菜泥忽然开始脱落。估计是因为刚才滚动的速度过快,那种湿糊糊的东西怎么禁得起这么折腾啊。于是,我首先看到的他裸露的胸口,其次是腹部,再次将是……正当我准备睁大眼睛看清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可怜的是,脸朝下,只能看见黏糊糊的褥子。
这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我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进屋后,我把棉猴脱了,就剩下单衣小卦了。现在让他这么一压,那点儿大白菜泥沾了我一身,我立刻就感到后背湿糊糊的,还有来自他身体的重量。刚才,我还认为他瘦了,简直就是眼睛的误差。他真够沉的,压得我动弹不得。不过,也不能挪动身体。白菜泥都掉了,这主儿现在才真叫做是裸体四阿哥呢。
“嘿嘿,小丫头,什么都别想看。”他的声音从耳畔传过来,带着热气,透着邪恶。真可恨!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着了他的道儿。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千秋万世传诵的雍正爷,被这个真龙天子压着,也凑合了,不吃亏。其实,现在是他吃亏,他是真空天子!哈哈哈哈!
到这个时候了,若换成别的姑娘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我居然笑出了声。我都佩服我自己的胆识,我咋就这么高兴呢,我自己都不明白。哈哈哈哈。
他被我笑毛了,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奴婢这是高兴啊!”我继续笑着,不过让他压着,笑得不那么顺畅。“您家里那几个福晋一会一定杀了奴婢,所以就先让奴婢乐一会儿吧。”
他也大笑起来,想必他也知道他那几个老婆,争风吃醋,手段各样,花样翻新。若是让她们知道我们正在暧昧地爬在床上,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模样。
“为了让奴婢能活着出你的府邸,您能先挪挪您那尊贵的身躯吗?”我得赶紧脱离困境,这湿糊糊白菜泥弄一后背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他倒还真听话,从我身上爬了起来,侧身闪到一边,我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背着他抖搂那一后背的白菜泥。
“别折腾了,已经脏了,换衣服洗洗吧。”他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透着那么暧昧。“不过,你得帮我把白菜泥重新糊好,否则人人都将知道刚才咱们的那一幕。”
天啊!这不是要害死我吗?我咬牙切齿地说:“要弄你自己弄,我不管!”
“不成,你得负责任!我都被你看光光了!”他的声音忽然透着哭腔,绝对一个怨妇的姿态。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床上这主儿一定是疯了!我极其气愤地转过头 ,正打算恶狠狠地说话,却发现他已经躲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坏笑着看着我。
“你!”我几乎被气憋过气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正现在身上也沾了大白菜泥,我不在乎再爬到床上和他“拼杀”一回。
好在,最终这场大战没有打起来。因为罕摩尔姑姑和小梳子的声音在门外及时响起,才避免了我们之间的一场恶斗。不过,就我们俩现在这模样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赶紧拿起我的棉猴套在身上,四阿哥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床上那些白菜泥让我都胡噜到大火炉里,一下子,黑烟四起,倒让他们使劲敲门,甚至想闯进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四阿哥示意我开了门,然后和他们解释:“这白菜泥实在不舒服,我胡噜下来,让小平全扔到火炉里了。准备水,我想洗个澡!”
“蔗!”小梳子看了我一眼,就退下去准备了。四阿哥让罕摩尔姑姑陪我先回去换衣服,顺便把那个大食盒子带走,并嘱咐她好好照顾我,别着凉。语意深长,连罕摩尔姑姑都听出了话音,帮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棉猴。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大片片的雪花漫天飞舞,很是好看。我的脚步很轻盈,仿佛可以在雪地里舞蹈,罕摩尔姑姑一直在旁边叮嘱我要小心走路,我依旧笑着往前跑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兴,是因为刚才和雍正皇帝亲密接触吗?但那不过是场梦而已。
可人生不就是一场梦吗?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也许,真应了那句话: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晚,我得吃点好的,庆祝一下我的小开心,谁知道明天会不会伤心呢。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淡无奇。我还是在雪地里受凉了,在床上躺了两天。期间,皇上派人过来看了看我,带了些衣服和食物。他本来以为我可以回宫了,没想到又要多住几天,据说是还叹了几口气。
听说四阿哥恢复得相当快,不仅浑身的红瘢已经消退,身体也见好,可以坐起来读书。精神好的时候,都可以在院子里溜达上一阵子。其他几位阿哥也基本上痊愈了,都跃跃欲试,准备和皇上一起闹新春呢。
听宫里来的老嫫嫫说,皇上还想请萨满法师到坤宁宫好好跳上一场,驱驱最近的邪气。他居然还向苏嘛喇姑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打算让萨满法师给做做法,让我赶紧祛除寒症。其实,在我看来,不管是萨满法师,还是巴伽大师,谁都不能真正解决我的问题。我想喝可乐,他们能变出来吗?我现在惟一的要求就是平安度日,不要再生出什么事情才好。
又过了几日,临近春节了。皇上的意思是,不管我的病好没好,一定都要回宫了。“总是住在老四那里,终究不方便。还是回家,让朕盯着才好。”据说这是皇上的原话,并且他也让巴伽大师随我一同入宫,好随时监测我的病情。
我的病有那么严重吗?我怎么觉得我已经好了呢?为什么他们还认为我在病着呢?真是一脑门子糊涂。
清晨出门前,四阿哥坚持要送我回宫。旁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四阿哥明显胖了,精神也很好,又重新英俊潇洒起来。
好不容易又可以出来溜达,我偷偷问他可不可以到什刹海看看?虽说离着不近,但有机会还是要看看的。这里曾经是清朝最繁华的码头,咱们怎么也得过过眼瘾吧。
不过,现在是冬季,河水都已经结冰,所有的船只也已经停运,丝毫看不出繁华的景象,到和2007年的后海类似,只是少了那些乱糟糟的酒吧。因为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我明显少了许多话,只想安静地看看。四阿哥见我沉默不语,也没说什么,一直跟在我旁边。
这一年的春节已经临近立春,路上的梅花居然都已经开放,在冬日朝阳下不断闪烁着光芒。我们下车看花,抬头寻望,点点寒梅,繁花似锦,低头只见梅瓣飘落,如残雪片片。
估计最近在四阿哥那里读书读多了,我立刻冒出一句不知道什么人写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倒也应时应景,不过,雪都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踏雪寻梅,倒不妨“踏梅寻雪”吧!
只有叶片落尽,梅花才会绽放。
苍劲的枝干疏影横斜,洁白的梅花暗香浮动,少了热闹的绿叶衬托,人的视觉接触到的是树干与花朵,而黑与白的对比、刚毅的枝干与柔美的花儿,更是一种奇妙的协调。
不过,梅花的身影,总让我想起涅槃。
涅槃,到底是什么境界呢?佛陀告诉我们涅槃并不在遥远的地方。而在当下,即可证得──在每一次观察身心的变化,从中舍离烦恼、放下执著,即能体证到涅槃的清凉与自在。这样的体证,不假外求,也并非他人能替代或给予,而是“自知、自觉、自作证”。
“彼朝行如是,暮必得升进;暮行如是,朝必升进”,只要念兹在兹,一点一滴地观照身心相续的生灭,以中道的态度如实地生活,便能有所进步。当涅槃之后,春光满园之时,将是何等风光?
我似乎有所悟,又似乎仍然不解。向巴伽大师望过去,他正冲我微笑,投过来赞许的目光。想必,我真是什么有缘之人,能够有一番充满滋味的生命呢。我又转头望向四阿哥,他正冲着绽放的梅花若有所思,那忽然露出的微笑如此好看,让人不禁感到眩晕。
巴伽大师在身边朗声说道:“无恨无妄,涅槃飞升。”我笑了,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恨,因为我的心永远充满了爱,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