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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跳神 ...

  •   回到宫里才发现,这真是太热闹了。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赶在正日子前做完所有的活计。在古代,春节是个超级大节日,几乎要折腾整整一个月呢。而我正好病了,前面的准备工作没有参加,也没能见到那种热火朝天的古代宫廷过节的气氛。虽说,去年也在清朝待着,但是,康熙皇帝心情不好,春节就象征性过了一天,我因为在佛堂里看书,也没赶上看个热闹。这次好了,我既然能站在皇上的身边,自然也就都看到了。
      也不知道冥冥之中是谁让我穿越来的,一开始我还挺恨他。现在我还真是要感谢他,要不是他,我还真看不到历史的原貌,封建皇朝的辉煌。
      我那间小屋子已经被人收拾得一尘不染,甚至还贴上窗花和门神,新衣服摆了一床。别人都只有一身新衣服,我却有一床的新衣服,因为一身新衣服,包括了四套,由底衣、衬衣、外衣、背心,算一套。
      清朝宫女的衣服很是普通,一年差不多只穿两色衣裳,春夏是绿色,淡绿、深绿、老绿可以随便,但不能出大格;秋冬是紫褐色的,惟一能争奇斗胜的,是袖口、领口、裤脚、鞋帮的子和绣花,但也是以雅淡为主,不能过分。清宫200多年,宫女很少出过丑事,这也是服装制度严格的关系。
      不过,看着这一床的衣服,罕摩尔姑姑拉着我看了又看,讲了又讲:一件来自苏嘛喇姑佛堂的配给,一件来自皇上东暖阁的配给,一件来自御膳房的配给,一件来自十二阿哥的赏赐,一件来自四阿哥的赏赐,一件来自十三阿哥的赏赐,一件来自十阿哥的赏赐,一件来自八阿哥的赏赐,居然还有一件是来自太医院的新春礼物。这世界真是疯了,我弄那么多新衣服,都穿不来,卖又卖不出去,真是着急。这可都是好东西呢!
      再说,只有苏嘛喇姑派人给我量了裁衣尺寸,怎么其他人全都知道了?这个皇宫真是可怕,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到处流转,暗潮涌动,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转天是除夕,一早皇上就打发人来说让我穿上他配给的那身宫女服装。我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正常的宫女服装,袖口应该用桃红色绣花,而我这衣服用的是大红色,和皇后用的颜色一样。啧啧,这要是不皇上赏赐的,我一定被杀头了。
      当然,皇上同时也派人来指点了我的头发样式和鞋子的选择。宫女平常是乌油油的大辫子,辫根扎二寸长的红绒绳,辫梢用桃红色的子系起来,留有一寸长的辫穗,用梳子梳匀,蓬松着,鬓边戴一朵剪绒的红绒花,脚下白绫子袜子,青鞋上绣着满帮的浅碎花。经过他的指点和赏赐,我浑身上下所有能和其他宫女区分开的地方,都用了大红的颜色。虽说不仔细看,不能分辨出来,但懂得清朝服装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赏赐透着不一般。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这个颜色搭配的,大红色透着喜兴,看着利索、爽眼。让我的漂亮又增添了三分,不知道一会儿见到四阿哥,会不会把他迷晕过去?

      正琢磨一会儿见到四阿哥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皇上又下了一道指令,让我们几个他身边的宫女到坤宁宫参加萨满的跳神活动。因为苏嘛喇姑的缘故,我多多少少对这个跳神有些了解,也倒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么壮观的国家祭祀活动呢。
      清代宫廷萨满祭祀作为典礼仪式,但被严格限制在宫廷、堂子和宗室各姓家中,汉族官员和一般百姓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封闭的祭祀仪礼,当然很少为人所知。在2007年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一些古代书籍记载了其中一些内容,但似乎清朝的人也是一代一代靠典籍和保存下来的宫中行事具体仪礼草。从这些典籍和宫中行事中可知,清代官延的萨满祭祀保持了满族民间古俗并与皇权结合起来,变得十分神圣。
      据说,其中以祭天典礼最为隆重,其次,夕祭、背灯祭、献鲜背灯祭、树柳树枝求福祭、马神祭等,不仅保持萨满祭祀古俗,而且一一程式化,萨满在整个祭祀中的作用显得十分突出。而现在,我就有这个大饱眼福的机会了,真是兴奋啊!
      除夕这天的夕祭,是在坤宁宫进行,祭以申时(下午 3 时正至下午 5 时正)。所祭神祗全是萨满信仰中的神灵,即满族神。
      举行夕祭时预先要将镶片金青缎神幔系于黑漆架上,用黄色皮条,穿大小铃七枚,系于桦木杆稍,悬于架梁之西,恭请穆哩罕神,自西按序安奉架上,画像神安放于神幔正中。设蒙古神座于左,皆于北炕南向,炕上设红漆大低桌二,桌上供香碟五个,清酒五盏,时果九碟,洒糕十盘,九盘供桌上,一盘供桌下西边,炕沿下供清酒一罇。
      酉时进猪(按满族习俗,敬神所用之猪,必须纯黑,无一杂毛)置于常放之处。陪同祭祀的太监们点香,萨满太太祝祷时先坐黑漆凳置神位前唱歌。然后,系闪缎裙束腰铃、执手鼓,先向神位跪拜,然后击手鼓,诵请神歌祈祷。之后,拱立,初次向后,盘旋蹡踏步祈祷,复盘蹡踏步,前进祈祷;三次祈祷、诵神歌毕,解下腰铃。
      整个过程由陪同祭祀的太监们击鼓、鸣拍板,以和手鼓。然后以酒或净水灌猪耳,取血,烹饪,萨满太太献肉,致祝于神,撤香碟内火并灯,掩灶内之火,展背灯青幕,关上门。然后执神铃,振摇鼓,诵神歌以祷。击鼓,拍板和之,一共四次。最后,卷门帘,开门,点灯撤肉,将神像收藏起来。
      瞧瞧,多复杂的程序!以我这种性格,在萨满太太刚开始跳神的时候,我还饶有兴趣的观看,看到皇上过来以后,还必恭必敬地站了一会儿。不过,还真没看见四阿哥在哪里。想必还是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地站在这里,皇上就给了他特权,今天可以不用过来。其他那几个阿哥倒是都来了,他们看到掩藏在若干宫女中的我,都给了我问候的微笑。我也赶紧回复了微笑,而这其中,特别以八阿哥的微笑最为难得。据旁边的宫女赞叹道:“天啊,八阿哥居然笑了!他从来不会对我们宫女露出半点儿微笑的。”
      嘿嘿,八阿哥好歹也算是救了我一条命,我得对人家好一点。一会儿大家分吃跳神猪肉的时候,我给他挑一块好的。

      不过,我还是要检讨一下,怎么就招惹了八阿哥呢?我怎么也得给四阿哥留一块好肉。也不对,我得给自己留一块最好的,我中午就吃了半块桂花糕,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呢。饿着肚子看大戏,不是我的风格啊!
      正准备溜到不显眼的地方去坐一会儿,德妃忽然派人招呼我过去帮忙。哎,她有那么多宫女太监呢,干吗找我干活啊!很不情愿地跟着传话的太监往前走,人群中忽然伸出了一只脚,几乎把我绊个大马趴。这个破花盆底儿的鞋,迟早也得把我摔死。清朝男人也够变态的,非说这种鞋有利于展现女人婀娜多姿的身线,可也不能让总是走来走去,干活的宫女也穿成这样吧。瞧瞧,这样的突发状况,让我连喊的机会都没有,径直往地上摔去,这要是破了相,摔坏了什么地方,我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好在有双有力的大手在我离地面还有1尺的地方,稳稳地接住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简直就是又救了我一命啊!
      不过,能有这么好的反应,除了是他把我绊倒的,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这样的反应速度。所以,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翻过身子,打算好好质问这个人。但就这个笑脸,让我把所有的愤怒全化为了诧异和停顿。因为,我从来没见到他笑过,就像那宫女说的那样:天啊,八阿哥居然笑了!还笑得那么灿烂,让人觉得整个天空都晴朗起来。
      这是真实感受!要知道我几次见到八阿哥,都会被他那种不苟言笑弄得神经紧张,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在琢磨什么。而笑容是最好的交际手段,能够融化千里冰峰。另外,我也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康熙的这几个儿子,不笑的时候都令人感到恐怖,年纪越大的儿子表情越严肃可怕。而当他们笑起来的时候,单纯得像个孩子,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它的真实性。
      瞧,我这个动手动脚的毛病又来了。我就是那么管不住自己的手,又伸手去摸了八阿哥的脸,还凝视了他半天。估计就这个动作把人家看毛了,愣了几秒钟之后,立刻把我扶正站好,一脸严肃地教训我:“真没规矩,连走路都不会!”
      靠,明明是你把我绊倒的,现在又对我说教起来!一股火立刻把所有柔情全烧光了,我觉得我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动手打人的心都有。
      “老八,似乎是有人把她绊倒的。”一个威严有力的声音从侧面传了过来,明显透露出不满。
      “四哥身子好了?瞧着气色还不错呢,怎么躺了这么多天不上朝啊?皇阿玛可想念得紧呢。”八阿哥立刻换上一副柔和的面孔,对着来者拱了拱手,算是见礼。四阿哥哼了一声,缓步走了过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明显精神不错。尤其穿上这身光鲜亮丽的新朝服,尤为好看。这兄弟两各有各的优点,但似乎都属于阴郁型,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句句透着玄机。

      “八弟最近也没有上朝,皇阿玛似乎很不高兴呢。”四阿哥上前两步,站在我的旁边,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怒火。难道刚才我摸八阿哥脸的时候,被他看见了?哎,咋就这么不巧呢。
      我赶紧低下头,故做悔过的样子。不过,反正也是做了,要是不高兴,就把我杀了吧。但我赌他舍不得,他一定爱上我了。至少刚才当我转过身看他的时候,他眼里的那抹惊艳和欢喜是骗不了人的。二十几岁的四阿哥离那个深沉不露的雍正皇帝,还差得远呢。
      “还是四哥的消息灵通,尽管在病中,要是有个风吹草动都知道。小弟真是佩服佩服。”八阿哥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皇上斥责他,是件很一般的小事情。但我听到的传闻似乎是和军备粮草有关系,革去了他身边一个大将的职务。因为念其生病,暂不追究。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些八卦的嫫嫫们只关心谁家的格格看上了谁家的少爷,谁家的福晋生了男孩还是女孩,甚至包括生产时,产房里冒出个大老鼠,都要念叨好几天。
      所以说,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从古代就不一样!
      “彼此彼此。”四阿哥露出了微笑,“还要感谢八弟救了小平呢。小平,给八弟谢恩,倘若不是他,你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听了这话,我立刻鞠躬点头,赶紧说道:“谢谢八阿哥救命之恩。奴婢不知能在这里遇到八阿哥,本备了些薄礼,打算一会儿给八阿哥送过去的。”其实,我应该给他磕头的,但刚才他让我摔了个大跟头,这个磕头的礼节,我也就给省了。再说,穿着这么多衣服,我这膝盖也不容易打弯,能省就省了吧。反正,他也不在乎我是不是磕头谢恩。我猜,他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
      “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没什么的。”八阿哥的声音有点低沉,似乎是不经意地回答,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盘旋在我的头顶上方,摆明了另有深刻含义。
      “您因为奴婢而受了风寒,真是过意不去。”我赶紧补了一句,省得他说我不懂规矩。做奴才的,就是要客气,要低调,要千恩万谢。这样,才有立足之地,不招主子的记恨。嘿嘿,这是容嫫嫫教我的,她说尤其对八阿哥这样出身低微的主子,就得越发把他当成主子看待,才能够留下好印象。万一日后他起来了,大家也好有个不错的印象。
      不过,她就不知道了。八阿哥日后的下场很惨的,得罪了也没什么大关系。到是奇怪他为何对我这么好,还拼着小命去救我。
      “客气了。”听了这话,八阿哥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笑容,不管四阿哥站在旁边,伸手就扶起了半哈腰的我,“你身子没大好呢,别行礼了。”
      哈哈哈哈,我猜他这么做是成心要气四阿哥。偷眼望过去,四阿哥果真煞白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眼光忽然移向他处,有些吃惊。
      我和八阿哥也立刻转头去看,坤宁宫内殿里冲出了一群人,为首的萨满太太单手摇着铃铛跳跃着望我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嘴里还大声唱着什么,另一只手挥舞着一个黑色的旗幡,眼睛通红,样子极为吓人。

      瞬间愣神的工夫,萨满太太已经逼近身边,她脸上戴了一个容貌奇怪的面具,但隐藏在后面的眼睛直勾勾望向我,发出红褐色的光芒,仿佛我根本就不是人一般,骇得我不由得后退几步,手臂上的血痕忽然跳动了几下,似乎有把钢刀忽然戳进了我的胸口,疼痛得让我无法呼吸。而她也全然不顾身边两位皇子依然在此,大声唱着,跳着奇怪的动作,一下靠近,一下远离,一下跃起,一下坠地……仪式不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她忽然跑到院子里来跳,典礼程序上似乎没写这一段。再说,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大家分食肉的时间,怎么可能还继续跳神呢?
      我疑惑地看着她,却不料忽然和她的眼眸对上,心里突突狂跳起来。她那双眼睛是藏在诡异面具背后的,闪烁的光芒仿佛能够摄人魂魄,一旦对上了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而我的血痕处已经开始合着她的歌声跳动,所有的血脉变得异样,逆着全身的经脉随处乱走。
      我心下叫了声不好,但已经没有能把我的眼神移开,便只得随着她的目光游走。而她手持的那个黑色旗幡忽然铺展开,把我和她包裹在其中。耳畔只听得四阿哥和八阿哥的惊呼声,但似乎他们也不能闯进来。
      我在黑色的旗幡中忽然不能视物,感到惶恐,伸手去摸,触碰到萨满太太另一只手上的铜铃,不由得捏了捏。那晓得我的力量居然如此的大,一时间居然把铜铃捏瘪了。难道这铜铃是面做的,为何如此不结实?就在铜铃失去声响后,萨满太太的歌声愈加嘹亮起来。由于她就在我的身边,震得我耳朵发聋,头发蒙。
      我有些生气了,她这不是疯了吗?干吗非和我过不去呢?应该给她一些教训才对。这样想着,就伸手去扯那个黑色旗幡。谁知居然扑空,害得我一个踉跄。现在这情形,就仿佛是一个盲眼人在陌生的环境中,还失去了听觉。
      不,我没有失去听觉。除了萨满太太可怕的歌声外,我分明还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叹息之声,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惊恐的尖叫声。
      是谁?
      是谁和我同在这个黑色旗幡下?
      想至此,便更想扯破这黑色旗幡看个究竟。这个封建老太太真是可恶,装神弄鬼想吓唬我不成。
      “不可!”她忽然停止了歌声,大吼了一声。吓得我浑身一震,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而另一个轻柔的声音又从耳畔传了过来:“何苦要和我们过不去呢?我们只是想来看看热闹,看看想看的人。”
      “你们想要害人!”萨满太太的声音严厉而充满了威胁,“我奉皇帝旨意,要捉拿所有侵害赫舍里·小平性命的人和鬼!”
      “呵呵!”那小女孩忽然笑了,用极为清脆地声音说道:“她真是赫舍里吗?怕是冒名顶替吧?”
      我的心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就为这句话,因为它戳中了我的命门。的确,我根本就不是赫舍里·小平,但如此隐秘之事,怎么她会知道?

      “你们是谁?”我也大声喝道。想来,这萨满太太是来保护我的,而那两个人(或者是鬼)想要了我的性命。
      “嘿嘿,姐姐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不过是机缘巧合顶了我的名字罢了。”那小女孩的声音在耳畔响,却如同炸雷般轰得我浑身发抖。难道她就是这身体原主儿?那她现在应该是魂魄才对!为何心心念念不肯离去呢?或者说,她命不该绝,只因为我抢先一步占了她的身子,现在她打算把我弄走,夺回自己的身躯。
      虽说我是占了她的身躯,但若不是我的才智,赫舍里·小平能这么平安的在宫中生活?再说,要是能让我立时回到现代,我立刻就走,决不停留半分钟。但如果不是,我才不要离开这个身躯。因为谁知道我若离开,又会有什么遭遇呢?
      “姐姐放心,我不是来要你的性命!”那小女孩居然读懂了我的心意,咯咯笑了起来。“我只是来看看我的额娘,子夜钟声一过,就要另投他家转世去了。”
      “额娘也来了?”我心中不禁一喜,这事情皇上怎么没告诉我,我有好多话想和额娘说呢。“她在哪里啊?她教我做的奶酪团团我已经会做了,我得让她尝尝呢。”
      “呜呜……”哭声又传了过来,这次她似乎离我很近,伸手可得。“要不是你对额娘有这份孝心,我早就将你灭掉了。其实,你做她的女儿比我做得好,我只会惹她生气,只有你能常常让她开怀大笑。还有阿玛,他也非常喜欢现在的你。尽管有怀疑,但依然把你认定成为了我,那你就帮我好好孝敬他们吧。”
      她的声音婉转却尽现悲哀,又似乎透露出许多事情,一时间倒把我弄蒙了。我想伸手去抱抱她,寻声过去,却依然是虚空。
      “你在哪里?”我急急地喊。
      “只是一缕魂魄,如何能够抓住?”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而幽怨,让人忽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姑姑,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我想看看皇上。”那温柔和缓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不可!”萨满太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有如此阴重之气,恐伤皇上。”
      “赫舍里皇后?”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皇上爱你极深!”
      “唉,爱又如何?阴阳两隔,永远不得相见。”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伤感和无奈。
      “同巴伽大师说说,让他帮你还阳。”之前,在四阿哥府邸遇到的也是她。那巴伽大师一定有办法,那老喇嘛神着呢。
      “无用了,阳数已尽,缘分已尽。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我会一直陪着他的。”她的声音来到我的耳边,低声道:“此话只有你能听见,要牢牢记住:给你下了血咒原非我的本意,但事已至此,便不要再追究。世间根本没有方法除此血咒,因此,若想活命,断不可嫁与爱新觉罗家族任何一人。若粘染其族精血,将剜心疼痛而死,永生永世不得回归大□□。”
      “啊!”那我可怎么办啊!
      “这就是你的造化了,或许你是有福之人,能够化解万世之所不能。”她忽然笑了起来,说了句“小平,我们去看看你的阿玛和额娘。”之后便再无了声息。萨满太太急急唱了什么曲子,但也没有功效,着急得胡乱挥舞起黑色旗幡来。我则傻傻地站在那里,心里不断重复刚才她所说的话,一时间不得要领,但也感到无比的骇然。

      黑色旗幡毫无预兆得被掀开,寒风和阳光一同向我袭来,让我的身体不住地发抖。而眼睛因为不能接受阳光的照射,哗哗地流起眼泪,根本不能辨别周围的事物。我用手捂住眼睛,打算先蹲在地上,适应外界环境再做反应。而耳畔却听得萨满太太大吼了一声,哇地一口喷出血来,猩红的味道更让我感到眩晕。
      但是,我一再告戒自己,别动不动就晕倒,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去看去听去想,不能做一个柔弱的赫舍里·小平!
      好在,有人用身体承接住了我。闻闻那味道,居然是德妃。这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因为眼睛不能视物,一时也不好急着张口。
      “切勿睁眼!”德妃的声音响起来,让我略感安定。紧接着,听她在吩咐下面的人扶走受了内伤的萨满太太,收拾这里的残局。嘱咐在场的所有人对今天的事情要高度保密,一切都要等皇上来定夺。然后,她和另外一名侍女把我扶进了屋。想必是坤宁宫内的某间屋,因为里面还有刚才跳神时焚过香的味道。
      “额娘,儿臣可否进来?”外面是四阿哥的声音,极为急切和不安。
      “恩。”德妃答应了一声,但手一直没理开我的身体,吩咐其他奴婢帮我把鞋脱了,上得暖炕来,又替我盖了条棉被。好在,我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只是身体总感觉冰冷,而那五道血痕突突乱跳,实在让人心慌。
      随着脚步声,我猜想四阿哥已经进得屋来。因为德妃也在问:“老八去哪里了?”
      “八弟去接皇上过来,想必快到门口了。”四阿哥急急地回答道,“小平可否有事?”
      “应该无大碍,只是眼睛伤了,要休养几天。”德妃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小梳子,去请林太医。”
      “额娘肯定?”四阿哥也表示了怀疑。我觉得我现在心跳得厉害,难道不是得了心脏病?
      “萨满太太年年都会如此,她每次来坤宁宫,除了祈福之外,还要驱鬼。今天早上,皇上特意要求她帮助小平驱驱身上的邪气,不会伤了她的。”德妃的话语平淡而毫无波澜,似乎早就料到有这样一出,所以也就早早等在我的身边,萨满太太的旗幡一撤,便立刻扶助我。不过,她不会是想知道什么事情吧?关于赫舍里皇后的秘密,还是关于赫舍里·小平的秘密?
      好在我咬住钢牙,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否则,要是一般精神比较脆弱的姑娘,这个时候早就哭做一团,呼爹喊娘了。我一直闭着眼睛,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谈话,甚至是呼吸声。其实,这还真是有趣呢。德妃显然有很好的修养,连呼吸都不曾改变,平稳而缓慢。四阿哥的呼吸就显得急促了一些,也许是因为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大好的缘故。倒是有一人的呼吸值得探究,因为他呼吸的方向一直朝向我,也一直比较急促,似乎对我颇为关注。
      德妃身边还带着什么人吗?他是关心我的安危还是其他?这只有待我睁开双眼后才能知晓了。

      擦净我脸上的眼泪,皇上也刚好进门,随着一大帮人问安话音落下之后,急急地问我:“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正欲张口回答,德妃已经替我回答:“没有大碍,眼睛被太阳光伤了,过两天就好。”
      “那就好。”皇上的口气立刻缓和下来,感觉他已经坐在我的旁边,正凝神望着我。这还真是难办呢?我要不要起身给他行礼呢?
      “皇上,奴婢没什么的,不必麻烦大家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这时候,不止要低调,还应该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看来,有很多事情我是不知道的,而他们全都知道。
      “你就在这里歇着吧。”皇上转头向屋里的其他人说道,“都先下去吧,都杵在屋里闹得慌。林太医若是来了,让他先在外面候着。”
      “是。”
      “蔗。”
      “……”
      看样子,这屋里还真来了不少人,不止是奴才,还有几位嫔妃的声音,而四阿哥和八阿哥似乎也被赶了出去。嘿嘿,那屋里就只剩下德妃、皇上和我了,他们一定是要问我什么。
      果然,当最后一个出去的人掩上了房门,皇上已然开口问道:“小平,你见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见到啊!”这可是真话,黑糊糊的一片,我的确是什么都没看到。不过,我猜他们还会将我的话和萨满太太的话作为相互印证,因此根本不必说谎。不过,对于那小女孩的话,萨满太太听到了多少呢?
      按照赫舍里皇后的意思,很多话只有我能听见,萨满太太根本就不能听到。因此,我完全可以挑一些他们可以听的来说。所以,我决定隐瞒住我“冒名顶替”的事情,其余的事情可以合盘托出。不过,也不好,这种闹鬼的事情,尤其是赫舍里皇后的鬼魂跑出来闹事,似乎有损国体。再说,德妃在这里,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心人呢?
      脑子里飞快地转了无数个圈,最后我决定只说出一小部分:“我的确什么都没看到,黑色旗幡里什么都不能看到,只是听得有两个女人的声音在和我说话,完全不顾萨满太太的存在。她们是来告诉我:血痕根本无法消失,或许有其他办法,但她们也不知道。基本上,和当时喜傧姑姑临走前说得是一样的。”
      半响,德妃和皇上都没有说话。倒是德妃一直握着我的手,有些发抖。后来,皇上长叹了一声,高声吩咐外面的人把萨满太太叫进来。
      果不出我所料,萨满太太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知道有一大一小两个魂魄附我的身上。当时,她结束完跳神的仪式之后,正准备切割猪肉,忽然感到有异象,就立刻拿着法器跳出了门外。她一见我,便知道我就是皇上吩咐要保护的人,就立刻施展法术,企图用旗幡将两个魂魄困在其中。但两魂魄本领在她之上,而她也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是一直在同她们恶斗。最后,听得她们要离去见皇上,心里发急便使出全部内力,但终究技不如人,败下阵来。以她的猜测,这两魂魄定和宫里有关,因此建议再跳神三日,以保平安。

      这有点夸张了吧?人家都已经走了,更何况真正的赫舍里·小平今夜就要投胎转世了,用不找这么大动干戈地折腾了。听听皇上的呼吸声,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个提议。但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驳了她的请求,所以没说话。
      德妃不愧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枕边人之一,立刻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接口说道:“这几日坤宁宫和皇宫内外都安排了许多事情,似乎不能再安排跳神了。臣妾倒觉得,不如在正月十五花灯会的时候,请萨满太太再过来。那时,萨满太太的伤势也将有所好转,更有力量为大清朝祈福。”
      “恩,这个主意不错。”皇上表示了赞同。
      “这个……”唉,这个萨满太太功夫真是不高明,皇上已经很明显得表示不愿意连跳三日的神,你就依了大家都高兴,还说什么啊。“怕是魂魄还会捣乱,扰得小平姑娘心神不安啊!”
      这次,她把我搬了出来,想借此打动皇上。不过,我已然知道这两魂魄的出处,便不再害怕,于是,趁皇上开口之前,赶紧说了话:“谢谢萨满太太,谢谢皇上,谢谢德妃娘娘。奴婢不值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跳神,奴婢只想安静得休息一下。”
      “小平……”皇上似乎想说什么。
      “皇上,您的心意小平领了。”我朝着皇上坐的方向鞠了一下,虽然我也坐在床上,姿势不是很雅观,但我的心意到了,旁人也说不出什么。“小平的确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小平知道,跳神只在除夕这一天,这是祖宗的规矩,不能因小平一人而破坏了规矩。另外,小平私下里认为,若想心安,平日多念些佛法,抄诵心经即可。”
      “恩。”皇上的声音中透着赞许。嘿嘿,押宝又押对了。“明日清晨,朕抄一边《心经》,挂于你的房中,便可消灾减难了。”
      “谢谢皇上!”我立刻高呼起来,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康熙皇帝为我抄写经书,闻所未闻啊!依稀记得,史书上说,雍正和乾隆会经常抄写《心经》悬挂房中,没想到康熙皇帝也这样做。或者,他的儿子和孙子正是学习了他的做法,也不得而知。
      萨满太太退下之后,林太医进屋帮我看看眼睛。据他说,只是小问题,到了晚上就没事了,一准能看到宫里的焰火表演。听到这话,乐得我什么似的,立刻忘了刚才的那些害怕。旁边的皇上和德妃一直笑话我的没出息,还说要弄个大炮仗让我来点。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在外面候着的那些人听到屋里有说有笑的,也赶紧进来问安。张德海公公特意请示:什么时候分食跳神时所用的猪肉?
      皇上立刻做了指示,按照封建皇朝的规矩,按照官阶级别的大小进行分配。反正,像我这样的小宫女几乎是没有分到的可能性,真是令人沮丧。不过,反正我也看不到,这才叫做眼不见心为净。

      正因为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皇上让我就留在屋里休息,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只留下一名太监陪着我,其余人等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例如德妃她们得赶回后宫布置晚上的家庭宴会,皇上和四阿哥等皇子要到养心殿接见那些朝贺的大臣和各地的官员,据说还有从外国来的使节,不止是周遍这些韩国和日本,或者是波斯等那些西亚国家。据说这次还来了几个从罗马过来的传教士,希望恭贺大清王朝的千秋伟业。
      康熙年间有外国人来朝贺,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那些传教士从唐朝就来到这里宣传天主教或者基督教的理念,中国人也是大肚宽容,什么都吸纳。因此,各种宗教信仰也就全面开花,一时繁华无比。对于清朝来说,这样的文化交流未尝不可,还可以显示泱泱大国的包容性。而对于下面的平头百姓来说,见见外国人,看看那些真正的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人,也是个新鲜稀罕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到有点难过。因为一想起外国人,我就想起那外国男朋友来。夜深人静之时,我也常常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愿意和我结婚?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全白费了吗?他就不珍惜我们那些快乐时光吗?
      我还记得,一个夏日的午后,我们一起在故宫里散步,看着那些古代王朝留下的遗迹,他无限感慨地对我说:“中国真好,那些建筑都是神建造的!我爱它们!”
      可是,世界怎么就忽然变了?他在确定和我结婚的日期后,居然失踪了!那封传到我电子邮箱里的信只写了一句话:“亲爱的,我不来了。”
      一想起这些,我几乎就变得疯狂起来,根本无法理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或许,我这个人就是迟钝,非得把一件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我才能够理解其中的症结。或许,不想,不听,不看,不梦,才是最好的结果。
      胸口似乎被压了块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们都已经走了,只有那个小太监留下来陪着我。我想起身喝口水,他忙不迭地去倒水。因为不熟悉的缘故,他送到我面前的水是凉的,我从来不喝凉水的。心里有点郁闷,就把杯子放在手中把玩。
      幸好,罕摩尔姑姑很快赶到,见我拿了个凉水杯子,赶紧吩咐那小太监换了热茶过来。因为有她在旁边,我才略感安心一些,低声问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皇上不是也叫她过来看跳神吗?
      罕摩尔姑姑压低了声音说:“太子的侧福晋瓜尔佳氏感到不舒服,怕是要生了。德妃让我们几个接生过的老嫫嫫过去看看,如果能帮得上忙最好。”
      啊!我立刻感到脑袋都大了。不会这么巧吧,赫舍里·小平要投生到太子家,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再说,瓜尔佳氏怀孕才7个月,摆明了是要早产,这可不成,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她可是弘皙的亲娘,也就是2007年红楼梦选秀影视基地——温都水城真正主人的母亲。据史书上记载,她没有一个在除夕之夜出生的孩子啊。
      糟糕了,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乱子。太子好歹也是我的哥哥,我得去瞧瞧才好。心里一着急,就想赶紧出门看看。

      “我的小祖宗,什么都看不见,还想到处溜达哪!”罕摩尔姑姑几乎是一把就抱住了我,死活不让我出去。想想也是,我这么过去,反而给大家添乱,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坐着比较稳妥。再说,想必她已经有了打算,不一定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变得越来越热闹了。算算时间,应该是进行除夕夜宴的时候了。罕摩尔姑姑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中各处点上了烛火。今夜宫中使用的全是红烛和红色的灯笼,显得极为喜气洋洋。要不是我出了乱子,此时应该伺候着皇上,看着站在前殿和众位大臣和使节朝贺大清皇朝的盛世呢。
      这份荣耀,不看也罢。我不太喜欢那些虚套子的东西,看多了反而闹心。倒真不如在屋里坐着,听着他人的热闹,自己笑笑就得了。曹雪芹不是写过这样的话:“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难道不是吗?谁敢百分之百地保证,明年的除夕夜宴依然有他的身影,没有因犯事被砍掉脑袋呢?
      按清朝惯例,庆典之日,皇家要在太和殿举行规模盛大的国宴,但惟独康熙王朝是个例外,康熙的国宴,是设在保和殿的。因为太和殿是顺治皇帝大丧行礼的地方,因此康熙皇帝避开了太和殿,选择了保和殿。保和殿也就成为康熙王朝时期,皇帝举行国宴,宴请王公贵族和文武大臣的地方。
      我曾偷偷去看过:太和殿正中,悬挂有御题的匾额“建极绥猷”,两边对联上写着:“帝命式于九围,兹惟艰哉,奈何弗敬;天心佑夫一德,永言保之,求厥宁。”据说,太和殿国宴的布置也是有一定之规,通常设宴桌210席,用羊百只、酒百瓶。来宾座位非常讲究,目的是强调皇帝至高无上的威严,而宴间的各种制度,也处处显示等级差别。
      大宴在正午时就开始,但一般是皇帝亲临宴会却不进食,只有在晚上和后妃孩子们吃饭的时候才多吃几口。要是皇上感觉饿了,他身边的人应该替他准备了食物。只是,现在我也饿了,怎么也没个人分我块肉吃啊!
      天色几乎已经全黑下来,林太医说:只要没有了强光,我就可以睁开眼睛了。罕摩尔姑姑吩咐先不让点灯,让我先用袖子遮着慢慢睁开眼睛。果然,不再流泪的眼睛模模糊糊可以视物,也没有原先的酸痛。其实,我猜我就是一时受到强光的刺激,明天一早估计就没事了。只是偏赶今天这个重要日子,应该亲眼见证许多事情才对。
      既然已经可以看见,我就下床自己蹭到窗户边,推开窗户,一是想透透新鲜空气,二是看看外面那些忙碌的身影,三是找找御膳房的太监们我的那份除夕大餐在哪里吃。
      黑暗处,我看到一个人正站在不远处那根高耸的神杆面前仰望,企图从那飘舞的六字箴言的旗帜中读出什么。只见到那英挺的鼻子我就已经是浑身一颤,那样的轮廓只可能属于罗马人。听到窗户开启的声音,他回过头来,黑暗中看不清楚具体的容颜,但那双眼睛闪着的光芒明显异与我们大清子民。忽然,我的眼睛又再次流泪,感到无比的刺痛。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九月,你想我了;)
    嘿嘿
    有没有天天来的?举个手!
    都是好孩子,表扬表扬!
    没事没事,下周意大利哥哥就来了,嘿嘿,好看着呢!;)
    我今天还比较勤劳吧?表扬自己一下!
    九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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